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寧白駒就飛往帝都, 要去那裡處理一單生意, 順便在帝都那裡開設一家分公司。
送走寧白駒沒兩天, 就到了《漢武長歌》開機儀式。
司霍開車送寧檬去參加開機儀式時, 才知道她已經成為VC工作室的老板。
他撇了撇嘴：“我居然不算意外。”
連隻穿一次的高定禮服都舍得砸錢買下來, 有什麼事情是老板這寵女狂魔不會做的。
酸著酸著，司霍覺得自己已經酸不動了。
車子駛進影視城，停在《漢武長歌》劇組外。
車門被小青拉開，穿著淺色外套的寧檬從車子裡走下來, 直直往劇組裡麵走去。
劇組周圍坐著不少演員，都是些戲份還可以的配角。
有人目光落在寧檬的背影上, 藏起眼底的羨慕, 低低對旁邊人道：“你們知道寧檬飾演的是陳阿嬌這個角色嗎？”
“知道啊，怎麼了？”
“那你們知道和她一塊兒競爭陳阿嬌這個角色的有哪些明星嗎？”
“聽說來了一線明星，也不知道是小道消息嗎？”
“我這裡有確切消息, 那幾人裡有一二線女星, 甚至還有視後溫灩。”
“我的天, 不是吧。其他人就不說了, 寧檬的演技能比視後好？”
老戲骨程界穿著一身黑色風衣，和助理一起走進劇組時, 正好聽到這些演員在嚼舌根。
他為人端肅嚴謹, 有些不喜這種私下嚼舌根的風氣，眉心輕輕擰起。
聽清楚這些人說的話後，他腳步微微一頓。
“程老師, 出什麼事了？”有人路過他身邊時，笑著問了句。
程界今年五十出頭，在娛樂圈裡資曆很深。
有不少人都會尊稱他為‘程老師’。
聽到問話，程界神色恢複自然。
他點了點頭，說了句“沒什麼”就抬步往劇組裡走去。
尋了張椅子坐下，程界拿出手機翻看微博，正好刷到華影的老教師雲斌龍發的微博——
【角色是需要耐心打磨的，但娛樂圈是個名利圈，這裡來去喧囂，很難有人耐得住寂寞沉得下心。熱搜上來來去去，演技上沉沉落落。】
看著這條微博，程界有些感慨。
他默默點了個讚。
華影、央影和上影，這三所影視學校並稱。
但這三所學校裡，又以華影最為出演技好的演員。
程界是華影出身，又和雲斌龍是多年好友，兩人在很多問題的看法上保持一致。
他很不喜歡這個圈子的浮躁風氣。被這種浮躁風氣裹挾著，有多少演員能維持住自己演戲的水準？
想到這，程界下意識抬起頭掃了不遠處的寧檬一眼。
他女兒很喜歡這個女孩子，因為女兒的原因，他刷微博時，經常能在熱搜前排看到她的名字。
上熱搜次數太頻繁了。
而且都不是什麼正麵積極的熱搜。
就算她有演技，也會被慢慢耽擱下來。
這讓有些古板的程界不喜。
司霍一直眼觀六路，察覺到程界的視線後，他心頭咯噔一下——
看來寧檬真的得罪了程界。
不會和趙清韻那女人有關係嗎？
趙清韻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攪屎棍。
和她扯上關係的人，智商不行還過分蹦噠，極容易整出些幺蛾子來。
在腦海裡陰謀論了一下，司霍站不住了。
他走到寧檬身邊，小聲提醒道：“你在劇組裡麵小心些，我看那程界對你態度很不友好，剛剛還特地盯住你，不知道在打些什麼主意。”
寧檬微愣。
她還是挺相信司霍的判斷，也跟著陰謀論了起來。
“知道了，我會注意的。”
二十分鐘後，主要演員們全部就位。
《漢武長歌》舉辦一係列開機儀式。
為了保持神秘，開機儀式十分低調，虞向榮導演隻請了兩家相熟的媒體過來拍照。
在記者采訪演員時，有記者跑到寧檬麵前，把話筒往前遞。
他問道：“寧檬在劇中扮演什麼角色？”
寧檬道：“陳阿嬌。”
那記者臉上劃過一抹驚詫。
但他很快掩飾下去，笑著問了另一個問題：“我來之前有聽說，為了挑選陳阿嬌這個角色的演員，劇組舉辦過一場試鏡。寧檬有看過其他人的試鏡嗎？你覺得她們優秀嗎？”
寧檬目光輕飄飄落在他身上。
對方問起這兩個問題時，顯得很無害，好像隻是隨口一問。
但如果回答得不好，就是一堆的坑。
她垂下眼，謙遜一笑：“不好意思，我沒看過其他人的表演。另外幾位都是我在圈中的前輩，每個人都非常優秀。”
記者緊緊追問：“那為什麼這個角色會落在你身上？”
“這個問題，就要問虞導他們了。我承認前輩他們優秀，也沒說自己不優秀，對吧？”寧檬笑得沒有一絲煙火氣。
記者訕笑：“是這個道理。”
沒過多久，記者全部散場，《漢武長歌》開始拍攝第一場戲。
這場戲，是男主和一位老戲骨的對手戲。
劇組氛圍還是比較自由的，演員沒有戲份的話，可以自行安排時間。
前麵三天都沒寧檬的戲份，不過她不急著離開，握著劇本站在角落陰影處，仔細觀察著虞導的拍攝風格。
每個導演都有自己的拍攝風格。
如《無雙》劇組的張導，他極擅長用光線的明暗交錯變化，來渲染氣氛和刻畫人物。
