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人活一張皮(1 / 2)

次日一大早,陶家就沒斷過客人。

徐老頭來得最早。

陶顓要把他請到會客室。

徐老頭擺擺手,“我就站在這兒跟你說吧,先說明我不是來跟你打秋風的。”

陶顓笑起來,“其實我真不是那個人,如果是,我就不回來了。”

徐老頭也笑道:“我也這麼認為。有那麼多錢住哪裡不好,乾嘛非要待在我們這麼一個鄉下小鎮子。我是來說謝謝的。”

陶顓不解:“謝我什麼?”

徐老頭歎息:“你那天和任老大先走了一步對吧,你們是不是也碰到了康三炮派出來的關卡,並跟他們說了什麼?”

陶顓了然,他說的那句話看來是起了一點作用,“是有這麼回事,任老大正好也要前往黃泉堡辦事,就搭了我的順風車,因為他要早走,所以我們就先行一步。他們不敢卡要任老大的錢,我想到你們,就順口說了句我們隻是打前鋒的。”

徐老頭感激道:“幸虧你說的那句話,我們後來過去,差點和康三炮的人打起來,可我們就那點人手和武器,怎麼可能打得過早有準備的他們?就要打起來時,有個小頭目出來問我們是不是認識你和任老大,我就說認識。那小頭目咒罵了兩句就揮揮手讓我們過了,回來的時候也沒找我們麻煩。”

陶顓點點頭,表示這隻是一點小事。

徐老頭可不認為這是小事,那天如果沒有陶顓那句話,他們要麼和康三炮的人打起來,要麼掉頭回鎮子,要麼就是含恨交錢,無論哪種結果都是鎮民無法接受的,尤其是他們買貨回來以後,那真的是心驚膽戰。

“我還在黃泉堡的集市找過你,可惜沒找到。但我們卻聽到了……”

“我也聽到了。”

徐老頭抓緊草帽,露出憂心之色,“出現這麼一個謠言,你以後打算怎麼辦?”

陶顓聳肩,“我自認身手還不錯。”

徐老頭:“可是雙拳難敵四手!”

陶顓側身,指了指任乾坤的帳篷,“那我還算幸運,家門口住了這麼一位。昨天鎮長和警長來找我,跟我說了謠言的事,還想跟我借八千萬。”

“什麼?!”徐老頭瞪大眼睛,他也沒想到鎮長他們能這麼厚臉皮。

陶顓歎氣:“沒辦法,我昨晚就和任老大商量,跟他賒賬買了一批武器,任老大推薦了我機-槍、火箭-炮、小型城頭炮等等。”

“你、你這是?”徐老頭吃驚。

“我打算把自己家徹底武裝起來,跟任老大借高利貸賒賬也要搞。到時來多少人我就殺多少人,我們家加上後來的趙伯和王祿,一共六口人,殺六個夠本,殺七個就是賺的。”陶顓嘴角在微笑,眼中卻滿是寒光。

徐老頭深深吸氣,“我知道了,你這樣做也對,與其把錢送出去,還不如武裝自己。彆人知道你敢戰的決心,也不敢輕易來占你便宜。不過到了冬天下大雪的時候,你……要小心了。”

陶顓皺眉,“不會一群人跑到我這兒來要我養活吧?麻煩徐師傅你幫我在鎮上傳個話,就說冬天跑到我家門口徘徊不去的,我一律視為敵人,敢於過界就直接放槍。”

徐老頭苦笑,“不止鎮民。我們這裡冬天辛苦,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每到冬季,都會有流民找上門,他們會不顧生死闖鎮,隻求一口飯吃。但除了流民,還有更可怕的東西,就是詭族和其他異生物,詭族和缺乏食物的異生物們冬天會攻擊附近人類聚集地,你住在鎮外,也就表示這些危險都要你自己扛。”

陶顓腦中閃過什麼,“那些遊民說鎮長用他們抵禦異生物,是不是就是?”

“對,鎮長同意那些流民留下來,就是要他們幫助一起抵禦到達的異生物。有些異生物隻要吃飽了就會離開。而隻要遊民抵禦住了,鎮長就會給他們提供一批食物和煤炭。”

“怪不得鎮長這麼輕易答應讓我住在鎮外,還給我劃了這麼大的宅基地。”陶顓冷笑,“他這是篤定我冬天會過不下去是吧?”

