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誰是英雄(2 / 2)

國家讓我去當貓 燕孤鴻 12906 字 3個月前

喬雙鯉聽到自己心底有聲音在反駁。

他們都是怪物,是敵人。

但是他們有思想,有自己的智慧,有自己的語言和生活……就當他們是猴子好了。

你會對猴子這樣做嗎?

聽到他們自爆前絕望恐懼的哭泣哀嚎祈求,為什麼你會覺得……愉悅興奮呢。

喬雙鯉驟然睜開眼,被噩夢嚇醒似的大口喘著氣,幾近窒息。心跳如擂鼓,一聲聲的,仿佛法官居高臨下,威嚴不容置疑的質問:

你會這樣嗎。

過去的你,會這樣嗎。

艱難的抉擇,腦海中兩股思維在不斷拉扯,喬雙鯉口乾舌燥,張皇失措,嗓子幾乎要著起火來。舉目四顧卻找不到任何躲避的地方。

不會。

他聽到自己的心小聲道。

我殺死空獸,但不會虐殺,也不會為他們的死亡感到愉悅快樂。

那麼。

心中的法官語氣緩和,低沉聲音卻如同黃鐘大呂,重重叩擊著他的內心。

底線,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後退的。

……

是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

是什麼時候開始後退的??

黑火肆意燃燒起來,如同猖狂大笑的魔鬼,火焰之中喬雙鯉愣愣注視著自己的手,抬起向上。

他摸向自己的臉,指尖碰觸到的卻是冷硬的微笑麵具。就像黑夢王的身份一樣,牢牢黏在他身上。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發生改變的?是絕望黑火,還是塔羅牌,亦或是成為黑夢王。

一直以來,他都極其小心的,極其小心的,寧願力量不達到極致,也不向絕望妥協。

因為喬雙鯉一直都牢牢記得那句話。

‘折耳都是叛徒。’

‘所有的折耳最後都叛變了——無一例外,’

喬雙鯉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原來這句話比他想象中影響還要深。

喬雙鯉低下頭,輕聲笑了起來,笑聲卻隻讓人覺得悲哀。

自己叛變了嗎?

沒有,他還是人類。

成為了黑夢王,參加王選,還有一幫子老鼠信徒——這在誰看來,都不可能是人類吧。

可笑的是,還是自己主動。

喬雙鯉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眼,回到了現實。握著手機,屏幕上顯示著電話已撥通。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撥通了顧隊的電話。

電話聲響起來的時候,喬雙鯉驚慌失措,下意識就想要掛斷。手指已經到了屏幕上方,卻硬生生停住了,遊移不定,就像內心躁動不安定的情緒,急需尋找一個發泄口,一個安慰,或者是其他的什麼東西。嘟嘟聲此刻顯得如此漫長,喬雙鯉雙手握著手機,目光失神落在一點,就好像等待審判的罪徒。

電話接通了,顧隊低沉聲音從中傳出,隱含笑意:“怎麼了小朋友,來和我做思想彙報。”

喬雙鯉心臟猛地跳了跳,不知道是驚慌還是鬆了一口氣。顧隊似乎是在外麵接到的電話,喬雙鯉聽到了風刮過樹葉的聲音,刷拉拉的,就像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臟。

“顧隊。”沉默良久,他開口,聲音沙啞的連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我有點問題。”

“唔,你說。”

顧臨安聲音如常,泰然自若,帶了點不正經的調侃,誇讚道:“小朋友覺悟挺高啊,做的對,有解決不了的問題就得問老師。”

不知道怎的,聽到他的聲音,喬雙鯉莫名安下心來。就將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瀕死之人,聲音中帶著他都沒有覺察到的顫抖,還有小心翼翼。他胸膛裡腦海中積攢了非常多想說的是話,像是一團亂麻。電話那邊顧隊很耐心的等待,可是他卻先急了,糾結來糾結去,最後蹦出來的問題卻絕不是之前想問的。

“顧隊您覺得……為了勝利犧牲隊友,是正確的嗎。”

喬雙鯉不想說這個的,可當這話真出了口的時候,他又覺得這就是自己想要執拗追問的點。握緊手機,喬雙鯉惴惴不安,心隨著顧隊那邊的沉默一個勁往下沉,幾乎陷入了自暴自棄中,等待一個正確或者不正確的答案,直到那邊開口。

“哪個混蛋問這個蠢問題的?”

