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難怪呢!”
和王青青搭話的女青年梳著極利索的剪發頭:“我說看著麵熟,我住南一區三排七號。舊時光文學_”
“正經離得不遠。”
王青青接著微笑:“同誌你貴姓?”
“我姓趙,趙小燕。”女青年把手裡拎著的提兜綁到自行車把上:“我看你早上就在這兒,你這是有事兒?要不要我幫你叫人?”
“不用不用。”王青青語速極快地解釋:“我叫苗青青,我來這兒看,就是想把閨女也送到托兒所裡來,但是我閨女還不會自己上廁所,我聽人說尿褲子的孩子阿姨不待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想來看看。”
王青青這話可算讓女青年找到了知音,她停下手裡的動作跟王青青抱怨:“這話可真讓你說對了,老師可不是不待見麼,我單位離得近,一天能來給孩子喂三次奶,我就從來沒見阿姨抱過我們家孩子,但凡是能被老師抱著哄的,都是那乾淨的,身上沒味兒的,那臟娃娃,哭死阿姨都不帶抱一下的。”
“阿姨不抱咱也能理解,誰也不願意抱臟兮兮的娃娃,但是這孩子小,正吃奶的娃娃,他也管不住自己的屎尿是不是?”王青青一臉的感同身受:“就因為衣服拉臟了尿臟了,孩子嗓子都哭啞了阿姨都不帶抱一下的,你說這當爹媽的該多心疼?”
“那可不!”趙小燕長歎了一口氣:“一年的布匹棉花票就那麼多,想給孩子多做幾條棉褲替換都攢不齊料子,我前幾天休班給孩子把兩條棉褲都拆洗了一遍,現在已經尿得不成樣子了,給娃帶了尿布也不頂用,一點到晚躺著他手腳不停,尿布總掉,還是會尿到棉褲上,現在他的棉褲烤乾了之後硬邦邦的,阿姨剛還嫌我們家孩子身上尿騷味兒大呢。”
“像你們這上班的就是沒辦法,哪有時間一天天的給孩子拆洗啊。”王青青先是對趙小燕的忙碌表示了理解,接著熱情地開口了:“那什麼,說起來咱們住得也不遠,鄰裡鄰居的,不如你把孩子的棉褲拿出來給我,我幫你拆洗了之後送你家去?”
“那怎麼好意思?”趙小燕有些心動,她不擅針線活兒,給孩子做一條棉褲得滿滿一天的時間,若是有人肯幫忙,那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兒。
“怎麼就不好意思了,大家都是鄰居,對我來說不過是搭把手的事兒,你不用同我客氣,快去拿吧。”王青青情真意切地催促她。
“那我就先謝謝你了。”王青青的積極態度讓趙小燕很高興,她從兜裡摸出一塊兒水果糖塞到二妞手裡:“妞,拿去吃。”又轉向王青青樂顛兒顛兒地道:“那我進去拿?”
“快去吧,我等你。”王青青衝她揮手。
趙小燕很快就回轉托兒所拿來了一條硬邦邦騷哄哄的連腳棉褲,王青青接過來卷了卷拿在手裡:“不是我老王賣瓜自賣自誇,我的針線活兒還真挺不錯,你看我身上的衣服。”
王青青對著趙小燕展示自己連夜修改過的列寧裝:“我自己做的。”
“哇!你還有這好手藝?”趙小燕左右打量了一番王青青不敢置信地瞪大眼:“這衣服真妥帖真合身。”
“那是。”王青青得意洋洋:“我從小就對這個感興趣,五歲就能幫著我奶奶做針線活兒了。”這話倒也不算撒謊,苗青青確實五歲就會幫她患老花眼的奶奶紉針(把線穿到針眼裡)了。
“那你可太厲害了。”趙小燕反複打量王青青的列寧裝:“我手笨,做針線活兒特彆費勁。”
“那你以後有啥乾不了的活兒可以來找我。”王青青領著趙小燕到自己家認門:“我覺著跟你挺投緣的,以後有事兒你隻管來找我。”
“那感情好。”趙小燕看王青青開了門進屋,才跨上自行車對王青青擺了擺手:“我先上班去了,棉褲的事兒你不著急慢慢做。”
“那怎麼能行。”王青青搖頭:“娃兒還等著穿呢,我慢慢做孩子都沒替換的了,我晚上做好了給你送去啊,你住南一區三排七號是吧?”
“哎,對,那苗姐多謝你了啊。”趙小燕忙不迭地道謝。
“客氣個啥,當咱倆交了個朋友。”王青青微笑地催促她:“你趕緊上班去吧,彆耽誤了。”
“好,那我先走了,苗姐再見。”趙小燕騎上自行車走了,王青青就趕緊地開始拆洗小孩兒棉褲,她沒肥皂,就拿自己攢的草木灰泡上水,澄清了把布料泡進去一通狠搓,洗乾淨後用清水漂過擰乾放在爐子慢慢烘烤。
烤乾後熨平整了開始絮棉花,絮棉花時她把彭大元留在家裡的一條褥子拆開,扯了一大團棉花給小孩兒的棉褲裡絮了進去。
等棉褲縫好,天微微擦黑,正是飯點兒,王青青微微一笑,把反反複複擺弄手裡那顆水果糖的二妞拉起來:“走,媽帶你吃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