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王青青對大媽的提議很滿意,這年代,夫妻鬨矛盾了,那不是兩個人的私事兒,是鄰居,是街道辦,是婦聯,是直屬領導,是單位工會的公事兒。
你們倆鬨矛盾了想離婚?那不成,一堆比當事人更上心的人士會跑來調解,各方人馬你來我往,和|諧穩定是大局,務必把倆人給調解到和解為止。
王青青也沒指望著一次就能把婚給離了,她鬨騰鬨騰,隻是想在眾人心裡為以後她跟彭大元之間的矛盾打個伏筆而已。
在街道辦和婦聯的強勢乾預下,兩口子此次的口角無疾而終,彭大元如願了,王青青沒有搬出去單獨居住,繼續給他看孩子。
王青青也如願了,彭大元想要用自己身上的舊毛衣換人家新毛線的計劃被大白於眾人眼前,名聲更加臭了一層。
日子漸漸過去,轉眼到了該穿短袖的季節,王青青的裁縫生意又迎來了一個小高峰,經過這半年多的努力,她跟二妞的生活得到了極大改善,日常吃穿樣樣不缺,還積攢下了一筆不算少的積蓄。
吃穿不缺了,二妞也跟被施了肥的小樹苗一樣,臉色兒脫去了蠟黃不說,個子蹭蹭往上竄,王青青又用積攢下的碎布頭給二妞縫製了一身半截袖的衫褲。
縫衫褲的碎布頭是王青青做假領子時從製衣廠買的碎布頭裡挑出來的,就那麼一兩塊兒得用的,布頭太小當不得大用,給二妞縫製一身短衫倒是正合適。
二妞有新衣服,孬蛋就沒這好運氣了,王青青不給他張羅衣服的事兒,彭大元是絕對想不到這一茬的,彭大元不送衣料回來,王青青也不給孬蛋做新衣,隻把他舊年的短袖翻出來,洗了縫補好給他穿。
孩子長得快,孬蛋去年的夏裝都短了不說,褲子屁股上還磨穿了,王青青給破洞底下襯了一塊兒布,把洞給補上了。
為了把補丁縫牢靠,線不免多走了幾圈,猛一看去,屁股上就掛了兩個圓圈圈,現在布料稀缺,彆說像孬蛋這樣半大的孩子,就是大人,穿成這樣的也絕不在少數,這一身衣服雖說破舊短小,好歹沒有露肉,走在大街上是極尋常的。
本來沒什麼,然而跟二妞簇新的夏裝一比較,自然顯得磕磣至極,孬蛋臉色黑如鍋底。
不高興的孬蛋去找彭大元要新衣服,然彭大元卻臭罵了他一頓:“新衣服?你老子我還沒有新衣服呢你還想穿新衣?老子有骨髓你要不要喝?”
“怎麼就喝你的骨髓了?你但凡是抽煙喝酒打牌少花一點兒,就夠給我做新衣裳了。”孬蛋梗著脖子跟他老子叫板:“你生了我就該管我。”
“我他媽的怎麼就沒管你了?”被兒子頂到臉上來,彭大元怒不可遏:“老子要是不出錢,你個龜兒子早他媽的餓死了,老子把你個狗日的養這麼大,你他媽的不說孝敬老子,竟然還敢跟我頂嘴?”
被彭大元兜頭一通臭罵,孬蛋也來了脾氣:“對!我是狗日的,你就是老狗!”
冷不防被兒子這麼譏諷,彭大元氣得快厥過去了,他衝過去抓住孬蛋脫了腳上的鞋子就往孬蛋臉上招呼,一邊兒抽一邊兒還罵:“我艸你媽,你敢罵我?我讓你罵!讓你罵!”
鞋底子抽到臉上,孬蛋挨了幾下狠的,鼻血就流了出來,他拚儘全力掙紮,把彭大元給推倒後直接跑走了。
王青青對父子倆的交鋒一無所知,她忙著去鄉下收豆子收辣椒,準備醃製一些辣豆醬來作為冬天餐桌上缺菜時的補充。
忙碌起來也沒注意那麼多,等到豆醬被收到缸裡,她才注意到周圍人對她的態度很奇怪,街上總有人對她指指點點,看她的眼神也意味深長。
王青青費解,提著一卷自己在鄉下收來的白粗布去了槐花嫂子家。
“這布好,雖說不好看,可夠厚實,做被裡子能蓋好幾年。”槐花嫂子她婆婆接了禮物很高興,拿人的手短,老太太猶豫了一下對王青青道:“小苗啊,你是不是得罪啥人了啊?”
“得罪人?這話從哪兒說起?”王青青眉頭微皺:“大娘,我這性子您也知道,日常除了做活,我也不怎麼出門,更是從來沒同人起過口角,我能得罪誰呢?”
“這倒也是,咱們鄰居這麼多年了,大娘知道你,你是個老實孩子。”老太太歎了口氣看著王青青的臉色:“今兒話說到這兒了,大娘也不瞞你,最近咱們這一片兒老有人說你壞話,不知道從哪兒傳出來的,說你,說你……”
老太太坑吭呲呲半天沒說出口,王青青追問:“說我什麼了?您老就直說吧,我受得住。”
老太太眼一閉牙一咬:“說你未婚先孕是個破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