如《豪門千金》的蔡郭，他喜歡講戲，麵對那些沒什麼天賦的演員時，他會在拍戲前把自己的要求一一說出來，演員按照他說的來演就好。頗有些片場暴君的潛質。
而虞導……
觀察了整整三場戲，寧檬覺得，他很擅長鏡頭的切換調用。
在這種情況下，她要用什麼方式，才能在鏡頭裡表現得更為出彩？
這個問題，寧檬思考了整整兩天。
“寧檬，下一場戲就到你了。”
化好妝後，寧檬就坐在角落候場。劇組場助小跑過來，提醒她過去候場。
寧檬道了聲謝，從椅子上站起來，小心理順衣袍上的褶皺，再撫了撫頭發，確定一切ok後，她提著裙擺走到拍攝場地邊候場。
這是她在《漢武長歌》的第一場戲，和飾演館陶公主的老戲骨芮青拍對手戲。
不遠處，虞導隱在攝像機後麵，高高喊了聲“過”。
他揮手道：“下一場戲準備。”
演員各自就位，機位也一一到指定位置後。
虞導道：“a！”
——宮殿很奢華，大殿之下，有一群歌姬在跳舞。
芮青跪坐在主位上，寧檬跪坐在她旁邊。
他們拍戲時，不少人都在旁邊圍觀。
也包括老戲骨程界。
在這場戲裡，台詞基本都是寧檬在說，芮青偶爾出聲應答。
絕大多數時候，芮青是端起茶杯抿一口茶，或輕拍一拍寧檬的手背，以作安撫她。
小青圍觀了一會兒，輕輕拍胸口，小聲道：“司霍哥，感覺寧檬姐表現得還不錯，這一場戲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聽到小青的話，司霍輕輕蹙起眉來：真的沒問題嗎？
可為什麼……他明明想好好觀察寧檬的表現，但在看這場戲時，他的注意力總是時不時瞟到芮青身上。
司霍沒學過演戲，他也有些不清楚自己的判斷。
於是他側過頭，打算瞧一瞧虞導他們的神情。
司霍都看出了異樣，虞向榮、程界等眼力強的人已經發現了問題。
——被搶鏡了。
這場戲的主角應該是寧檬，可她被對方代入了對方的節奏裡。
以至於大家看著看著，注意力總會不自覺被芮青吸引。
瞧著寧檬一直沒意識到問題所在，虞向榮喊了聲“哢”。
“寧檬你過來。”
寧檬愣了愣，連忙起身往虞向榮那裡走去。
虞向榮重新播放剛剛的NG片段，揮揮手說：“你自己看看吧。”
湊到攝像機前，寧檬仔細盯著片段。
第一遍時她沒看出什麼問題，虞向榮也不說話，默默再重新播放一遍。
這回，寧檬的臉色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虞向榮問：“瞧出問題了嗎？”
“瞧出來了。”
“演戲時，要切記把握住你的主動性。行了，再過去試一次吧。”
寧檬邊往拍攝場地走，邊思索著虞導剛剛說的那句話。
等她走到場地裡，依舊跪坐在上首的芮青朝她笑了笑：“要不要我收斂些？之前休息了一段時間，沒能很好的收放自如。”
寧檬回過神，連忙搖頭。
她請求道：“芮前輩可以讓我再試試嗎？”
她回到這個世界後，拍了兩部劇。
因為沒有跟演技高超的演員拍過對手戲，一直到現在，寧檬才意識到自己身上存在的不足。
芮青對上她的視線。
小姑娘眼神明亮，沒有絲毫露怯，帶著些許躍躍欲試。
芮青被她的情緒所感染，抿唇笑了笑，溫聲道：“那我按照剛剛的表現再來兩次，如果還是NG，我們就先把這場戲拍過去。”
第二次很快開拍。
寧檬在拍戲時比第一次積極不少，可每一次，都是不動聲色被芮青壓了戲。
——這種問題不是意識到了，就能馬上調整好的。
不然娛樂圈就要天才滿地走了，哪裡還有演技差的演員。
能夠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被搶鏡壓戲的演員的確存在，但他們基本都經曆過千錘百煉，得了個‘老戲骨’的名頭。
程界在旁邊觀察片刻，輕輕搖頭。
就是這樣啊。
科班出身、受過係統教育又如何，如果一直不刻意追求更高的演技，在對上普通演員還好，在對上這些老戲骨時就會露了怯。
他輕歎口氣。
正好看到老友雲斌龍發來消息，他點開對話框，回道：【老雲啊，你那天的微博真沒說錯——熱搜上來來去去，演技上沉沉落落。】
對方很快回了消息：【這是劇組哪個小朋友讓你發出感慨了？】
【程界：就我之前和你說過的寧檬，被芮青搶鏡了都沒意識到問題所在】
【雲斌龍：哈哈哈哈哈哈真覺得恨鐵不成鋼，那你就點撥點撥唄】
【雲斌龍：你可是華影出來的，時不時也回學校上課，彆和我說你不會教人】
看到這條消息，程界輕歎口氣，默默收回手機。
他樂意點撥，也要對方聽他的才是啊。
以前他實在是，做過太多‘討人嫌’的事情。
走神了一會兒，程界繼續看向拍攝場地中央。
連著NG三次後，芮青稍稍放了些水，這場戲就這麼過了。
寧檬走下場，擦了擦手心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