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出去。’
黑夜中的雨還在下個不停, 車內車外溫度差弄得車窗玻璃白蒙蒙一片, 朦朧虛幻,就連腦海裡王前輩的聲音都像從老舊收音機裡傳出的聲響, 模糊不清時斷時續。小黑貓趴在紙盒下,愣愣透過一小條縫隙向被霧氣模糊了的玻璃外看。心跳極快, 心臟極冷。
車外雨夜裡,身形高大的黑風衣接近了。他彎下腰, 似乎在觀察車內乘客的情況。簡單的動作做出來卻格外違和僵硬, 不像是人,倒像是一具屍體。他幾乎把整張臉都貼在了霧氣朦朧的車窗上, 五官模糊成一團,就像墳墓裡剛爬出來的亡魂。
扣扣。
很危險。
不能被發現。
一定不能被發現。
直覺瘋狂發出警告,喬雙鯉脊背上的毛根根炸起,像隻刺蝟,呼吸輕到幾乎完全聽不見, 潛伏在陰影中。被嚴嚴實實捂在肚子下麵的軍牌一個勁兒發熱, 不僅是溫成斐的火焰, 還有顧隊的。喬雙鯉心尖上一點發燙,那來自顧隊的火焰蓬勃躍動,熱度卻不足以讓他僵硬軀體溫暖起來。
黑風衣身上嗅不到一丁半點老鼠的味道, 甚至嗅不到半分活物的味道,唯一感知到的隻有濃重近乎凝結成實體的漆黑絕望。之前遇到的空獸和黑風衣相比就像是蒼茫大海中的一滴水珠,完全不在一個等級!喬雙鯉甚至感覺到絕望火焰安分守己地可怕,本本分分縮成一團, 苟在心火包裹下。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剛從安全氣囊裡掙紮出來的樓鴻風沈逸飛覺察出不對,心火悄然聯係到每一個人,無聲的話語在心底傳遞。那‘人’又屈起食指,敲了敲窗戶,車裡回蕩著令人窒息的寂靜。冰冷機械的敲擊聲讓人心底無端發寒。
出去,還是不出去,這個人是敵是友,情況究竟怎麼樣了。
他們嚴重缺乏情報,就像被困在狹小的鐵皮棺材中,大雨裡的孤島。
“砰!”
爆炸般聲響車窗邊炸裂,力度大到整輛車都震了一下,就像被鬥牛場上殺紅了眼的公牛野蠻衝撞!而造成這力大無窮一擊的,卻隻是簡單的拳頭!喬雙鯉死死盯著車窗上拳頭留下模糊痕跡,防彈玻璃竟被一拳打出了凹坑裂痕!
這是人應該有的力量嗎!
一拳落下沒有任何遲疑,眨眼黑衣人再次沉默右拳後拉,剛猛一拳,幾乎能聽到骨骼爆裂脆響和防彈玻璃咯吱咯吱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蜘蛛網似的細密裂痕蔓延到整個車窗,同時男人黑色手套破碎開來露出血肉模糊的拳頭,他難道完全不疼嗎?!
在黑風衣即將再次揮拳的瞬間,車頭被撞凹進去的車燈驟然亮起,仿佛猛獸凶光肆意的眼瞳!下一刻車內兩道黑影閃過,樓鴻風沈逸飛瞬間變貓不到一秒交換了位置,再次啟動的車像是一頭發燙的,蠢蠢欲動嚎叫的猛獸,恢複成人樓鴻風坐在駕駛位,一腳踩下油門!
轟————
猛然急轉的輪胎強硬碾過冰水混合路麵,哢嚓爆裂碎響裡烙印下兩道冷硬白印!他們駕駛的這輛車經過特殊改造過,全車防彈防爆,裝的是最頂級的防滑防爆輪胎,經過剛才劇烈撞擊也隻是熄了火。樓鴻風開慣了跑車,甚至國外比賽還拿過獎。他開車就像開飛機,方才的漂移掉頭讓喬雙鯉感覺自己靈魂都要被甩飛出軀殼外!
也隻有這樣的速度,才有可能甩開剛才的敵人,至少爭取到時間。他們四個學生,帶著幾乎沒有戰鬥力的席慕,完全不可能硬抗,這次的敵人實力遠超過之前高速公路上,喬雙鯉單手斬殺的半腐爛山海乳鼠!
“該死的我們什麼時候惹到這怪物!”
樂天鈞咬牙,念念有詞,暖黃色火焰像是守心燈火竭儘全力驅散絕望恐慌,他不住地向碎掉一半的後視鏡看。黑風衣直接被遠遠甩到後麵,但如影隨形的壓迫恐怖感縈繞在車內每一絲空氣上,幾乎令人窒息!
駕駛位樓鴻風額角爆出青筋,車輪如履薄冰一次又一次碾過濕滑冰麵,車開的快要飛起來,簡直是在死神跳貼麵舞,全靠輪胎強悍的抓地力和他驚豔絕倫的車技才能重返人間。
沈逸飛閉目養神,呼吸放緩到悠長,氣勢寸寸增長。席慕沉默把最後一分銀白火焰都被壓榨出來,爭分奪秒治愈眾人身上的傷口。即使選擇了逃亡,所有人同樣做好了隨時戰鬥的準備。
“聯係上了!”
喬小黑貓一下子跳上副駕駛椅背,利爪扣緊把自己固定在東搖西晃仿若過山車的車內,衝著樓鴻風急匆匆喵道:“前麵右轉,有支援!”樓鴻風毫不遲疑猛地一打方向盤,整輛車一半幾乎都要飄起來,險地讓人心都吊到懸崖上,千鈞一發之際車輪落地,轉過這道彎已經可以看到前麵遠方大雨中明晃晃車燈!
兩架重機車,風馳電掣碾過瓢潑雨幕,最快的支援!夜視能力極好的喬雙鯉他們遠遠就能看到幾乎布滿整個車身的半個黑色彪悍豹頭紋路,是九局的人,黑豹特種部隊,顧臨安的直係下屬!車內所有人都鬆了口氣,喬雙鯉砰砰直跳的心落到原處,然而下一刻——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