葉清在山上吹了許久的風,等他回到魔宮,他發現燕赤離第一時間湊了過來,他湊近了葉清的脖頸,輕嗅兩下後,臉上揚起笑容:“清清,你去了何處?你消失了半天,身上一股孔雀的味道。”
燕赤離笑容輕淺,卻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醋意。
葉清:“……”
哥哥你彆這樣!
“果真是他……”燕赤離口氣淡淡,葉清感覺到了後腦勺一拂,定睛一看,對方手中是一根孔雀羽毛,應該是山上無意中沾到的,“清清,你跟他在山上待了半日。”
一根平平無奇的羽毛而已。
可對方的口氣,賦予了這根羽毛不一樣的色彩,葉清多看兩眼,莫名一陣心虛。
更彆提對方詢問時,溫熱的呼吸噴灑在皮膚上,葉清敏感地抖了抖,他握緊拳頭,有點麵紅,想把羽毛拿回來,“哥哥你彆這樣,根本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他覺得,燕赤離雖然明目張膽地追求他,可行為舉止實在太善妒黏人了,完全就是一口醋缸,葉清趴在缸邊上往裡看,屢屢都會驚訝這個缸竟一眼望不到底。
葉清吭哧了兩聲,有千言萬語想表達出來,最後他什麼都沒說,無奈縱容了。
為了兩個大乘期不要打架,他真是操碎了心。
才兩個哥哥,他就已經精疲力儘,如果再來一個,葉清覺得自己會瘋。他白日才這樣想,到了夜晚,他的寢殿有人拜訪,他心臟咯噔一聲,驟停片刻。
他看到了虞驚寒。
光影之中,少年眉目如雪般冰冷,可當那精瘦身軀映入眼簾,葉清愣住了,隻能傻傻地盯著對方看。
虞驚寒今年不過三十年紀,這個年紀放在修真界非常年輕,對方僅著一身白色裡衣,擋不住那股少年氣。
“清清。”
少年朝他望來,嗓音清冷,含著不易察覺的溫情,襯著那劍眉薄唇,高鼻梁,棱角分明的側顏,有幾分不容褻瀆的清冷。半魔之子也許就是這般,穿白衣時身形單薄瘦削,氣質孤絕,仿佛不染塵埃。穿黑衣時,血色畢露,實力進益極快,似魔非魔。
這一刹那,葉清恍惚了幾瞬,差點以為自己魅力真是大破天了。
他腦海裡浮現了好幾個關鍵字,“至陽之體”、“道侶首選”,在葉清眼裡,虞驚寒是他三哥,從三歲半那一年葉清把對方撿回家,十三年過去了,葉清自認為兄弟情牢不可破,絕對不要變質了!
葉清不敢多看,脫下自己的外衫,“哥哥你先把衣服穿上……”咦,好熟悉的台詞!
虞驚寒接過,低垂下頭,一雙眼烏黑沉沉,他喚了一聲。
“清清……”
你不喜歡我嗎?
無需言下之意,葉清已經讀懂,他聲音洪亮:“哥哥,你永遠是我哥哥!”
“可是清清,我誌不在此,我想做你的道侶。”虞驚寒直接望了過去,這句話如平地一聲驚雷,轟得葉清如五雷轟頂,他一瞬間被震驚得失去語言,好半天才結結巴巴道:“哥哥你不要亂說話!”
“清清,我沒有亂說話,我想與你一輩子在一起。”
虞驚寒薄唇微抿成一條直線,早從三歲半那年,葉清把他撿回去,給了他一個柔軟的懷抱、一個溫暖的家。人類幼崽那稚嫩的小手,一路牽著他,將他從一片死寂荒蕪中走出來,從此天上地下兩個境遇,他很清楚知道,如果沒遇到葉清,他遲早會魔氣失控,如行屍走肉一般活著,仙門?魔域?何處是他的歸處?他就是一根無根漂泊的浮萍,偏偏他遇到了生命中那縷光,從今往後,他有了一個目標,他早已經習慣了守護這道光,為對方披荊斬棘。
如果葉清不要他,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握住什麼。
他心中如裂開了一條溝壑,荒蕪遍生,魔氣不斷滋生瘋長,幾乎要衝破牢籠。
葉清一聽,驀地鬆了口氣。
啊嚇死他了,還好還好,聰明如他,一眼就洞悉了哥哥心中的黑洞,原來哥哥隻是太沒有安全感了,心中憐惜之情大起,這根本不是愛情啊!