“看運氣,每年冬天過後還是有不少遊民能活下來。”

陶顓和徐老頭又聊了一會兒,大致了解了冬天這邊可能會遇到的危險,最後他同樣委托徐老頭說要找人蓋房和整理田地。

徐老頭遲疑一會兒,說道:“我不知道其他人願不願意來,但我和我家人都願意過來,不過我們有個小小的請求……”

“您說。”

“我們想把工錢換成糧食,行嗎?”徐老頭幾乎是小心翼翼地問。

陶顓看他這樣,想到徐老頭在鎮中還是頗有身份的人,連徐老頭都在儘力籌集過冬糧食,那其他底層鎮民還不知道怎麼樣。如果是以前,他就算有錢買糧食,也無力運送,但現在他有一棟約兩千平的大倉庫,有些事情對他來說真的不是很難。

他既然能做到,那為什麼不稍微幫幫這些對他有善意的人呢?

“我會在近期再去一趟黃泉堡,看看能不能再買一批糧食。但是價格上……”

“我懂我懂,隻要能換成糧食就好,太謝謝你了!”徐老頭真心感激地道:“小陶,你是個好人,好人應該有好報,但這個世界……你要保護好自己!”

陶顓無奈,這是又被發了一張好人卡?

徐老頭離開,旅館老板娘夫婦一起來了。

這兩位來的時候,任乾坤也露了個麵,還把他們叫到自己帳篷聊了有十來分鐘。

老板娘先從帳篷出來,逗了逗三個給苗圃澆水喂蟲子的小崽。

“哎呀,你這辣椒和小蔥長得真好,芫荽也發得可以。”老板娘被苗圃吸引。

陶顓看看已經開始開花的青椒,也有點驚訝,幾天不見,這兩顆僅剩下的青椒已經長得鬱鬱蔥蔥,還開出了不少小花骨朵。

而青蔥更是長得又嫩又綠,且長得很茂密。當初簡長生送的芫荽也重新煥發生機,長出了不少新莖葉。

“王祿照顧的不錯。”陶顓誇獎二號員工。

老板娘驚詫,“就那個小痞子還能種田呢?我還以為他連鋤頭怎麼用都不知道。”

王祿探出頭,“誰說我不會用鋤頭,我鋤頭用的好得很!”

老板娘冷哼:“就你小子這懶坯樣,也就小陶心軟肯收下你,也是你小子運氣,趕在冬天前,還是注定很糟糕的一個冬天前,被小陶收留。你可得好好乾活,外麵不知多少人盯著你的位子,你知道現在鎮上有多少人想要給小陶做工嗎?再偷懶耍奸猾,那真誰也救不了你。”

王祿扮了個鬼臉,把三個小崽逗得嘎嘎笑。

陶顓也笑,“王祿做事有缺點,但優點也不少,腦子活、反應快、做事手腳麻利,交代給他做的事,都能做得很好。”

王祿昂起頭,他對自己能照顧好那三個苗圃也很自豪的,但他心中也有疑惑,三個苗圃,有兩個長得很好,但有一個不管他怎麼精心照顧,也沒多少小蔥出芽。

他覺得陶哥有秘密,很大的秘密,比他賺了幾個億的秘密還要大,但他不會說,甚至都不會去問。

老板娘伸出手指嬌媚地點了點陶顓的胸膛,很無奈地道:“你啊,可彆把某些人養得心大了。”

陶顓笑笑,“謝謝程姐。程姐今年冬天要是有什麼事,歡迎住到我這兒來。”

“呸呸呸!哪有什麼事,彆烏鴉嘴。本來我還擔心你來著,”老板娘斜睨了陶顓一眼,風情萬種地撩起長發,說道:“看你小子一點都不緊張,我也不用擔心你了。不過說真的,到時冬天太難過,你程姐和許哥可真會跑來投奔你,到時你可彆把咱們扔在門外。”

陶顓並緊兩根手指在太陽穴前一劃,笑:“絕對不會,歡迎你們隨時來。”

老板許誌高也從帳篷裡出來了,他的神色看起來很輕鬆,“我聽任老大說你已經有了對策,那就好。還有你需要人手做工是吧?正好鎮上有些人冬天日子會正經難過,等秋收過後他們都很想找份工補貼一下家裡,以往他們都是一起結伴去黃泉堡找事做,不過現在康三炮的人在附近設了關卡,那個該死的!”

