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想來人間撒野(2 / 2)

“天陰了,快下雨了,彆在外麵待著了。”

他善意噓了兩聲,試圖將貓趕到後麵有遮擋物的棚子裡。誰知他剛一接近,貓們就轉身跑走了。

奔跑著穿過小區街道,兩隻年輕貓刻意放慢步子,像是在等待老貓。但老貓跑的卻絲毫不慢,風吹起它漂亮的長毛,如一縷縷散在空氣中的絲絮。社區外偏僻隱秘小巷裡停著輛加長版紅旗轎車。那黑色的年輕貓化作身穿軍裝的青年,畢恭畢敬為老貓打開車門。

三花老貓一躍而入,後座處頓時響起一陣歡聲喵語。

“哈哈哈,劉教授還是神采依舊啊喵。”

“那是,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老年發福嗎。放現在我都不敢說你是當年研究所最帥的小夥。”

“你不懂,我這叫幸福肥。”

後座上三隻老貓吵吵嚷嚷,像是多年未見的老友般互相打趣,哈哈大笑,給三花老貓讓出位置。

三花老貓跳到車座上,也為眼前的老朋友驚訝:“國忠,慧慧,你們老兩口怎麼全來了?還有惠芳,你家小子不是十年前就在國外成了家,把你接去享福了嗎?”

“你不也來了。”

被稱為慧慧的白色老貓笑的胡須顫抖,揶揄眨眼:“不是說這輩子再不回研究院,永遠不想再看到老陳嘛。”

“哼,這些齷齪哪抵得過家國大事。”

三花老貓傲慢抬了抬下巴:“那家夥要還對以前念念不忘,看我這次不抓破他的臉。”

“陳承光這次也在請願書上簽字啦。”

名為國忠的黃白相間虎斑老貓感歎道:“這麼多年,當年軍校裡的老同學就剩下咱們幾個老家夥了。沒想到還能有相聚的一天。”

“是啊。”

三花老貓望向外麵,往日繁華街道沒了車輛人流,在陰沉光線下顯得格外蕭瑟。這是她從小到大成長的地方,老街小巷烙印著她的童年,少年,青年,老年。故土,國家,是每個人心底最柔軟又最堅硬的地方。

“沒想到國家還有能用到咱們這把老骨頭的時候。”

“總比爛到地裡好。”

老狸花貓喵聲陰沉沙啞,嗓子壞了,聽起來就像粗糙樹皮摩擦:“當年我本該死在戰場上,是班長把我拽了回去。他死了,我活著。這些年我一直想著,念著,終於到了這天。”

“活了這麼多年,也夠本嘍。”

車將它們送到電視塔下,這是京市最高的一棟建築,仿若一柄利劍,塔尖直插雲霄。它們坐電梯到電視塔最高處的觀景台。在那裡,數名或身穿西裝,或身披軍服的中老年人等候在那裡。為首的那位一張國字臉,眉眼銳利,眉飛入鬢,不苟言笑,年輕時定是罕見的俊美。

這張臉經常出現在各種國內外會議上,是國內最高的領導人。以三花老貓為首的老人們衝他行禮。

“顧總理,我們老骨頭不中用,就不變成人形啦,您多見諒。”

“勞煩了。”

顧總理深深鞠躬,他身後的中老年政界高層們鞠躬,軍界首腦們立正敬軍禮。這群站在國家頂端的人對著四隻看似普通的老貓低下頭顱,鞠躬的動作中飽含著深刻的敬意。

“不勞煩,不勞煩,這是我們應該的。”

白貓笑眯眯道:“顧總理的妻兒都奮鬥在最危險的第一線,我們這些老骨頭總不能落後年輕人哇。”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黃白虎斑貓搖頭晃腦,灑脫一笑:“往後肯定會更加艱難,說起來我們這群老家夥還有點臨陣脫逃的嫌疑呢。今後就要靠你們繼續‘照汗青’啦。”

聽到他的話,一白發蒼蒼的中將紅了眼圈:“老師。”

“莫做小兒女姿態。”

一直以來沉默的狸花貓忽的嗬斥道:“看外麵,已經開始了。”

外界溫度驟降,仿佛從秋天毫無征兆過度到了寒冬。密布蒼穹的厚重雲層裂縫突然出現了重影。

就像是視力不好的人眼中的世界,又像不同未免原本有偏差的兩個世界將要重合。雲層裂縫的重影並不明顯,甚至絕大多數人都沒有發現——畢竟在他們眼中,雲都是相似的,有沒有重影誰能看的出來呢。但研究院地下深處機密實驗室中,如核反應爐般巨大的精密儀器瘋了似的響起刺耳蜂鳴警報。

警報聲一直從早晨響到下午,再到黃昏。當夜幕降臨時,電視塔最高層觀光台,原本四散趴臥的老貓們不約而同翻身起來,死死盯向頭頂天空。

“來了!”

恍若童話世界中魔王降臨,一隻巨大的,漆黑利爪穿透雲層裂縫,伸入人間。裂縫背後,布滿漆黑血絲,如車輪般大的眼瞳裡翻湧著野獸般瘋狂,充滿惡意打量人間。

兩個世界的重疊驚醒了昆侖秘境中的古皇屍骸,充滿七情六欲的人間對它來說就是最大的獵場。

但下一瞬,一團璀璨奪目至極的金紅火光轟然炸裂開來,穩準狠厲炸響它最脆弱的眼!滔天火焰中一人迎風而立,掐滅指間的煙,黑風衣在狂風中獵獵作響。

麵對古皇屍骸的恐怖凝視,顧臨安漫不經心勾了勾嘴角,手中槍口再次綻出耀眼金紅火光,

“彆想來人間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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