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青睜開眼睛一看,自己正癱坐在地上,身上的衣衫濕透了大半,一個不大的木桶滾在腳邊不遠處,旁邊的地上還有幾隻巴掌大的錦鯉在垂死掙紮。
詢問她的婢女梳著丫髻,穿著淺青色窄袖長襖配一條豆綠的百褶裙,長襖外罩著一件豆綠滾邊兒的桃粉色比甲,身段窈窕,麵容秀美,鼻梁上長著幾粒雀斑,很是俏麗。
“腳腕疼得厲害。”情況不明,王青青一言也不多說,隻把手放在腳踝上。
“呀!這是扭著了吧?奴婢扶您回去換身衣服再請府醫來看看可好?”
王青青微微點頭,這俏婢女站起身來衝不遠處蔫頭縮腦的一群仆婦斥道:“沒眼力勁兒的東西,沒看到夫人都傷了腳嗎?還不趕緊地去抬個春凳來把夫人送回去!”
一群仆婦在她的喝斥下急三火四地去了,不一會兒就搬來春凳,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把王青青扶上去,又抬起來送回了住處,屋子裡嘰嘰喳喳迎出來五六個婢女,看到王青青這狼狽樣,一個個掉眼淚的,張羅洗澡水的,準備衣裳鞋襪的,亂七八糟忙成了一團。
等泡在了熱水裡,王青青揮退了一群人:“出去吧,我泡一會兒。”
“是。”一群婢女躬身應諾退了出去。
王青青泡在熱水裡接收了原主的記憶,接收完了記憶後她沉著臉給自己洗了澡才揚聲召喚:“來人!”
“夫人。”進來了兩個婢女服伺王青青穿衣衫,等整理好出了浴室,王青青端坐在榻上對著鼻梁上帶了幾粒雀斑的婢女道:“往日裡侯爺說我太慣著大爺了,我總不服氣,七八歲的孩兒,正是該淘氣的時候,不過是鬨騰了一些而已,做什麼每次都要喊打喊殺的,今兒大爺鬨騰的這一出,真是讓我心驚肉跳,大爺他,確實欠管教。”
王青青話一說完,俏婢女臉上的笑容就淡了下去:“夫人,撞到您了是大爺的不是,可他也不是有意的對吧?您悄悄兒地從那假山後繞出來,倒是把大爺嚇得差點兒掉到湖裡去,可憐那麼小小的一個人兒,受了這番驚嚇又惹了禍,這會子還不定怎麼驚怕呢,這當頭,您準備怎麼管教他?”
“正是你說的這話,今兒是差點兒掉進去,萬一掉進去了呢?”王青青撫著胸口,眼淚就撲簌撲簌地落了下來:“大爺是大姐姐唯一的骨血,是我父親母親的心頭肉,他萬一要是有個好歹,我怎麼跟侯爺交代?怎麼跟父親母親交代?怎麼跟過世的大姐姐交代?”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那塘子水深泥厚,我都交代過他多少次不許去那裡玩耍,他是一句都沒聽進去,大爺他,太任性了。”王青青抽出掖在衣襟裡的帕子擦了擦眼淚:“看到他將要摔到水裡的那一刻,你不知道,我這個心呐~”
“我的心都要從嘴裡跳出來了,驚得我出了一身的冷汗。”王青青拿帕子捂住嘴放聲痛哭:“再來這一次可就要了我的命了,你說說,我還能繼續放任他再這樣不知輕重嗎?”
俏婢女擰著眉頭:“大爺此番受了驚嚇,要罰也不急於這一時,總該讓他緩兩天。”
“流雲。”王青青衝俏婢女招招手,婢女碎步移到榻前,王青青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流雲啊,你是大姐姐的貼心人兒,也是侯爺的身邊兒人,你為大爺的一片心,比我那是一點兒也不少,你想想,要是大爺真的出點兒什麼事兒,你能受得了?”
俏婢女流雲還有些不情不願,王青青長歎一聲:“大爺越來越大,他能去的地方也越來越遠,總有咱們看顧不到的時候,他這麼不知輕重,萬一有點兒什麼事兒,到時候咱們就後悔莫及了,你說是不是?”
“那您準備怎麼罰他?”流雲麵無表情看著王青青。
“罰他?這我怎麼舍得?”王青青放開流雲的手端起一旁案幾上的茶盞:“罰他我是不忍心,隻能把他遷到外院裡讓侯爺同先生多教導了。”
“遷去外院?”流雲抬高了嗓門:“大爺才八歲。”
“隔壁長亭侯家的孩子,都是六歲就遷去外院了。”王青青端起茶盞慢悠悠呷了一口:“大哥哥家的簷哥兒,更是五歲就被大嫂嫂親自送去外院,大爺是男兒,男兒不可長於婦人之手,流雲,咱可不能為了一片慈母心而害了大爺,你懂嗎?”
王青青的話讓人無可辯駁,流雲低頭不語,王青青抬手撫了撫鬢角:“這事兒我得回家跟父親母親稟報一聲,大爺那裡就得你去操持了,等晚間侯爺歸家,咱們就得把這事兒回稟給他。”
流雲沉默著去了,王青青看著她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這位流雲姑娘,可不是個好對付的人。
“這流雲,您對她客氣,她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看她那輕狂樣兒,您說什麼她都要反駁。”剛才伺候王青青穿衣服的一個婢女不滿地對著王青青嘀咕:“您是大爺的母親,怎麼教養大爺都是您說了算,有她什麼事兒?看把她操心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才是這府上的主母呢。”
王青青揉了揉眉頭吩咐她:“扶風,我要回趟娘家,你去吩咐門房備車。”
等扶風搖曳生姿的去了,王青青對著她的又眯了眯眼,這位也不是什麼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