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老婆火(2 / 2)

國家讓我去當貓 燕孤鴻 23289 字 4個月前

即便在最十萬火急的危急關頭,沈逸飛依舊沉著冷靜,思路清晰:

“我們三人牽製住巨鼠藤蔓,喬雙鯉主攻,毀掉石塊。”

“我?”

“他?”

兩聲疑問同時響起。喬雙鯉沒想到自己會被賦予如此重任,一時遲疑。他看向同時出聲的樸元青,灰藍奶貓抖了抖胡須,冷漠中帶了些譏諷:

“他行嗎。”

“反正比你行。”

樓鴻風毫不猶豫道,他早就等不及渴血戰意,憤怒火焰熊熊燃燒,幾乎要將他完全染紅:

“彆他媽嘰嘰歪歪的,你們火都不如他行。快著點,磨磨唧唧是不是男人了!你們都不上就我上!”

“我來。”

喬雙鯉深吸一口氣,強使自己沉穩下來。他心跳快的驚人,幾乎要活生生蹦出胸膛。腎上腺素泵入血管他渾身寒毛直豎,寒噤閃電般從天靈蓋貫穿全身。貓眼圓睜,緊張到有些惡心反胃。

他從沒有承擔過如此重任,從來沒有被這樣推到前麵來。這是喬雙鯉第一次發現,最強就意味著沉甸甸的責任。無論你心中作何想法,就算怕的要命,擔心的要命,這個時候,就算硬著頭皮也要站得筆直。

因為沒有人比你更強了。

剛被毀掉大半藤蔓的鼠石似乎終於回過勁兒來,大批新生嫩芽又從巨岩底下伸展蔓延出來,巨坑正在擴大,繼續,渾濁滿是泥漿的溪水湧了進來,衝刷著岩麵仿佛一道小型瀑布!

“我先上了!”

早就等不及的樓鴻風直接衝了過去,豹貓踩著岩石樹藤,宛如一顆熊熊燃燒的火球般直接衝了過去。

“拜托你了。”

沈逸飛也離開,他遠遠找尋了個暫時安全不會被水流樹藤波及到的地方,仿佛狙擊手般潛伏起來。火焰在他身周燃燒,周遭空間仿佛都已經開始扭曲。

“嗬,你可彆再猶豫了。”

耳邊是樸元青的諷笑,他仿佛冰冷的蛇掠過喬雙鯉身邊,聲音極輕:

“你要遲疑,這可是一條人命。”

“放心,交給我。”

“哼。”

灰藍奶貓直接躍起,穿梭在淩亂樹枝亂葉中,如同出膛的子彈直接衝向了鼠石,速度竟然比樓鴻風還快!藤蔓如鞭狠抽在他身上,樸元青不閃不避,借藤蔓力量直接衝到了巨鼠的頭頂!

奶貓渾身炸毛,任誰都能一眼看到他的恐懼,然而在恐懼加持下火焰迎風而漲,狠狠撞擊到球狀藤蔓的正中央。如有粘性般,直接撕下來一層!那漫天藤蔓妄圖故技重施,但迫不及待地爆裂火焰如隕石般從天而降,轟地將那道防線完全撕扯的粉粹,幾乎沒有停頓,新生藤蔓還未完全生長出來的刹那間,正中央的藤蔓球硬生生被挖走了一塊,仿佛被什麼東西直接吞噬了一樣,露出那紅色鼠石!

“喬雙鯉,就是現在!”

“喵——”

一聲尖銳的貓叫,黑色火焰轟然而起!裹挾著滔天的絕望痛苦,仿佛來自地獄的死亡巨龍席卷而上!喬雙鯉悄然捏碎了一顆魯珀特,那是他最不成功的作品,卻也是目前唯一能勉強掌控住的力量!漆黑絕望死火冰冷沉寂燃燒著,喬雙鯉竭儘全力讓自己沉浸在絕望中。

之前的噩夢給了喬雙鯉靈感,有什麼比得上被信賴之人背叛無助死去,又被整個世界遺忘踐踏更加心寒,他從沒有如此放任自己陷入絕望,唯有一根細線般的神經牽引著他,讓他不至於完全迷失本心。黑火如最恐怖的貪婪饕餮巨獸,甫一接觸到藤蔓就直接將其吞噬!

當不可匹敵黑火轟然升起之時,彌漫開來的威懾威壓把樓鴻風和樸元青全都逼出了戰圈!

