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桐不敢說話了,低著頭,乾咽下了嘴裡的飯,嗓子被刮的生疼。
氣氛僵持住。
半響。
“我……我……”童桐梗著脖子,表情像是赴死,“我想去找他,我擔心他。”
童桐話音剛落,童京申驟然站了起來,蹙眉看著童桐。
手帶著刻花的瓷杯摔在了地上。
刺耳的瓷片砸碎聲響起,童桐嚇得一抖,立馬也從凳子上彈了起來。
童京申看了他一眼,突然伸手從兜裡拿出了手機,打了一個電話。
童桐手有些發抖,“爸……”
電話那邊好像接通了。
童京申清了一下嗓子,“喂,李主任您好,我是童桐的爸爸。”
“童桐明天請一天的假,是,生病了。”
“好,謝謝李主任。”
童桐愣住了,他看著他爸的動作,一點兒都沒反應過來。
童京申看著他那樣,很輕的歎了口氣:“周遊的家太遠了,注意安全。”
童桐鼻腔一酸,緊接著他眼前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哎喲,你媽回來要打死我,這可是她最喜歡的一套瓷杯子。”童京申回身去收拾不小心被他手帶摔在地上的杯子,“剛剛怎麼就刮到了,哎我——”
“爸……”童桐走過去,蹲了下去,眼淚叭叭的掉。
“哭什麼,幸好你長得像你媽,你要是長得像我,哭起來可就太醜了。”童京申無可奈何苦笑著,回手抱著他,“彆哭了,本來就長了個小姑娘似的,哭起來更像了,大眼睛水汪汪的。”
童桐最煩彆人說他長相,立馬抹了把眼睛,非常強的硬生生的哽住了。
“東西收拾了沒有?”童京申突然又問。
“收拾什麼?”童桐疑惑。
“衣服,錢,身份證……”童京申一樣一樣的報。
“啊?”童桐懵了。
他從來沒有一個人出過遠門,不是跟他爸媽出去,就是和朋友,再不濟還有司機陪著他。
所以他爸說完,他腦子完全是一片白。
童桐還沒出發,童京申就開始擔心。
他又想起了周遊,看著比童桐靠譜,好歹鬆了口氣。
要不然倆傻子在一起,太愁人了。
童桐聽他爸的吩咐在櫃子最底下翻了個最大的書包出來。
這是去年他和他爸登山用過的包。
背著不累,還很能裝。
“這個包好。”童京申拍了拍包上的褶皺,拉開拉鏈,“帶一套衣服就行了,身份證放在這裡麵。”
童桐點頭,打開了衣櫃門,他不知道該帶什麼,平時也穿的校服。想了想,他隨便扯了幾件衣服放進了包裡。
“出門還穿校服呢?”童京申歎著氣,又把那幾件衣服拎了出來,“我沒看出來啊,你說你倆是好朋友還真沒騙我,見麵穿校服。”
童桐茫然的不知道他爸在說什麼。
“想當年,我見你媽一麵,那從頭發絲兒到腳趾尖兒都是經過設計的。襪子都是前一天洗好的,背心壓的平平展展,頭發刮得油亮油亮。”
童桐聽懂了,一瞬間臉色通紅,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拿著校服尷尬的不知道該放進去還是該扔進衣櫃。
“你媽什麼時候給你買了件貂?”童京申突然伸手拎出衣櫃裡掛著的一件長及膝蓋的黑色大貂,“這貂好看啊,皮光水滑的,摸著真舒服。”
童桐一愣,回答:“……不是我媽買的。”
童京申也是一愣,迅速反應了過來,咳了一聲,又在那間貂上抓了幾把:“也就那樣吧。”
“啊……是……”童桐尷尬的應著。
童京申想了想:“哈爾濱這會兒那邊挺冷的,把貂帶上。”
“我不要。”童桐聽到這裡直接黑著臉把貂扔進了衣櫃。
他要穿上這件衣服,那渾身都是縈繞不散的尊貴毛絨,跟個國家一級保護動物似的。
他一直想不明白周遊怎麼想到送他貂。
胖的人穿著顯得瑟,像撿的。瘦的人穿著撐不起來,像偷的。
他記得他問過周遊這個問題,周遊當時回答說:“東北人,不分男女,隻分有貂和沒貂的。”
童桐:“………………”
他後來一度想把這件貂退回去,但周遊絕對不乾,後來他想,他不穿就行了。
收藏著吧。
第二天上午九點的飛機,童桐等裴雲出門去上課,才拖著大大的登山包和他爸揮手告彆。
兩父子都很默契的把這件事瞞了下來。
順利登機,靠著窗的位子。童桐坐下後先給他爸發了一條消息。又看了眼旁邊哭著不停的小孩,覺得空氣都被小孩搶光了。
童桐壓著咳嗽了兩聲,有些呼吸不上來,他拿下自己的包,準備把藥拿出來。
剛拉開拉鏈,童桐僵住了。
包裡空間不大,他一眼就看到了角落賽得緊巴巴團著的貂。
貂上麵還有一張紙條。
——寶貝兒,爸查了一下哈爾濱的天氣,冷。
童桐:“………………”
哈爾濱就算下冰雹,他也絕不會穿。
下了飛機,正好中午十二點多。
童桐穿了件套頭衛衣,背了一個登山大包。
他咳嗽著,因為喘氣不過來拉下了口罩。茫然在機場轉了一圈,看到了門,跟著人流走了出去。
沒等他看清這個城市,就被帶著細碎雪花的寒風撲了一臉。
童桐打了個噴嚏。
下一秒,他哆嗦著從大書包裡快速翻出了一件衣服。
毛茸茸的,很長,到膝蓋,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