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廉價的勞動力(1 / 2)

胖子的一拳頭差點兒把彭大元給捶到椅子底下去,彭大元倒吸了一口涼氣穩住身形也穩住了想發火的心情:“你是?”

“哎呀呀呀!大元,老哥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胖子自己哈哈哈笑了一通後自報家門:“我龐大腦袋,你不記得了?”

這個非同一般的名字喚醒了彭大元的記憶,他一拍腦門:“我想起來了,大腦袋!咱們當初一塊兒在機電廠做過臨時工來著。”

彭大元所說的“臨時工”跟一般意義上的臨時工還不一樣,許多單位都因為正式工的名額批不下來,有自己固定的臨時工,這種臨時工乾的都是長期穩定的活計,福利待遇比正式工稍微差上那麼一線,乾的年頭長了,也能轉成正式工。

而彭大元他們乾的“臨時工”跟這種臨時工就沒法比了,確切地說,他們乾的是應該是“短時零工”,一些單位有突發情況多了一些趕得緊的活兒,這些活兒又不是本單位職工的本職工作,負責人就會找到單位所在地的街道辦,由街道辦的同誌協調本轄區的無業人員去乾活兒,苗青青當初就是乾的這個。

這些“短時零工”的活計又苦又累待遇又低,但凡是家裡的日子還能過得去的,真沒幾個願意去乾的,彭大元當年沒跟苗青青結婚之前,也是靠著這些活兒才能維持生計,這個龐大腦袋就是當年經常和他一起做活兒的人。

彭大元反複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胖子,這位曾經的工友應該是發了財,吃得肥頭大耳滿麵紅光,跟當年那個因為營養不良頂著一顆碩大頭顱的乾瘦青年完全就是兩幅模樣了。

“哈哈哈,可不嘛!”龐大腦袋笑眯眯的臉上透著幾分親昵:“這一晃眼咱兄弟有三十年沒見過了吧?老哥你在哪兒發財呢?”

發財這兩個字深深地刺痛了彭大元的心,自打接了苗父的班,彭大元就過上了不缺吃喝不缺錢花的好日子,他的工資收入在本市的普通職工中算得上是相當不錯了,負擔輕又沒多少責任心,日常他是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整個鐵西區,比他還瀟灑的壓根沒幾個。

然而這好日子自打退休後就一去不複返了,退休工資隻剩下在崗時的三分之一,各項福利勞保也統統都沒了,出獄的兒子還要跟他共享僅有的那一點兒退休金,日子過得可以算得上拮據了,跟發財兩個字,是壓根沾不上一點兒邊。

“我可比不了老弟你。”彭大元乾笑了兩聲摸出一支煙遞給了龐大腦袋:“老了,退休在家隻能吃閒飯了。”

彭大元的煙遞到跟前,龐大腦袋瞄了一眼壓下了彭大元的手,從自己兜裡掏出一盒煙在手背上磕了兩下:“這話說得,啥叫吃閒飯?”

他把幾支煙從煙盒裡磕得探出了頭,然後遞到了彭大元跟前:“老哥哥你抽慣了自己的,今兒嘗嘗我的。”

香煙過濾嘴上的金線在陽光下反著光,彭大元是老煙槍,對香煙的各種牌子和價位爛熟於心,他默默地換算了一下,發現龐大腦袋遞的煙一支比自己那一盒都貴,於是他笑眯眯地取了一一支塞到了嘴裡,又取了一支彆到了耳朵上。

“啪嗒”一聲,龐大腦袋給他點著了打火機:“老弟我就羨慕你們這種正式工,年富力強的時候為國家做貢獻,老了乾不動了,領著退休工資在家裡享福,一輩子順順當當平平安安,多舒服,哪像我們,該退休抱孫子的年紀了還得在外麵奔波,一天不乾一天就沒錢且不說,不定啥時候就賠得爪乾毛淨了。”

彭大元伸出手一隻手籠著打火機上的小火苗,就著龐大腦袋的手湊過去點著了嘴裡的煙,點煙時他不可避免地看到了被龐大腦袋半握在手裡的打火機。

銀色金屬的機身厚實又光滑,機身上用金色的金屬嵌進去組成了複雜的圖案和洋文字母,整個打火機大喇喇地透漏出一種“我很貴”的氣質,跟自己兜裡那兩塊錢一個,薄薄的鐵皮上用油漆刷出豔俗花朵圖案的打火機壓根就不是一個世界的物種。

給彭大元點完了煙,龐大腦袋收起打火機掀開自己的長款皮大衣,把大哥大插到了腰帶上的皮套裡,等這位胖子放好大哥大,攏起的皮衣就被那碩大的機器給頂出了一個大鼓包,看起來活像在腰裡彆了一塊兒板磚。

這塊兒板磚可不便宜,連買機器帶入網據說得小兩萬,彭大元瞄了一眼那鼓包,屏住呼吸把抽進去的煙氣壓在肺部轉了一圈,然後再伴著一聲長歎緩緩吐了出來:“老弟你這是發達了,這些年做的啥生意?”

前些年的生意人都是走得“資本主義”路線,是“西方資本家的走狗”,是需要被打倒在地再踏上一萬隻腳的階級敵人,是需要經常被拉去“糾正思想路線”的黑五類之一,這個龐大腦袋就是黑五類的狗崽子,自他太爺輩兒上他們家就是開當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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