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餿飯粒!(1 / 2)

對於王青青的詢問, 那張三爺哈哈一笑不答反問:“葉小姐, 大盛昌成立自今,也有四十餘年了, 這四十年來, 還從未有人上門“吃局”吧?”

“雖說來得晚了點兒,可今兒這不就來了嗎?”王青青皮笑肉不笑也打了個哈哈。

“葉小姐年輕氣盛。”張三爺嘿嘿一笑:“您抽空打問打問, 自打張某人我來到津門衛, 這些個要從碼頭走貨的商號, 哪家不被抽份子?”

張三爺的話令王青青悚然一驚, 細一翻原主的記憶,果然大盛昌由始至終從來沒被人吃過局, 在碼頭也未被人抽過份子, 在這混混橫行的時代,大盛昌的待遇簡直令人不可思議,這卻是為何?

“難道,我大盛昌得了三爺庇護?”王青青又翻了一遍原身的記憶, 她確定原身的記憶裡沒有眼前這個老頭, 換言之,原身壓根不認識這個張三爺。

既如此,吃遍半個津門衛碼頭的張三爺, 為什麼獨獨放過了大盛昌呢?

“然也。”張三爺露出他那招牌嗬嗬笑:“大盛昌的貨在碼頭上裝卸, 折損向來極少,葉小姐,是也不是?”

時下商號把貨物運送到碼頭周轉時折損多, 多半都是這些負責運送的腳力搗鬼,貨物到了他們手上,折一成是運氣好,折兩成是正常現象,折三層的也不是沒有,甚至故意給商家焚燒了或者浸水,導致商家一批貨全損的情況也偶有發生。

這些腳力如此可恨,商家卻也不敢反抗,否則自家貨物連碼頭都進不去,這些腳力抱頭聚團,形成一個個團夥,一個團夥霸占一個或幾個碼頭,連朝廷的貨船都要任他們盤剝,更何況是普通的商號呢?那必定是認栽了事兒。

大盛昌卻從沒有遇到過這種滋擾,王青青神色凝重地點頭:“確實。”

“車船店腳牙,無罪也該殺,自古達官貴人就看不起我們這些靠下九流行當謀生的人。”張三爺冷笑一聲:“哼!我們要是有那上九流的出身,誰還會去做下九流的行當?”

“這世人不肯給我們一個公平,可我這心裡自有一杆秤。”張三爺看著王青青道:“自打四十年前我進了這腳行,打過交道的雇主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唯有寥寥數人把我們這些腳力當個平等的“人”看,大盛昌的葉老爺就是其中之一。”

“葉老爺尊重我們這些苦哈哈,把我們當個“人”平等對待,他出了錢,我們就好好給他扛活兒。”張三爺臉上浮起一絲譏笑:“那些把我們當牛馬牲畜的,我就好好給他尥蹶子,畜牲麼,哪能聽得懂人話?”

王青青望著眼前這擰巴又倔強的乾瘦老者忍不住為他掬一把同情淚,上九流看不起下九流,可上九流之間也有士農工商的劃分,他想在封建王朝中尋求階級平等,這又怎麼可能?

“多謝張三爺。”王青青鄭重地給這張三爺行了個抱拳禮:“大盛昌四十年來的太平日子,多賴三爺庇護,這份情葉某領了,三爺若有所求,但講無妨。”

“所求?”張三爺上下打量了王青青一眼道:“張某人看顧大盛昌,不過是心悅葉老爺的為人,我對大盛昌並無所求。”

王青青對這位處於革|命思想萌芽狀態的張三爺很感興趣,忍不住出言相邀:“三爺大義,葉某感激不儘,今日晚間鴻運樓葉某做東,請三爺並諸位兄弟賞臉赴宴。”

“免了。”張三爺毫不客氣地拒絕了王青青:“葉小姐大家閨秀,還是少同我們這些下九流打交道的為好。”

“三爺何必妄自菲薄?葉某不過一介商戶,算得什麼大家閨秀?你我同樣生而為人,理當平等相交,三爺以為如何?”王青青極力遊說這個張三爺。

“且算了吧!”張三爺仰頭對天長歎一聲後望著王青青:“等哪天這世道沒有上九流下九流的區彆了,張某願與葉小姐把酒言歡。”

這是一個深受階級不平等困擾卻又謹守階級劃分的人,自尊又自卑,矛盾已極。

張三爺拒絕了王青青後不待她有所反應,一揮手道:“走!”

他帶來的那群人靜默不語,跟在瘸腿的張三爺身後緩慢移動,此時從人堆兒裡鑽出一個七八歲的小孩站到王青青麵前兩眼閃閃發亮地看著她:“葉小姐你彆怕,我長大了也會是大混混,我會保護你的。”

王青青吃了一驚,她看著這個有點眼熟的孩子遲疑地道:“你是那個……賣棗子的小孩兒?”

“嗯嗯嗯!”小孩兒點頭如雞啄米,他從兜裡掏出了兩塊兒站洋放在掌心讓王青青看:“這是你給我的。”

“那你怎麼在這裡?”王青青看著眼前剛及自己腰高的孩子詫異地詢問:“你這麼小,難道也做腳力嗎?”

“我兩個哥哥在三爺跟人爭碼頭的時候抽死簽跳了油鍋。”小孩兒紅了眼圈:“三爺說從今往後他養著我跟我娘。”

抽死簽?跳油鍋?這些,或許就是這孩子未來的命運!

王青青心底一痛,她緊緊握住了這孩子的肩膀:“我養你跟你娘,你不要去做腳力。”

小孩搖搖頭,搖掉了一顆眼淚:“我兩個哥哥給三爺賣了命,三爺養我們是應當的,無功不受祿,平白無故怎麼能讓葉小姐養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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