對他人都是劇毒的絕望化作黑暗養料,一點一滴的浸入喬雙鯉的身軀。岩石巨鼠第一次露出恐懼的表情,染上黑火的藤蔓直接斷去,想要斷臂求生,然而以逼近暴走的黑火卻不會放過一分半毫!黑火吞噬灼燒著巨鼠,也灼燒著喬雙鯉的靈魂,他痛苦到近乎昏厥,又硬生生表情猙獰扭曲地蘇醒過來。

黑色折耳睜開那一金一藍的鴛鴦貓瞳,漫無邊際翻滾蒸騰的深沉黑暗火焰為他開道,燃起階梯。沒有什麼能阻擋那渺小的身軀。絕望如刀刃穿刺他的靈魂,惡意撕扯著式微的心火。喬雙鯉痛到麵無表情,邁上黑火燃燒起的階梯,藤蔓之中封宇舟已經昏迷,喬雙鯉銳爪按上了那鼠形石塊。

‘太美了,多美的力量,您好強啊。’

清脆的孩童聲傳來,在黑火籠罩絕望死域中,鼠石化為了一個小男孩。他看起來隻有五六歲,頭發是山石一樣的赤紅色。脖子上掛著塊鼠石雕琢的長生鎖。他看向喬雙鯉的眼中全是純粹的癡迷孺慕,近乎信仰,不顧喬雙鯉的利爪已經牢牢扣住了他的喉嚨,反而緊握住貓爪,向自己的要害壓去。

‘吸收我的力量,吸收我。’

他咯咯笑了起來,臉上全是近乎病態狂熱的愉快驚喜,幾乎是不顧一切的急切問道:

‘我是第一個被您吸收的小鼠嗎?我是第一個有幸被您吸收的小鼠嗎……咳咳。’

他說不出話來了,艱難咳嗽兩聲,直到最後眼睛都死死望著喬雙鯉,在喉嚨被按斷的最後一刻,梗出詠歎般的尾音:

‘……您將會成為最強的王。’

直到死,他的眼中仍舊全是對未來的憧憬向往。漸漸化為那塊鼠形石塊,鏗地一聲完全碎裂開來。滔天絕望惡念朝拜般向喬雙鯉瘋狂湧來,它們絕不純粹,摻雜著無邊無際劇毒般的惡念,能生生將意誌最堅定的腐蝕乾淨。痛到近乎昏厥的喬雙鯉強撐著,抖了抖毛,劈裡啪啦一圈透明魯珀特掉了出來。

那直衝向他的絕望轉了個身,在喬雙鯉榨乾最後一分氣力的控製下,全都轉而投向了魯珀特裡。

“想的美,你們全都是將來王前輩的裙子。”

喬雙鯉有氣無力低笑道,內心裡輕聲:

‘王前輩,麻煩您了。’

‘呸!第二個人情,給我牢牢記清楚了!”

如果沒有王前輩的幫忙,以喬雙鯉現在的力量斷不可能操控如此多的魯珀特。

“喬雙鯉還在裡麵?還有誰在裡麵?”

轟然而起的山風掀飛了漫天席卷的黑暗與塵埃,及時趕到的大貓們直接頭也不回跳下巨坑,然而剛跑出兩步,他們就停下了。就見在黑暗散去的中央,一隻黑色的奶貓背著早就昏過去的黃白狸花,搖搖晃晃,極慢的走了過來。在他背後,巨大鼠石完全碎裂,轟隆一下全都墜落坑底。

見到老師,心裡緊繃的那根弦一鬆,喬雙鯉直接昏倒,眼前最後的畫麵是衝過來的大貓們。昏迷不醒的封宇舟和喬雙鯉在經過救護組緊急檢查治療後,全被擔架抬走,落水的狸花貓也一樣。

“真是好強的力量,實在是太強了。”

一身泥水的豹貓激動喵道,眼瞳明亮非凡:

“我會戰勝他的。等他好了,我一定要跟他打一架!”

“就你?嗬。”

灰藍奶貓嘲諷道,他臉色忽地一變,背過身開始乾嘔,極為難受痛苦的樣子。醫護老師連忙上前,樸元青卻倔強背對所有人,擺出了抗拒的姿態。還是銀白條紋美短奶貓及時過來,安撫道:

“老師沒事,我是樸元青的舍友。他全力以赴後就會這樣,隻是恐懼力量的殘留而已。”

這次的模擬救援比賽草草結束,考試區被封閉,特戰會議大廳徹夜燈火通明,針對這次不應該出現在考試區的山乳鼠教授們震怒,直接連夜徹查到底,然而到最後揪出來的,是之前負責清理場地的一個老師。

“我不知道……就,模模糊糊的,我什麼也不知道……”

被控製住的老師顯得很是茫然,說話顛三倒四,仿佛得了健忘症一般,一問三不知。罕見冷下臉來的溫成斐直接壓著這人去做了徹底檢查,留下來的教授們麵色凝重,會議大廳的燈一夜都沒有暗下。

