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得明明是真話!”孬蛋被王青青罵得心頭火起,跳著腳地反駁:“我爸親口說得,你就是個破鞋!”
“你爸親口說的?”王青青大怒:“把你爸喊回來,我跟他對質!各位鄰居,誰家有自行車?請幫個忙去電務段叫彭大元回來。”
這倒是正事兒,事情鬨到這一地步,如果不找彭大元回來作證,苗青青的名聲就徹底臭了大街,今兒這情況,隻有彭大元親自開口,才能消去眾人的懷疑。
因此不管是那好看熱鬨的,還是跟王青青關係好的,都極熱心地騎上自行車跑去電務段找彭大元了。
彭大元正在宿舍的單人床上就著涼拌豬耳朵喝小酒,一聽來人的話,氣得他把裝豬耳朵的鋁飯盒都砸到了牆上:“這個狗日的小兔崽子!就他媽的會跟老子找事兒!”
罵歸罵,這事兒他得回去處理,一路上彭大元的臉色陰沉得要滴下水來。
今年剛過完年沒多久,單位裡和街道就下發了紅頭文件,要在家裡待業的職工子弟響應領導人的號召上山下鄉,他哥家的大侄子被分配到了雲南,大侄女被分配到了離省城三百裡遠的鄉下,本單位裡的許多職工子弟也被迫“到廣闊的農村天地裡大有作為”去了。
這剛一入夏,上山下鄉的紅頭文件又下發了一遍,雖然形勢非常嚴峻,還總有那麼一兩個特殊的人物,比如他們段後勤部主任家的小兒子,比如因公受傷的老萬家的三個孩子,這些人都在等著單位的安排,隻要有空崗,他們就要上位。
單位裡的崗位都是有數的,一個蘿卜一個坑,老蘿卜還沒□□,新蘿卜就要冒頭了,苗青青的事兒要是爆出來,他現在這個崗位會是誰的?
兔崽子,一點兒腦子都不長!淨會害老子!不把老子害死他是不甘心呐!
彭大元心頭冒火額頭冒汗,一路飛快地蹬著自行車回了鐵西,一進院子他就扔下自行車把孬蛋扯過來就是一頓爆錘:“我艸|你媽的沒腦子貨!你他媽地胡說八道是想乾啥?一天天地不學好東遊西蕩,我讓你胡說!讓你胡說!”
彭大元下手極狠,孬蛋被打得吱哇亂叫,一群看大戲的鄰居趕緊上前去攔:“好了好了,大元,孩子不聽話教訓教訓就得了,哪能下這死手,操心再把孩子給打壞了。”
“我今兒打死他個龜孫!”彭大元怒不可遏:“見天兒地吃飽了正事兒不乾,就他媽地會給老子找事兒!”
一通雞飛狗跳,眾人拉拉扯扯,彭大元發完一頓脾氣也打累了,一屁股坐到門檻上開始喘粗氣。
“大元。”淚漣漣的王青青開口了:“這日子我是沒辦法再跟你過下去了。”
“孬蛋不懂事,我都收拾過他了,你彆跟他一般計較。”彭大元開口安撫自家的便宜老婆。
他這麼做倒不是因為對自己的便宜老婆有什麼感情,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想要王青青照顧兒子孬蛋。
王青青拿手帕抹眼淚:“不懂事?孬蛋他不是不懂事,他是恨我,他是想要我的命!他雖然是個孩子,可街上批|鬥人時他也沒少去看,他難道不知道挨批|鬥的人會是個啥下場嗎?”
“你這就想多了不是?”彭大元再接再厲:“他就是個孩子,隨口胡說八道不知道個輕重,一會兒我好好給他說道說道,你也彆往心裡去。”
“大元啊,我嫁給你也六年了,對孬蛋,我是拿他跟二妞一樣看的,就算是一塊兒石頭,叫我這麼揣著,也該暖熱乎了,可他倒好,一張嘴就給我扣了這麼一個罪名。你讓我彆往心裡去,你知道他因為啥這麼說我不?”
王青青繼續淌眼抹淚:“因為我給二妞織了新毛衣沒給他織,他就敢到處宣揚我是個破鞋,下次我要是給二妞吃塊兒糖沒給他吃,他是不是就要到處宣揚我是個反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