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顓的懷疑(1 / 2)

毛尖窩在爸爸懷裡好奇地看看對麵的老太太, 又仰頭看爸爸。

陶顓順順他柔軟的小短毛,對毛尖道:“叫太奶奶。”

毛尖轉頭,對老太太抓了抓小手, “太奶奶好~”

那奶乎乎的小樣兒萌死人了。

老太太從毛尖進來就盯著毛尖,這會兒毛尖跟她打招呼,她反而撇開了目光, 也沒有回應。但過一會兒, 她又轉回頭,眼中帶著一點渴望地看向毛尖, 似乎希望陶顓主動讓孩子過來。

陶顓看她神情, 暗地裡笑笑, 他不但沒讓毛尖過去,還抱著毛尖起身道:“時間不早, 我還約了客人中午一起吃飯,你看,家裡小毛頭都來找我了。如果……你沒有落腳地, 可以和我一起回去。”

老太太還是不說話。

張嘴就罵人的老太太很討厭, 但一直保持沉默不肯回應的人也一樣讓人心煩。

陶顓無意順著她。路邊遇到,伸出援手, 儘量解釋,釋放善意,他已經做到仁至義儘, 至於這位老太太到底怎麼看他、又會做些什麼, 老實說對他影響並不大。

任家人相信也早已收到老太太前來的消息, 他們沒有出麵,大概也是想讓他先和老太太處處,希望有什麼奇跡發生。

可是一個對你已經有了先入為主惡感的人, 並不會說是和你見上一麵、談談話以後就一定能改善印象,相反在戴著有色眼鏡的情況下,說不定你說的任何話、做的任何事,在她眼中都能出現負麵意義。

陶顓抱著毛尖站了一會兒,看老太太還是毫無回應,笑了笑:“你隨意,再見。”

毛尖還對老太太又抓了抓小手,“太奶奶再見~”

老太太看著陶顓就那麼抱著孩子走遠,邊走還邊逗著孩子,似乎完全沒把她放在心上,不由有點不可思議。這人就這麼不管她了?

他認出她是誰了吧?

他知道她是誰吧?

他就這麼對她?

兩人雖然沒有說破,但彼此都心知肚明對方是誰。

在大荒城,能住在城主山上,能有護衛跟隨,被叫做陶哥,坐在路邊跟坐在家門口花園一樣的輕鬆寫意,在在說明了陶顓的身份。更不要說毛尖的小臉蛋和她記憶中的孫子的臉重疊了……

老太太捏緊了自己的手指,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委屈,還有說不出的難過。

任媽媽聽到報告,歎了口氣。

陶顓也幾乎同時到家,放下毛尖,拍拍他的小屁屁,讓他去找哥哥們,他則走到任媽媽麵前。

任媽媽招手讓他在身邊坐下。

陶顓沒坐,而是走到任媽媽身後,給她捏了捏肩膀,按揉後腦勺的穴位。

任媽媽隻覺得從早上開始就杠杠抽痛的後腦勺舒服了很多,微微閉上眼睛,“抱歉,讓你見笑了。”

“媽,都是一家人,哪有什麼見笑不見笑的。”陶顓笑道。

任媽媽半閉著眼睛苦笑:“孩子奶奶以前人真的很不錯,知書達理,典型的大家閨秀,雖說不是那種特彆寵孩子、親近孩子的,但做事極有分寸,也是個聰明睿智的女人,我沒來之前,她把家裡管得很不錯,手上還握著任家公司的股份,她也是經常出席董事會的董事之一。”

“那位和厲家老家主認識?”陶顓不怕老太太對他有影響,但知己知彼隻對他有好處。

“她……我也是聽說,詳細也不是很清楚,我聽說當年她差點嫁給厲家老家主,但最後是孩子爺爺贏得了芳心。她家家世不錯,她的爺爺曾擔任過一屆大學洲的洲長,他們家在大學洲當地也算是有名的書香世家,從大劫難以前就延續至今。我們家現在在大學洲能發展得那麼好,也和他們家幫襯有很大關係。”

陶顓了然。這是餘情未了,老公死了,過去的追求者再次出現,雖然沒有越過界限,但從心理上來說,老太太會自然相信曾經追求她、如今也似乎還對她有意思的厲家老家主。

說不定,整個任家都比不上厲家老家主帶給她的快樂多。

在任家,她是一個死了老公、脾性變得古怪的老太太。但在厲家老家主眼裡,她以為她仍舊是過去那個受到追捧和愛重的千金大小姐。

“媽,我問您件事。”

“你問。”

“當年第一個提議讓乾坤使用羽族幼兒精華液的人是誰?”

