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臨時裁判(1 / 2)

() “今天有白教堂區的比賽?”

剛下出租車英國男人看了眼懷表, 講著手機頭也不回匆匆走過廣場, 驚起一群圓滾滾的白鴿。他戴著寬邊帽,胳膊下麵夾著幾本厚書, 典雅斯文,像是剛從離開課堂的大學教授。步伐間輕薄風衣下擺被風向後揚起, 淺淡霧氣中掠過曆史上開膛手傑克曾駐足停留的小巷。

“聽說今天比賽的裁判是愛德華教授,我特意和學校請假過來……唉, 知道, 我知道,比賽快要開始了, 我馬上就到。”

英國男人講著電話穿過小巷,緊走兩步邁過倫敦白教堂美術館的階梯。最近沒有巡回畫展,美術館裡的客人寥寥無幾,男人對這裡很熟悉似的,沒過多久兩邊遊客就越來越少, 直到他拐進一條空無一人的偏僻走廊。

走廊儘頭是一架竹製搖椅, 搖椅上滿頭白發的老人打著盹, 膝蓋上搭著未織完的毛衣。當英國男人走近時,搖椅晃了晃,老太太微微睜開眼, 老花鏡後麵的鴿灰色瞳孔銳利冷淡。英國男人終於暫時把注意力從手機上挪開,他摘下帽子,向老太太頷首,恭敬道:“查爾斯太太, 日安。”

語畢,男人後頸處的碎發忽然化作了片片羽毛。雪白尖端帶一點淡色花紋的羽毛如貴婦人手中羽扇般張開,向脖頸兩側蔓延。很快的,那些羽毛又消失不見,恢複原樣的英國男人站在原地,日光落在他身上,剛才發生的一幕簡直如魔法般如夢似幻。

“艾曼德先生,日安。聽我孫女提到過,您的認知神經科學課程十分有趣。”

查爾斯太太用老年人特有的遲緩語調溫和道,她屈指抬了抬老花鏡,眯著眼看了艾曼德,最後緩慢點了點頭,從毛衣下掏出一圈銅鑰匙,取出一把來,顫顫巍巍站起身:“請進,您的同伴已經付過門票了。恕我直言,您來的可算不上早,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不是嗎。”

“要知道,學生們總是有許多問題。”

艾曼德無奈歎道,重新戴上了寬邊帽緊跟在查爾斯太太身後。走廊儘頭是一道古老的木門,銅鑰匙和鎖扣碰撞發出輕微叮當聲,愛德曼又看了眼懷表,門打開後顧不得多說什麼,衝老人點了點頭後就立刻闖了進去。門後是漆黑悠長的樓梯,蜿蜒向下,寂靜至極,一時間隻能聽到噠噠噠的急促腳步以及電話中傳來的嘈雜聲。

手裡的電話一直沒有掛斷,那邊的人仍在喋喋不休,透過手機也能聽到背景的聲音。艾曼德教授沒了之前的從容,他腳步如風飛快走下樓梯,原本整齊的額發散亂開來:“是的,是的,我來了,馬上就到——愛德華教授到了嗎?老天啊,你知道我一直最怕他嚴肅冷漠的語氣,就像這樣,‘艾曼德先生,很遺憾你遲到十五分鐘,我想,你會願意將論文抄寫完十五遍的。’不得不說,教授絕對是全部學生心中的噩夢,我已經等不及了——什麼?”

短短十幾秒艾曼德跑下了大半樓梯,向下看已經能夠望到底端。但這時電話中傳來的聲音卻讓他突然停住了腳步,驚愕失聲:“哦不,老天,愛德華教授出車禍了?!好的,好的,艾倫,我在聽。沒事就好,老天爺,我的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可是這樣的話,比賽怎麼辦?”