而在診療室病床上,睡夢中的喬雙鯉眉心緊蹙,被子被踢開到一邊,床單上全是掙動出來的褶皺。他深陷在夢魘中,無法自拔。這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劇烈恐怖,連環噩夢逼得喬雙鯉近乎窒息,無論如何都醒不過來,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無能為力。

全世界的人都仇恨他,鄙夷他,他仿佛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所有人都在追殺他,喬雙鯉無助,求援,上一秒信賴的友人下一秒就變成刺向他背後的尖刀。一次次背叛,一次次失望,他饑寒交迫,無助痛苦。不知是夢還是現實。眼前似乎變成了年幼時的家門,遍體鱗傷的喬雙鯉跌跌撞撞,推門而入。

房間裡,是他從小念到大的父母!他們重又活了過來,父親在看報,母親端著菜,同時向他看來!父母活過來了!喬雙鯉急切撲了過去,滿腔委屈欣喜,但卻直接被扇倒在地。父母看他的目光全是憎恨失望,他們化作傷痕累累的貓。恍惚間喬雙鯉看到人們掘開了自己父母的墳,累累白骨被暴露在外,風化成灰。

都是你,讓我們死後也不得安寧。

都是你。

全都怪你……

怨毒憎恨的聲音環繞四周,將喬雙鯉完全包圍。他瘋狂想要衝上去阻止,然而一左一右兩人按住了他,樂天鈞衝他猙獰冷笑,樸元青陰毒嘲笑:

廢物。

啊——————

喬雙鯉夢中絕望呐喊,無邊無際的噩夢循環幾乎令他崩潰,痛苦不堪。靈魂火焰劇烈晃動,宛如風中殘燭,而在這劇烈波動的情緒之中。在靈魂的最深處,那簇金紅火焰動了動。

夢境中,走投無路的喬雙鯉逃到一座教堂,他竭儘全力關上門,背後全是追殺他的人,幾乎擠滿了整整一條街。撞得教堂大門砰砰作響,幾乎下一瞬就要被擠開。喬雙鯉遍體鱗傷,精疲力竭,頭腦混沌。宛如無頭蒼蠅般跌跌撞撞,周圍的彩色玻璃看得他頭暈眼花,聖母隱藏在黑暗中的笑臉似乎也全是狡詐戲謔。

這些人要殺了你。

他聽到聖母細聲細氣的說道,臉上滿是慈祥憐憫的光。

看啊,你想要保護的人已經墮落,這個世界汙濁不堪,愚昧無知。為了他們,不值得的。

不知從哪來的聖歌響起,聖母那裡,就好像最安全無憂的天堂。

門外的暴民要衝進來了,滿是仇恨的喊打喊殺聲震耳欲聾。聖母向喬雙鯉張開雙臂,笑容憐憫慈悲。

好孩子,到這裡來。

他們會殺了你的。

累到極致的喬雙鯉艱難痛苦地抬起眼皮,似乎是笑了笑,說出了個不字。

他轉身離開,向來時一樣,跌跌撞撞走向大門。步伐緩慢卻堅定。他寧願讓暴民殺死自己,也不沉浸在虛偽的安逸中苟且偷生。

聖母的麵容隱藏在黑暗中,暴民們從教堂大門伸進來的手暴露在陽光下。喬雙鯉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向光亮的死亡。而在黑暗與光明的交接處,忽然燃起了一星燭光。

那是極微弱的金紅色火光,仿佛風中殘燭一般,燭光搖曳,燃著小小的金紅色火光。

喬雙鯉撐不住了,他像沙漠中看到水的旅人,步履蹣跚,拖著滿腔疲憊與痛苦走近那道火光。燭火前站著一個高大的黑色身影,他的麵容模糊,痛到極致的喬雙鯉已經看不清了。

他再無力氣,直接踉蹌跪倒在黑色身影麵前,手背上青筋浮現,揪著那衣擺,宛如拽住了最後一根稻草。聲音低到近乎不可聞。

“……你也要殺我嗎。”

這時候黑衣神父就該拿出一把匕首,直接捅死自己了。

喬雙鯉麻木的想,已經不再抱任何期望,喉嚨發出低啞嗬嗬笑聲,卻仿佛小獸的嗚咽哀鳴。那燭火晃了晃,高大神父放下了蠟燭。喬雙鯉安靜閉上眼,柔順抬起脖子,等待著最後的痛苦。

然而那溫暖的手卻將他抱起,支撐著他。神父的聲音並不溫柔,低沉充滿力量。仿若迎風霜萬年不倒的磐石,帶了令人心敬畏的力量。

“站起來。”

“站起來有什麼用,他們都想殺我……”

喬雙鯉埋著頭,疲倦聲如蚊蚋。他嗅到神父衣擺上的香,那是冷冽乾淨的雪鬆,沁人心脾。讓他忍不住就想放鬆下來。喬雙鯉眼睛近乎閉上,呢喃的聲音帶著惶恐委屈:

“我做錯了什麼嗎?”