任媽媽驀地睜開眼睛,伸手拉住陶顓胳膊,把他拉到麵前,神色嚴肅地問:“你為什麼問這個?你察覺了什麼?”

陶顓順勢在腳凳上坐下,兩條長腿交疊在一起,神態輕鬆地說:“我隻是覺得老太太的變化很突兀,你們也說了老太太以前是個很好的人,但後來突然就變得不可理喻,這真的是沒了丈夫後的性格突變嗎?”

任媽媽按住額頭,回憶:“當初是誰在家裡第一個提出要用羽族幼兒精華液,認真說來,應該是我。”

“那又是誰跟您提的?”

“……我不記得了,時間太久。”任媽媽用力揉著太陽穴。

“媽,您彆急。您想,羽族幼兒精華液這種事肯定沒多少人知道,也不可能在人類的網絡上傳開,首先您就排除了從網絡上得知的可能。而當時您對精華液從沒有接觸過,卻能信任這個精華液能讓乾坤體質好轉,那就說明跟您提精華液的人,一定是讓您非常相信的人。這樣的人應該不多吧,是您那邊的父母、兄弟姐妹、至交好友,還是任家這邊的長輩或什麼人?”

任媽媽陷入回憶,過了好一會兒,才一臉奇怪地說道:“是啊,我當初為什麼會那麼相信羽族的精華液一定能救治乾坤?應該不是我家那邊的人,我們家和孩子奶奶家的家世差不多,在當地還算有名氣,但論權力、勢力和財力等等,距離二十大勢力那就差遠了,甚至我們家的家世比起孩子奶奶那邊還要弱上不少,好歹孩子奶奶的爺爺還當過一洲之長,而我們家也就出過幾個科研人員,還都沒什麼名氣。他們根本接觸不到羽族,自然也無從得知羽族精華液的事。”

陶顓沒有打斷任媽媽,任媽媽這是明顯在用這種方式進行回憶。

“任家這邊,我和幾個人關係比較好,但……”任媽媽慢慢絮叨,說了很多看起來毫無聯係的事情,突然!

“我想起來了!是一個電話!我聽到孩子奶奶和一個人通電話,他們提到了羽族幼兒用精華液,說是這種精華液也許對人類幼兒的身體也有很大好處,但功效不能確定,又說這種精華液在羽族都很少,羽族不可能放出來。對,就是這個電話。”任媽媽坐直了身體。

“電話是誰打的?”陶顓立即追問。

任媽媽腦中回憶景象變得清晰:“是……孩子奶奶,她在和彆人通話。她看到我了,對我歎息,問我‘你都聽到了,我也在想辦法,但是羽族的東西,不說難不難弄,效果上真的很難說’……大概是這樣內容的話。對,就是這通電話,我開始調查羽族精華液,又讓孩子爸幫我一起調查,後來我們就查到一些,確定這種精華液對人類嬰幼兒也有一定作用,我們還聯係上了羽族的貴族。”

“那時候爺爺還在世嗎?”

任媽媽搖頭,眼中有寒光閃過,“孩子爺爺在乾坤出世前就沒了。超級雄性並不是那麼好培養出來,這一代是有了你,孩子他爸才有幸看到了孫子輩,以前的任家老家主能看到孫子輩的並不多,他們能培育出兒子輩的超級雄性就已經很不容易。”

“那麼那時候的老太太性格如何?已經開始變得古怪了嗎?”

任媽媽沉默良久,“在孩子爺爺剛去世那兩年,孩子奶奶的變化還不太明顯,或者說那時候大家都認為孩子奶奶在傷心,她就算有什麼古怪言行,大家也都認為她是太傷心、太想念孩子爺爺了。但乾坤出生,她確實不是特彆喜悅,一切都好像淡淡的,連抱都沒怎麼抱過乾坤。這也是乾坤對他奶奶感情很淡漠的緣故,都沒怎麼接觸過,又怎麼能處出感情?以前我們看老太太寂寞,還把乾坤送到孩子奶奶麵前,但老人家拒絕了,說她精力有限,沒辦法帶孩子。”

任媽媽抬頭,和陶顓目光撞上。

任媽媽震動:“你是認為?”

陶顓點頭,“還記得我和乾坤偷聽到的羽族殘缺種的任務嗎?雖然他們沒有提到任家上一代,但我懷疑羽族從很久以前就開始對人類動手,隻是他們埋得很深,而且那時的藥劑恐怕還有一定問題,控製不了多少人。可他們既然對給任家的精華液動手腳,就表示那時他們已經盯上任家。任家擁有人工培育超雄的方法,這對想要掌控地球和人類的羽族來說,絕對是一大威脅,必須消滅的那種。”

任媽媽深吸氣,“你認為老太太被羽族控製了?”

