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雙眼通紅,恨意殺意占據了全部神誌,比當初龍鱗刀染血時還要瘋狂!在他眼前護士麵容變換,一會是笑容輕蔑嘲諷的牧羊人,一會是眼瞳幽綠的李仲卿。他渾身都因暴怒輕顫,嗜血殺意越來越濃,扼住護士脖頸的手毫不留情收緊,厲聲嗬斥:
“盜火者,你是怎麼混進學校的,還想耍什麼陰謀!說,顧隊怎麼樣了,李仲卿去了哪裡!”
“我,我不……”
“你不說?!”
“額啊!”
看著手下盜火者神情痛苦,喬雙鯉心中儘是快意,手越來越緊:“盜火者,盜火者,你們這群餓狼,人類中的敗類!”
“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喬雙鯉,放手!”
溫教授?
熟悉的聲音讓喬雙鯉有瞬間遲疑,但那溫和聲音在他耳中飛快扭曲。
不,不是溫教授,是該死的盜火者!為什麼學校裡有這麼多的盜火者,為什麼——
砰。
那一刻的遲疑讓對方找到了時機,頸後麻痹刺痛下喬雙鯉緊掐的手終於鬆開,倒在了地上。他不甘攥緊拳頭,掙紮著想要殺死仇敵,最終還是抗不過眩暈,昏倒在地。
昏迷中的夢境雜亂無章,天與地像是翻倒過來,一邊是火山烈焰,一邊是冰天雪地。在冰火交織中那頭凶獸又出現了,它醜陋的身軀比之前大了一圈,不懷好意齜出一口獠牙,上麵掛滿了血腥毒液。似乎覺察到了喬雙鯉的狼狽,凶獸臉上皺褶縱出個嘲笑的表情,臉龐忽然變化,變成了愛德華的蒼老模樣——喬雙鯉在海洋之星號上遇到的盜火者。
“給我死!”
憤怒殺意在喬雙鯉手中化為利刃,一刀斬下了凶獸碩大頭顱。但這頭怪物是殺不死的,新的頭顱長了出來,是尤北雁的臉。
“喬雙鯉,盜火者能給我的東西,尤家一輩子也給不了。”
“那你就去死吧!”
無窮無儘的殺戮,血液落下的瞬間或是被烈焰蒸發,或是被冰雪凍結。喬雙鯉不知道戰鬥了多久,他腦海裡唯有一個念頭,就是將世間盜火者全部殺光!他覺察出這是夢境,但籠罩心頭的殺意憤怒卻令他不想離去。在殺戮中喬雙鯉偶爾能聽到外界模糊人聲。
“隻是一個詞就能引起應激反應,毒·癮……”
“恐怕……牧羊人……”
“不用擔心,他就快到了……”
不知過了多久,在喬雙鯉又一次和凶獸戰到遍體鱗傷,凶獸利爪劃到他心口,喬雙鯉舉刀向凶獸脖頸砍去時,突然間本能生出的極端危險感令他打了個寒噤,手中刀一頓。而對麵本要挖出他心臟的凶獸也不知怎的突然麵露畏懼神情,收起利爪獠牙,瑟瑟發抖縮成一團。
冷,深入骨髓的寒涼,冷的喬雙鯉明明是在夢中卻下意識環抱住自己,想要挽留飛速流逝的溫度。
“你把我的筆記給了他?”
外界聲音隱隱綽綽傳入喬雙鯉的耳中,這聲音很輕,辨不出年齡,卻出乎意料的清晰,喬雙鯉總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但與熟悉同時到來的,卻是條件反射的戒備提防。
“哼。”
那人似乎冷笑了一聲,語氣分外傲慢不屑:“原本以為是東皇降臨人間了,才讓你舍得給我寄信,沒想到卻是為了這個小子。”
“我出手?好哇,可你要知道,這下你就倒欠我一個人情了。”
“好,好哇!我早該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如此頑固!我倒要看看,這小子到底有什麼特彆的,讓你這般看中!”
冰冷從空中墜落,落到喬雙鯉額前,像是有人用冰冷手指拂過他的額頭一般。
“就憑他,也想繼承我的衣缽?”
“白日做夢。”
像是被什麼力量推了一把,喬雙鯉一個踉蹌,跌入血泊之中。血潭下沒有地麵,而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那頭欲·望凶獸和無窮血腥都被留在了上麵,喬雙鯉持續下落,漸漸地他身周皆被濃重黑暗吞沒。
哭聲,埋怨聲,呢喃聲,竊竊私語聲混合在一起,從四麵八方而來,聲音聽不真切,唯有那絕望悲傷的情緒清晰地可怕,令人想要落淚。黑暗中的絕望痛苦能將人逼瘋,但喬雙鯉卻並不覺得害怕,反倒生出幾分親切。
原來是這裡。
他沒有任何抵抗,安然墜入絕望的黑暗中。絕望特質是世間罕有,勝過七情火焰的絕強特質,從很久之前就像磁石般能自發吸引世間絕望,增強自身,尤其是在喬雙鯉擁有國王塔羅牌,也就是現在的噩夢權柄後,絕望火焰強大了數倍,強到喬雙鯉甚至能進入那些絕望者最後的夢境中,吸收他們的絕望。
但自從和王前輩分割火種後,喬雙鯉就再也沒有進入到這種黑暗中。此時此刻再進來這裡,聽到無處不在的絕望呢喃聲,喬雙鯉竟完全不覺恐怖害怕,反倒內心逐漸平靜下來。
那些嗜血殺意並不純粹,夾雜了各種各樣的雜念惡意,純粹的絕望正在一點點將它們排斥出去,喬雙鯉的理智也漸漸回歸。殺意散去,一股更加邪惡的能量卻難以驅逐。喬雙鯉望向黑暗深處,那裡的黑暗被破壞,燃燒著一星幽綠火光。
這就是李仲卿注入到他體內的火焰。
此刻喬雙鯉的思路格外清晰。
之前用李家功法吸收晶髓,在絕望火種外構建的保護殼,成了指引幽綠火焰的‘燈塔’。雖然絕望火焰抵抗住了幽綠火焰吞噬同化,但滿是裂痕隻剩一半的火種卻不能阻止它的進入,形成了如今局麵。
該怎樣做才能將這縷火焰驅逐出去。
喬雙鯉陷入沉思。
隱約他記得自己在昏迷前受瘋狂殺意影響,認錯旁人,做出了非常過分的事情。如果不將這縷火焰驅逐出去,恐怕這種事以後還有可能再次發生。
但是那幽綠火焰部分已經和絕望火種融為一體,想要徹底祛除難免會傷到火種。眼下絕望火種本就隻剩下一半,要是在破壞的話,恐怕就會傷到根本。
事情陷入了兩難的局麵,珍惜難得的清醒,喬雙鯉在這片充滿絕望的黑暗中思索了很久,一直到從極遙遠的地方傳來縹緲聲音。
“雙鯉……顧隊消息……有……”
顧隊?
顧隊!
如同一桶冰水兜頭澆下,喬雙鯉一個激靈,情緒再難平靜,心隨意動間黑暗如帷幕般一層層褪去,像是從深海裡浮出水麵,當喬雙鯉掙脫夢境,睜開眼時,隻覺得恍若隔世。
“醒了,雙鯉醒了!“
“終於醒了,你看著他,我去叫校長過來!”
“樂哥,沈哥?”
喬雙鯉恍惚望向眼前人,突然反過勁兒來,震驚道:“沈哥?!!”
“嗯,是我。”
沈逸飛沉靜點頭,托著瓷碗把藥喂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