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德貴一五一十交代了趙貴妃讓他潑油縱火的事實, 拔出蘿卜帶出泥,這一交代, 順便連巫蠱人偶的事兒也倒了個一清二楚。
王青青追問惡咒青磚出自於何人之手, 德貴微微搖了搖頭:“奴婢不知,趙貴妃娘娘從未命奴婢們做過這件事。”
這太監又在王青青的追問下指認了製作人偶的並寫惡咒紙條的宮人, 被德貴指認的宮人未有一語狡辯, 直接認罪了。
這群人犯罪事實清楚, 證據確鑿, 既然如此, 王青青也不跟他們客氣, 看在他們認錯態度良好的份上,她秉持原主的一貫作風, 往輕了量刑。
除了幾個首惡要受黥刑刺麵之苦外,其餘人等全都被一股腦兒地發配到京外的皇莊去做苦力了事。
宣布完對這些人的懲處, 眾宮人跪伏於地,嘈嘈雜雜一片謝恩之聲不絕於耳。
王青青先是納悶,繼而一想就明白了, 在這皇權大過天的時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況且是他們這些犯了錯的奴婢呢?
平時不小心打碎個碗碟, 或汙了主子一件衣裳, 甚或者隻是說了一句主子不愛聽的話,輕者罰跪訓斥,重者棍棒加身, 一頓懲戒下來直接被打死的也不在少數。
如今他們犯了巫蠱厭勝並縱火的滔天大罪,本以為必死無疑,背叛了主子把罪行交代了個乾淨,也不過是盼著死前能不受折磨,乾脆利落地一刀斃命而已。
現如今一聽到王皇後居然免了他們的死罪,一群宮人先是麵麵相覷不敢置信,接著又痛哭流涕地連連叩頭:“奴婢們萬死,謝皇後娘娘大恩大德,慈悲為懷。”
大殿裡磕頭謝恩之聲響成一片,王青青站在大殿中央作悲天憫人狀:“爾等一時糊塗犯下如此罪大惡極之事,原該把你們全部問斬才是,不過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宮也不忍多造殺孽,現如今把你們全罰去皇莊效力,隻盼爾等眾人能明白本宮一片苦心,日後能慎思己過,循規蹈矩才是。”
她這一席話說完,眾宮人更是感激涕零,一個個淚流滿麵千恩萬謝後表示,到了皇莊必定安分守己好好乾活兒,絕不辜負皇後娘娘的一片慈悲心腸。
等到禁衛把這群宮人給押出去後,王青青臉一拉,慈悲心腸不在,轉而魔神附體。
她伸手一指依然跪在底下的東配殿裡的眾宮人,對宮正司司正道:“呂司正,把這些人統統拉到暴室去走上一遭,務必找出青磚惡咒出自於何人之手。”
原本心存僥幸的東配殿眾宮人一聽她這話,嚇得魂不附體,殿內響起一片哭嚎之聲:“娘娘饒命!”
“肅靜!一個個裝傻充愣妄圖欺瞞於娘娘,還想要娘娘饒恕於你等?”
順意不愧是王青青的心腹,沒等王青青有所表示,她就對著底下亂糟糟又求又哭的眾宮人一聲斷喝:“若想要求得娘娘的饒恕,那就須同德貴一樣,把自己所犯過的事兒全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才可,彆打量著皇後娘娘仁善,你等就企圖蒙混過關。”
順意的話讓剩下的宮人們心思開始浮動。
原身自太後大行之後才開始全權執掌後宮,距今也不過三四年而已,除了最近進宮的一撥兒年紀小的,其餘宮人都曾去暴室觀過刑。
讓宮人去暴室觀刑,是後宮掌權者對於奴仆的調|教手段,隻有知道厲害了,才會心存敬畏謹慎行事不犯錯誤。
暴室,是眾宮女太監心中最深的噩夢,各樣血淋淋殘酷到極點兒的刑罰,能令得他們半夜驚醒。
王皇後全權執掌內宮之後,嫌暴室的眾多刑罰太過殘酷有傷天合,遂關閉了暴室,這三四年的太平日子,讓眾宮人把暴室這兩個字給關進了記憶深處。
現如今王青青把這兩個字又提了出來,宮人們心底最深的夢魘全都翻湧了上來。
眼見牽連到了自己,一無所知的宮人嚇得開始哀哀哭泣,參與其中的宮人在內心反複思量,以血肉之軀硬抗暴室之刑罰是否值當?
王青青也不催逼他們,由著他們慢慢衡量,自己轉回到大殿的主位上慢悠悠喝起了熱茶。
高妃看著主位上優哉遊哉的王青青,心念電轉間忍不住緊緊咬住了嘴唇,不知道這群奴才們能不能挺住?如若不能,自己又該如何是好?
這王氏賤人!每每壞自己的事兒,真真該早早除了她才是!
高妃眼神陰鷙地垂下了頭,如若今日能逃過這一遭,自己必定讓這賤人一天都不得活!
呂司正卻是一臉欣慰,宮正司執掌宮內刑罰,暴室原就在她的掌控之下,她深以為暴室就是對眾宮人最有效的威懾,偏偏王皇後仁慈,草草把暴室關閉了事,隻拿宮規做律條懲戒眾宮人。
本朝自立國以來,隻有太宗一朝後宮才有過巫蠱之亂,七八十年過去了,因何巫蠱之禍又現於後宮?叫呂司正看來,今日之亂全是因王皇後太過心慈手軟所致。
王皇後行事太過仁善,縱得後宮的奴婢們都沒了畏懼之心,居然能膽大妄為到這種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