“你什麼都沒有做錯。”

“我不想站起來了。”

“那就坐下歇一會。”

“他們……那些人會不會衝進來殺了我?”

“有我在,他們不敢。”

“你想不想殺我?”

“不想。”

“為什麼?”

“……”

神父不說話了,他高大的身影以及周身氣勢看起來並不好接觸,但卻意外地耐心。喬雙鯉昏昏欲睡,卻像個孩子,囈語著執著追求答案:

“……為什麼”

那身影似乎無奈歎息一聲,寬厚溫暖的手拍了拍喬雙鯉的頭:

“因為我是你的……”

話音未落,喬雙鯉沉沉睡了過去,眉眼卻舒展開來,不再有半分驚恐畏懼。

……

淩晨四點,江西。

黑暗山林深處,茂密大片野杜鵑花叢下,十數隻貓正在休息,負責警戒巡邏的貓一絲不苟巡視營地。樹枝晃動,一隻威風凜凜的大黑貓跳下樹枝,踩著夜露歸來。勁瘦的肌肉線條上烙印著身經百戰的傷疤,當他跳上突出的山石,所有的貓都醒了過來,安靜聽大黑貓威嚴宣布喵道:

“前方十裡外發現山乳鼠大軍築的巢。”

“六點準時出發。”

寂靜的營地動了起來,所有貓都開始忙碌,有的負責捕獵,有的換班巡邏。大黑貓跳下岩石,從杜鵑花叢深處,一隻金棕色的大緬因貓走了出來,他伸了個懶腰,和大黑貓碰了碰鼻子。

“勁兒頭不錯啊老費,感覺怎麼樣?”

“看我把那些老鼠崽子揍地哭爹喊娘。”

大黑貓滿腔戰意的沉聲喵道,甩了甩毛。周圍大緬因立刻敏捷跳開,不似之前慵懶狀態,嫌棄抱怨道:

“全是露水。”

“哼,矯情。”

他們走到獵物堆前,挑揀一番。大緬因叼了隻山雞,黑貓叼了隻野兔。兩貓一前一後去了寬闊灌木叢後的空地。這兩隻貓耳朵上都戴了新型抑製器,獵殺者等級分明,貓們在他們經過時都低頭行禮。

兩隻貓趴臥著三兩口吞下食物,接下來將會是一場硬仗。大緬因吃的更快些,他百無聊賴,用尾巴把雞毛揚到天上,一不小心糊了大黑貓一臉。

“意外,意外……咳咳,你怎麼提前回來了?”

“沒事。”

大黑貓凶巴巴瞪了他一眼,悶聲悶氣道,徑自吃著野兔。良久,低沉的聲音忽然傳來:

“雪柔做夢了,我感受到了。”

“她……病了以後,十幾年沒有做過夢了。”

“這是好事啊,看你這表情。”

大黑貓又是長久的沉默,久到緬因都開始無聊撲抓雞毛,他低聲開口問道:

“你又怎麼回事。”

“我?我沒事啊。”

“少給我來這套,你什麼德行我還不知道。”

大黑貓嗤笑,獨眼不屑。等了片刻,緬因才玩弄著雞毛,漫不經心:

“沒什麼大事,就是小朋友作了個噩夢。”

“噩夢?”

“喏。”

“嗤,你還管心理輔導?”

大黑貓不屑嗤笑,又吃了兩口野兔,突然覺察到不對。

“你怎麼知道他做噩夢?”

“唔。”

顧臨安含糊:

“就那麼回事唄……你怎麼知道的,我就怎麼知道的。”

費城愣住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跟被燙了屁股似的噌地站了起來,罕見大驚失色。那金黃獨眼瞪著顧臨安,良久,壓低聲音驚怒急急道:

“你瘋了!你把火焰給他了?”

“嗯。”

“他是你的學生!”

“對啊,學生。”

“那你還……”

大黑貓被顧臨安坦然的語氣梗住了,他來回踱步,尾巴焦躁甩來甩去,良久,費城壓低聲音,驚疑不定:

“顧臨安你……是同性戀?”

“哈哈哈哈——怎麼可能,你想到哪裡去了!”

顧臨安直接笑噴了,毫不猶豫反駁:

“我鋼鐵直男!”

“那你還把火給他!”

“怎麼,誰規定不是老婆就不能給火了,他又不知道。你不說我不說,誰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