許老板罵了一句,又接著道:“外麵危險,既然家門口就有活乾,那他們肯定是願意留下給你乾活的。不過你放心,我給你介紹的人都不是那種賴皮不要臉的,他們不能算是好人,但都有自己的做事原則。”

陶顓點頭,“好,許哥你有多少這樣的人都介紹過來好了,我需要在土地被凍硬前把地全部開出來,還要再蓋一些房子。”

等送走老板娘夫婦,第三個來的竟然是吳家人。

吳癩子躺在一張門板做的擔架上,讓他家親戚抬著他,放到陶家警戒線外開始哭嚎。

陶顓沒想到吳癩子還有膽子敢找上門,大概是被錢激紅了眼睛、失去了智商?

陶顓本來不想理睬他們,但三個崽兒老往那邊看,他也被哭嚎得心煩,就讓任乾坤看著三個孩子,大踏步走到那邊。

“吳大姐,好久不見,你今天在我家門口哭什麼呢?”陶顓抱臂問。

吳大姐就是那個愛嘮嗑、要給他帶孩子的吳大媽,她的丈夫就是吳癩子。

吳大媽看到陶顓過來,眼神有點躲閃,但她還是張口說道:“陶兄弟啊,我也沒辦法啊,家裡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

說沒幾個字,又開始嚎啕大哭。

陶顓看到吳大媽臉上有被打出來的青腫,露出來的胳膊和腿也被掐得青一塊紫一塊,一個滾字在口中滾了滾,到底還是沒吐出去。

當時招工,工地上需要一個收拾整理的,徐老頭給他介紹了這位吳大媽。這吳大媽雖然嘮叨了一點,但做事非常麻利,人勤快,什麼臟活苦活都不會嫌棄。當時吳癩子跑來鬨騰,她也沒來。

吳癩子是什麼樣的人,鎮上人都知道。而這個女人就是在跟著這個男人過日子的情況下,還拉拔大兩個兒女,並把女兒嫁了個對她好的人家,給兒子娶了個同樣勤懇的媳婦,並且鎮上人也從沒有說過吳大媽對媳婦不好之類的話。

“怎麼過不下去?”陶顓衝著這是個可憐又可敬的女人份上,冷靜地問。

吳大媽抹了抹眼淚,抽泣著說:“我知道我們家老吳不是個東西,他就是個混蛋。”

本來躺在門板上哼哼唧唧的吳癩子一聽這話,立刻衝著吳大媽破口大罵起來,還伸手去拽她的頭發。

抬門板過來的人都是吳癩子那邊的親戚,放下門板就在一邊看熱鬨,此時看吳癩子打罵自己妻子,不但不勸阻,還有人發出看笑話的笑聲。

“砰!”陶顓一腳把門板踹得翻了個兒。

躺在門板上的吳癩子被摔了個狗吃-屎,還被門板砸在後背上。

吳癩子發出慘叫。

吳大媽眼中露出快意,但嘴上卻喊著:“老吳你怎麼了?”

“你這個老貨還不快把我扶起來!你這個不要臉看到年輕男人就走不動路的老表子!你……”吳癩子嘴中罵出一連串肮臟得讓人聽不下去的汙言罵語。

旁邊看熱鬨的吳癩子親戚先被陶顓的舉動嚇了一跳,這時又去說吳大媽:“他嬸子,還不把吳叔扶起來,你怎麼就站在一邊看著呢?你這樣可不好,我們吳家當年把你娶回來,可是花了三十萬!二十多年前的三十萬換到現在得多少錢?你就這麼照顧我們吳家人的?”

吳大媽低頭,過去把門板掀開,把吳癩子扶到門板上。

吳癩子甩手就給了吳大媽幾個耳光,打得吳大媽口鼻流血,又去撕扯她的頭發,辱罵她、掐她擰她。

吳大媽慘嚎,卻不敢還手,任由吳癩子打罵。

陶顓看不下去了,上前一腳把吳癩子再次踹翻,踩住他的背部,把吳大媽從地上拉起來。

吳大媽眼淚鼻涕鼻血還有泥土混在一起,頭發亂糟糟,衣服又臟又亂,還被扯破了幾處,哭得都抽噎了。

“我草你媽!我打我老婆關你……啊啊啊!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錯了,我不該罵人,救命啊,打死人了!”吳癩子沒罵完就被陶顓踹得抱頭慘叫。

旁邊吳家人想喊,又懼怕陶顓針對他們,隻有一個看起來六十多歲的半老老頭倚老賣老不住罵:“不像話!太不像話了!他打他婆娘關你什麼事?那婆娘就該打,在外人麵前不知道維護自己當家的,要是我,早就打死了!還有你小子,你把人給廢了,還把人打成這樣,你讓他們一家怎麼活?你這麼凶殘,我們鎮可不敢……”