葉清一個飛撲擁抱,抱住了對方,一如兒時般。
虞驚寒微微愣神之際,他發覺,葉清的聲音傳了出來,嗓音是令人暈乎乎的軟糯,他說的是:“哥哥,你有家的,我們可以一輩子在一起,永遠在一起啊。親情是這個世間最牢固的感情,無需什麼海誓山盟……”
比愛情牢固多了!
無論世事更替,滄海桑田如何變幻,隻要不離不棄,他們永遠是相親相愛一家人。
黑暗中,虞驚寒呼吸微亂,似乎輕輕屏息,幾秒後略沉的嗓音響起:“親情是最牢固的感情?”他心中瘋長的魔氣停下了,不知道是永遠這個詞安撫了他,還是葉清那個溫暖的懷抱。
無論是什麼身份,虞驚寒隻知道一件事,他想永遠跟葉清在一起。
“是啊!”葉清瘋狂點頭,“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的。”
他放低聲音,柔聲道,與他嘴上聲音極度不符的是他的動作。葉清攥緊胳膊,狠狠地又給了虞驚寒一個擁抱,似乎想通過擁抱,給予對方無窮無儘的安全感。
兩人默默擁抱,久久無言。
等到虞驚寒離開後,葉清邁著輕快的步伐回寢殿,下一秒他如受驚的小獸,一雙眼睛瞪得滾圓,一顆心狂跳。因為他那張大床上,床帷之間,躺著一個男人。
赫然是燕赤離。
“清清。”他神態慵懶,目光微眯,比起窮凶極惡的厲鬼,他的氣質活脫脫更像是狐狸精。不知道看了多久,他臉上流露出很大度的微笑。
燕赤離難以形容自己的心情,虞驚寒來時,他眼睛微眯,如同看一場好戲,可等對方被送走後,他心情忽然平和了許多。
區區一個爐鼎而已,拿什麼跟他鬥。
片刻後,見葉清傻傻愣在原地,他嘴角含笑,溢出一聲呼喚,“清清,你還愣著乾什麼?”
光線暗淡,葉清隱約看見對方那具精壯身軀,欲蓋彌彰地蓋了一層薄被,俊豔皮囊和結實臂膀,在燈光之下暈染出瑩潤光澤,似乎很適合盛開靡豔痕跡。
他的眼神過於明顯,流露出一股勾魂攝魄的魅力。
完全像是一個等著小獸乖乖落網的獵人。
葉清傻愣愣的,心尖發顫、慌張無措,第一個反應連退半步,下意識就想跑。跑了兩步才想起來,這是他的地盤,為什麼他要跑。
在他眼裡,不穿衣服的燕赤離跟洪水猛獸沒什麼兩樣,而且對方眼神侵略性太強了,即使對方趴在床上一動不動,葉清還是覺得自己比較危險。
他眼睛不敢看床上,充分暴露了他緊張的內心。
每一次孤男寡男單獨相處,燕赤離永遠這般肆無忌憚,搞得他小心臟撲通撲通亂跳,實在太過分了。
葉清憤憤不平,捂住自己小心臟,自己哪一天真著了,不是他意誌力太薄弱,而是敵方太放浪形骸、腐蝕力太強!
葉清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已經被腐蝕掉一半了。因為燕赤離深夜隨意出入他的宮殿,而他卻漸漸從驚嚇到習以為常。
他沒發覺的事,燕赤離一眼就發覺了,他嘴角微不可察地輕勾一下。
……
時間荏苒,距離三萬萬妖魔覆蓋蒼穹、百萬魔兵圍攻歸元宗那一日已經過去了數月,那一場無疾而終的仙魔混戰,三界都鬆了一口氣,唯獨令秦巡耿耿於懷。他潛伏在仙魔交界處,一直都沒有放棄攪風弄雨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