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如意的老者漲紅了臉,憤怒吱哇亂叫,編鐘旁的人影就在哪兒有一搭沒一搭地聽,時不時嘲諷來一句:
“進士家的如意,背個元素周期表來看看。”
“二元一次方程會不會解呀?”
牙尖齒利,堵得老頭兒差點氣到憋死。旁邊的虛影們也不阻止,都跟看戲似的,時不時鼓掌叫聲好。
竟然有這麼多老鼠!李虎到底在哪?!
喬雙鯉隱在黑暗角落裡焦急觀望,哪裡都沒有找到李虎身影,小黑貓急的身上火焰忽明忽滅,警惕繞開那群虛影沿著牆角慢慢往裡麵溜,就在這時,他麵前展台忽地‘鏗’地響了一聲,從裡麵傳來一聲的悠長歎息。
喬雙鯉一下子不敢動了,眼睜睜看著前麵展台上,一個青花鳳形瓷器裡,緩緩坐起來個年輕書生樣的虛影。他青衫飄飄,文人秀氣,衣擺上繡著焦葉紋和瓔珞紋,隻有巴掌大。他從瓷器中站起來,撣了撣衣擺,一眼就跟喬雙鯉對上了。
裹在絕望火焰裡仿若一團黑霧的小黑貓驚恐睜著眼,然而那巴掌書生卻近視似的眯著眼,探頭仔細瞅了他良久,末了爬到展台邊上衝著他斯斯文文地抱拳行了一禮,嘴裡說著什麼喬雙鯉聽不懂的話。
幾次後,那巴掌書生作恍然大悟狀,換了普通話,和氣道:
“這位小友瞧著麵生,敢問出身何朝何代,在何處人家呢。”
喬雙鯉瞪大了眼,沒敢搭話,火焰因他的情緒更旺盛了些,那巴掌書生抬手擋了擋臉,退後幾步讚歎道:
“如此醇厚的氣息,想必小友曆史必然悠久。讓小生來猜上一猜,小友是否來自明朝嘉靖年間呢。”
“是……是吧。”
喬雙鯉驚奇他竟沒看出自己是貓,掐住嗓子支支吾吾,沒想到那巴掌書生一臉驚喜的樣子,快步走到展台邊上席地而坐,親親熱熱跟喬雙鯉道:
“那餘與小友算是來自同朝同代了,快哉快哉!吾乃青花鳳型軍持,過往弟兄們皆出口外銷蠻夷之地,小友氣勢非凡,觀其形態,賞其色澤,莫不是個瑪瑙葵花托碗,又或者是金嵌珠杯盤?”
“……碗,我是個碗。”
喬雙鯉磕磕巴巴應道,按捺下心中的焦急,試探問道:
“這位兄台,你可曾見到一貓……”
“噓!”
巴掌書生大驚失色,連忙衝著喬雙鯉揮手阻止,直接被嚇出來了普通話:
“不可說貓,不可說貓!小兄弟實在鼠膽包天,吾等盆盆碗碗的,一摔就碎,應當低調小心為妙。那些有膽量底氣與狻猊們較量的豪傑全是青銅製品,吾等萬不可直呼大名的。”
“小友一看便剛蘇醒不久,還不甚明白。來,愚兄這裡有卷書相贈。”
書生從袖口中拿出來本書,遞了過來。喬雙鯉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不敢去接,湊過去望了眼,就見書上四個大字:
【反清複明】
旁邊書生還在叨叨:“……這珍寶館裡,清朝物件居多,我們明朝盆碗雖勢單力薄,但切不可妄自菲薄。須知他們同樣是亡朝絕後的存在,要說血緣,現今共產朝與我們更親……咦,這是何物?”
喬雙鯉尾尖一痛,這才發現自己尾巴不知道什麼時候湊到了展台旁邊,被那巴掌書生拿在了手裡,他湊到極近的地方,眯著眼疑惑左右端詳,念念有詞:
“奇哉怪哉,吾觀其物,形似狻猊尾,觸似狻猊尾,吾嗅……亦似狻猊尾,真真是怪哉奇哉……”
“瞎子書生,你在那裡嘀咕什麼,又在說什麼反清複明之類笑掉大牙的話嗎。現在可已經是**的天下了,你手裡的書早該換成馬列毛鄧!”
遠處虛影傳來嘲諷嬉笑聲,書生漲紅了臉,把書藏在了袖子裡細聲細氣辯解道:
“吾不是,吾沒有……對了,眾位兄台,吾這裡有條奇物望與爾觀之——”
喬雙鯉心中暗叫不妙,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見那書生把自己的尾巴高高舉過頭頂:
“此物甚像狻猊尾……”
話還沒落,就見那邊虛影們全都跟見了鬼似的,死死盯著喬雙鯉的方向,滿臉驚恐,被嚇得砰砰砰頭兩側冒出了圓滾老鼠耳朵,那編鐘驚聲尖叫,被嚇得飆出了戲腔:
“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