“啪!”一個耳光抽在了那老頭臉上。

全場人都呆住了,誰也沒想到被認定是好人的陶顓竟然會對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出手,還是抽耳光。

那老頭捂著腫起的老臉,也一臉不可置信,等他反應過來,正要咆哮。

陶顓手一指,冷冷道:“你要是再多說一個字,我就把你那張臉打爛、把你滿口牙打掉,不信你可以試一試。”

老頭幾次張嘴,到底沒敢再說一個字,隻伸手指著陶顓,氣得身體發抖。

“吳大姐,你說說,今天是怎麼回事?”陶顓再次詢問吳大媽。

吳大媽噗通給陶顓跪下了。

陶顓閃開。

吳大媽跟著轉,跪著對陶顓哭:“陶兄弟,我對不住你啊,我是真沒辦法了,我家這段時間接連遇到倒黴事,我女兒嫁過去兩年多沒懷孕,那個傻丫頭就因為彆人嘲笑她是不下蛋的母雞,她男人和她婆家都沒急,她自己傻乎乎地相信不知是哪個混蛋畜生給她的偏方,如今吃藥把人吃傻了呀!”

陶顓皺眉,“陳醫生怎麼說?”

吳大媽哭得悲痛,她不在乎丈夫,但她在乎兒女,“陳醫生說可以治,但藥很貴,需要六十萬一支,還要連續服用三支!嗚嗚……”

“還有我兒子,他跟狩獵隊出去狩獵,右小腿被詭族咬掉了,以後就是個殘廢,再也不能參加狩獵隊,他還得養傷,偏偏馬上冬天就要來臨,更糟糕的是,他媳婦還懷上了,已經有三個月了……嗚嗚,這本來是好事,可是現在……我們家這是作孽了呀!可為什麼會報應到兒女身上?為什麼不報應到該報應的人身上?”

吳大媽抓起衣擺擦鼻涕眼淚,“那混蛋又這個樣子,他要養傷,還要吃好的喝好的,一點不如意就打罵鬨,上次還打罵送飯給他的小玉,差點把小玉的孩子給打掉。現在小玉躺在床上不能下床,我們一家是真的過不下去了啊!嗚嗚……”

陶顓很同情吳大媽,但說句冷血的話:吳家的事和他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要找到他家來?

“吳大姐,那你找過來的意思,是想跟我借錢,還是想賴上我?”陶顓冷冷問。

吳大媽抽泣著,死死咬住嘴唇,略微抬頭看向旁邊看熱鬨的吳癩子親戚。

陶顓再次道:“我問的是你的意思。”

吳大媽兩手緊緊握住衣擺,手指用力得指甲都掐入掌心。

“我不想找你!”吳大媽突然抬起頭,爆發一樣地說道:“我沒臉找你!當初我來做工,你已經很照顧我,給我和大家一樣的工錢。上次老吳來找你鬨,我就不同意,他把我打了一頓,關在家裡。”

“你兒子兒媳沒管你?”

“他們不和我們住在一起,我早讓他們搬出去了。那個家,怎麼能讓他們住?”吳大媽用力把臉擦得通紅,“我被害了一輩子,總不能還把我兒子女兒媳婦甚至孫子孫女也害一輩子。我欠老吳家的,我用我一輩子來還!但我兒女不應該受那個罪。”

“我要錢,但我也要臉!”吳大媽用力拍自己的臉,拍得啪啪響:“人活一張皮啊!沒有這張皮還是人嗎!吳天寶那混蛋是活該!你乾的好,我早就想那麼乾了!他就不是男人!哪有成天打罵老婆、吸自己老婆和兒女血的男人?他就是畜生,不,他當畜生都是侮辱了畜生!”

吳家人越聽越不對頭,當即就有人要阻止吳大媽,還有人想要過來把吳大媽拖走,吳癩子被陶顓打怕了,這時隻敢滿口“老貨賤女人”的大罵。

吳大媽對陶顓用力磕了一個頭,“陶兄弟,今天麻煩你做個證,我把這條命還給老吳家,以後我就再也不欠他們了,我兒女也不欠!”

吳大媽說完,突然從懷中掏出一把刀,反手就捅入吳癩子的胸口!

這個變化,再次震驚了眾人。

所有人都呆滯了。

“你這個畜生!豬玀!爛坯子!惡毒爛心腸!你早就該死了!早就該死了!”吳大媽痛聲大罵,拔-出刀又是一刀捅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