“不一定是完全控製,也許隻是心性受到了影響,也許隻是暫時的催眠。那時老太太剛喪偶,正是最痛苦、也是精神和身體都防守最不嚴的時候,如果有心人在這時候接近她,對她下藥,對她下暗示,成功的可能性會非常大。”

“那為什麼不讓她直接把任家毀了?把任家的機密告訴羽族?”

陶顓道:“我有兩個猜測,第一也許那時候那種藥劑還不太成功,就像乾坤也被那藏在精華液中的藥物影響,但他也隻是會在病情發作時失憶,並沒有出現被控製的跡象,而且乾坤他還因此覺醒了一種能力,這又和羽族搞出的幫助神聖教會教皇覺醒異能一樣。可能那時候羽族想要研究控製超雄和人類的藥劑,但沒想到初版或第二代藥劑還包含了能讓人類覺醒異能的能力,這就給了羽族啟發,讓他們弄出了幫助人類覺醒異能和覺醒魂器的兩種藥劑。”

任媽媽吃驚,她想問兒子覺醒了什麼能力,又忍住。

陶顓接著說道:“話說回來,後兩種藥劑隻是意外的副產品,羽族想要搞的主產品還是那種控製藥劑,也許這種控製藥劑分為給超雄使用的和給普通人類使用的。但因為這種藥劑剛開始開發還不成熟,它沒能達到能真正控製老太太的效果,但也擾亂了老太太的心神,如果再加上老太太身邊一直都有人對她灌輸一些什麼,天長地久,她會變成現在這樣也不奇怪了。”

“那你的第二個猜測是什麼?”任媽媽問。

陶顓回答:“人的精神體係都有著防禦體製,羽族就算想要控製老太太來對任家做什麼,但像這種直接摧毀任家、把任家機密告訴他人的事,隻要老太太心裡還向著任家,很容易就引起老太太的警覺和防禦。而那時候的藥劑又不是特彆成功,老太太沒有被完全控製,羽族如果提出類似要求,極有可能引起老太太的精神反抗。”

任媽媽懂了,“所以他們隻是從微小的事情下手,一點點影響老太太。包括那個電話,也許提出精華液也不是老太太的本意,而是打電話給她的人在故意引導她,如果我沒有聽到那個電話,老太太事後也會跟我提起。”

“對。”

“而老太太對家人越來越冷漠,性格越來越古怪,也是因為有人在旁邊不斷影響她?”

“這很容易做到。老太太平時肯定經常吃藥吧?她身邊也有很多人侍候,對嗎?就算是不吃藥,如果有個親近人每天在你耳邊說你的子孫對你不好,不來看望你,不喜歡你,說他們都是混蛋,再說說其他人家的子孫有多麼孝順聽話,比如老太太七老八十還能掌握全家權力,所有人都乖乖聽話什麼的。人老了,本來就特彆在乎一些東西,比如感情、比如權勢,可老太太卻在一點點失去,那麼老太太會變成現在這樣,完全可以理解。”

任媽媽的表情變得複雜,有同情,有後悔。

陶顓握住任媽媽的手,加重語調說道:“感情是雙方的,那時候你們根本不知道老太太有可能是受到藥物影響,她先對大家不好,大家一再努力,但誰也無法做到一輩子用熱臉貼彆人的冷屁股,你們也沒有虐待她,隻是遠離。這不是你們的過錯,不是我們家任何一個人的過錯!”

任媽媽眼圈紅了,她是個外柔內鋼的女人,但這件事還是讓她很難過。二十多年了,從任爺爺去世到現在,已經有二十三年,可誰也沒發現他們任家內部竟然被敵人侵蝕到了這種程度!

任媽媽突然一把抱住陶顓,抱得緊緊的,幸好有你,幸好!

陶顓笑,輕輕拍撫任媽媽的背。

任媽媽不好意思地放開陶顓,又胡亂擦了擦眼睛,起身含糊地說了一句:“我去換個衣服。”

陶顓目送任媽媽匆忙跑上二樓,臉上笑容慢慢收起。

他還有一點沒有跟任媽媽提,老太太突然來到大荒城,如果說她隻是來看看重孫子和罵罵他這個孫婿,他可不信。

老太太在黑炎洲的老宅待了那麼長時間,他和任乾坤結婚也已經有四個多月,如果老太太想要看他和重孫子,一個電話把他們叫過去就是。而以任媽媽他們描述的老太太對家人的冷漠性子,她等到兩人在黑炎洲舉行結婚典禮時再出麵,才是最正常的表現。

所以她這時候突然跑到大荒洲,到底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