電話對麵又說了幾句,艾曼德重新邁開腳步,速度卻慢了下來,他走下樓梯。黑暗儘頭處又是一道窄門,兩側衣帽架似的木架上停著數隻鷹隼,銳利目光時刻警惕著周圍的一切。這次艾曼德沒心情衝他們道日安了,隻是憂心忡忡地走向門邊,壓低聲音:

“老天,愛德華教授一定不希望因為他的原因導致比賽推遲的,我們都知道這一點……有臨時裁判?好吧,好吧,我就知道。但聽說今天全是鷹雕擬態的選手,老實說,我有些擔心臨時裁判的安全問題。要知道這些東區的混小子們都強壯的像頭牛,動手沒個輕重。我實在想不出除了愛德華教授,還有誰能鎮得住他們……讓我猜猜,是傑克教授?還是約瑟夫那家夥?總不會是艾德吧——“

邊說著,他邊推開了門。門打開的刹那間,滾滾沸騰聲浪湧出,洶湧澎湃如潮水般擴散開來。裡麵是難以想象的寬闊場地,就像是演唱會現場,最中央是比賽場地,邊緣是裁判席。場地周圍一圈圈黑壓壓的全是觀眾。聚光燈向下一打,站在最高處向下看足以讓人感覺到恐高。

艾曼德遠遠就看到早就到來的夥伴站起身來舉著手機衝他揮手,他揚了揚手示意,掛掉電話向那邊走過去,目光忍不住的往賽場上去看。忽然,他看到賽場邊角專用通道那裡走出來幾名工作人員,他們手裡拿著各種文件,簇擁著最前麵的年輕人。這應該就是臨時裁判了。

艾曼德想著,邊走邊注意那邊的動向。臨時裁判個子好像有些矮,擋在工作人員的身後看不太清楚。但看這方向,確實是走向裁判席的。艾曼德擬態雪鴞,黑暗中視力極好,但在耀眼的聚光燈下卻隻能眯著眼,勉強看清個輪廓。不像是傑克,也不像是約瑟夫,看那黑頭發黃皮膚,甚至不像個英國人。

而在這時,全場忽然嘩然一片,人聲鼎沸,原來最中央的大屏幕上依次打出了這次參賽選手的身份信息,最後是裁判的身份信息。

“shuangli qiao?”

艾曼德眯起眼,摸索到了自己座位上。還沒緩過神來旁邊的同伴瘋了似的抓住他的手,沒了一丁點的鎮定,在他耳邊壓著嗓子喊道:“老天啊,是個中國人!艾曼德,那個臨時裁判是個中國人!見鬼了,我難道是在做夢?他才十八歲!”

“十八歲的中國裁判!”

眾目睽睽之下,一頭黑發,東方麵孔的俊秀年輕人已經坐到了裁判席上。他穿著裁判黑白相間的製服,胸前佩戴著暗銀色徽章,那是臨時裁判的標誌。東方人的麵容總是讓人看不懂年齡,裁判席上坐著的那個簡直就像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全場的喧嘩聲一直到選手入場才稍稍停歇下來,不得不說,鷹隼擬態的獵殺者身軀都高大魁梧極了,尤其是此時場內站著的兩個。他們可以說是今日比賽最優秀的選手,擬態都是金雕,才十九歲身高就已經達到了一米九,渾身肌肉流暢矯健,隻是站在那裡就好像人形兵器!

對比之下,場邊那個中國裁判瘦的就像個娃娃!艾曼德禁不住為他感到擔憂,要知道年輕氣盛的選手打起來總容易熱血上頭出現過激手段,為了避免出現傷亡裁判必須要是全場最強的那個才能夠鎮得住場子。可是在這樣懸殊的對比下,誰都禁不住心生懷疑忐忑!

“該死的,賽製組在搞什麼!”

旁邊的友人低聲罵道,艾曼德禁不住點頭。然而比賽沒有再出現意外,雙方選手很快入場,比賽正式開始了!兩名身強力壯的選手就像是兩頭雄獅猛地撞擊在了一起,金雕是攻擊性最強的擬態,這兩名選手雖然身軀高大,但動作卻敏捷輕快如風,轉眼間就已經交手多次,勢均力敵!場內氣氛白熱化起來,無數歡呼呐喊加油聲響起 ,裹挾成滔天聲浪!

艾曼德目光也被場中激烈比賽吸引,可是不知怎的,他心神不定,總是忍不住放一分注意力在那年輕的裁判身上。裁判看起來比他輕鬆多了,手支著頭,有點心不在焉的望向場中。艾曼德甚至注意到他在歡呼聲最熱烈的時候抬起手,遮掩著偷偷打了個哈欠。不像在看比賽,倒像是在看無趣的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