“啊?”

喬雙鯉沒反應過來,這和他預料到的各種答案都不同,聽到顧隊的冷哼,他慌張下意識重複:“……蠢問題?”

“當然,不僅愚蠢,而且毫無意義,浪費咱們通話的時間。”

顧隊毫不留情,一點都不掩飾自己的嫌棄:“這樣的問題我用尾巴尖上的毛都能想出來一萬個。”

“假如放棄一座城市就能拯救世界呢。”

“假如殺死一個人就能拯救世界呢。”

“假如死的人是你的親人,父母或者摯友,老師,他們死了就能拯救世界呢?”

“不知道,不知道,顧隊,我不知道。”

喬雙鯉痛苦喃喃,嘴抿地緊緊的,幾乎失去血色。電話那邊傳來一聲歎息,有些無奈,又幾近溫柔:“雙鯉,抉擇這個問題很重要,尤其是對我們來說,非常沉重。”

“我之所以說這個問題沒有意義,是因為這個世界上,哪裡有那麼多假如。假如真的大難臨頭,又怎麼會給你這個假設那個假設的時間。”

“天塌下來之前,沒人知道到底誰會是英雄。”

“同伴很重要,從小的時候,老師教授們就在課堂上反複強調,禁區裡隨時可能被絕望侵蝕,唯有信任同伴,互相扶持,才能保留心靈一點純淨。但人生旅途那麼漫長,我們總有一個人獨自冒險的時候。這時候,要多拷問自己的心靈。”

“火焰是我們的力量,也是我們的心魔。成年後它對我們的影響也會更加嚴重,不僅是你,你的夥伴們也會有同樣的問題,孤獨的認為自己被整個世界孤立,快樂的漸漸失去感受悲傷的情緒,心理學上講問題外化,把人和問題分割開。人不等於問題,我們需要做的事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法。”

“顧隊還會心理學的。”

喬雙鯉喃喃,隨後聽到顧隊低笑,就像低音炮似的,讓人耳朵發癢。

“那當然了,你顧隊我無所不能。”

“糾結那麼多沒有意義,當危險真正降臨的時候,你的心會幫你解決。”

“嗯。”

喬雙鯉釋然,心情稍微好了些。問題問完了,他卻不想掛斷電話,仿佛隻要聽到顧隊輕微平穩的呼吸都覺得安心。顧隊似乎換了地方,喬雙鯉能聽到電話那邊隱隱傳來的人聲。沉默讓他有點沉不住氣,隨便找了一個話題:“顧隊你也經曆過那樣的問題嗎,我是說火焰的影響……哎,你的火焰特質是什麼啊。”

“這個啊……可是國家機密。”

顧臨安的聲音一本正經,喬雙鯉都能想象到他漫不經心叼著一根煙,很唬人的嚴肅模樣。可是他說出來的話卻將本性完全暴露出來:“理論上我隻能告訴和我同一個戶口本上的人。怎麼樣,小喬,你還想不想知道?”

“我可以去問童校長。”

喬雙鯉忍不住笑,站起身來,在房間中踱步:“他是你的老師,肯定知道。”

“嘖,童校長這個人嘴巴可嚴了,而且從這裡到中國那麼遠,都晚上了……小喬,餓不餓?”

“嗯?”

喬雙鯉疑惑,不知道顧隊話題怎麼轉的。走到窗邊,天色確實已經暗下來了,遙遠的天際是一片火燒雲。時間過得太快了,他剛才完全沒有感覺到。

“有點餓……怎麼了。”

“你現在是站在窗邊嗎。”

低沉男聲含笑。

“往下看。”

不敢置信的,喬雙鯉做夢似的雙手扶住窗邊,一點點低頭向下看。亮起的路燈照亮了校園,透過乾淨的玻璃,他看到高大英俊的男人倚在法國梧桐旁,抬眼往窗口這邊看。他穿著駝色的風衣,內裡是白襯衫。牛仔褲筆挺,腿很長。

一上一下,窗裡窗外,兩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

顧隊挑眉示意,揚了揚手機。下一刻喬雙鯉的手機裡和窗外同時響起他的聲音:

“下來,帶你去吃點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有點晚,但看這長度,大聲告訴我滿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