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大元急著要開業,一早就讓龐大腦袋給他定了放映設備,租住的場地也有了眉目,偏房子賣不出去,彭大元著急上火的,把房價是一降再降直降到五萬元,這天,東院兒的鄰居終於給他領了個買主來,彭大元一看來人,頓時一陣苦澀煩悶湧上心頭,臉色兒就不對了。
“好些年沒見了,你可是顯老了。”王青青笑眯眯地跟彭大元打招呼。
聽了王青青這話,彭大元不知道該怎麼接,隻僵硬地點了點頭,自打倆人離了婚,彭大元就沒怎麼見過自己這前妻,倆人上次碰麵,還是十幾年前孬蛋犯事兒的時候。
多年不見,王青青風采依舊,肌膚白皙細膩神態輕鬆自若,穿著襯衫長裙的身材纖細苗條脊背挺直,微微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除了眼角那微微幾條細紋,居然一點兒都不顯老,還是二三十歲的模樣。
而彭大元看起來就落魄的多了,他頭發灰白參半,脊背也佝僂了起來,因為常年煙酒不斷,皮膚鬆弛牙齒黑黃,眼袋下沉眼神渾濁,額頭還有深深幾條橫紋,整個人就是一略顯得猥瑣的老頭子。
看著光彩照人的王青青,彭大元莫名地覺得有些自慚形穢,連話都不想說了,好在王青青也沒跟他再講價,直接就按著五萬元的價格把院子給買走了。
雖然王青青的短暫出現打擊了一下彭大元作為“人”的自信心,可看到王青青不管去哪兒身邊兒都有秘書司機環繞的神氣兒樣,彭大元對金錢的渴望強烈了不少,迫不及待想發財的他東奔西走,到處借錢,皇天不負有心人,欠了一屁股債務後,彭大元的錄像廳終於開業了。
錄像廳的生意果然如龐大腦袋所言,果然很好,且這錄像廳管理也簡單,三五個人就能轉得開,活兒輕省,操心不多日進鬥金,這買賣真是再好也沒有了,彭大元是心滿意足。
孬蛋見他老子開始掙大錢了,自然就看不上自己那小攤子了,三瓜倆棗的把自己的攤子轉讓了出去,帶著他那個女售貨員投奔親爹去了。
畢竟是親兒子,錄像廳也需要人手乾活兒,彭大元倒是沒有把孬蛋拒之門外,把他帶來的女售員安排去賣票,讓孬蛋跟著自己聘來的放映師傅好好學習,爭取早日熟練操作放映設備,好讓聘來的師傅早點兒滾蛋,如此也好節約一筆工資開銷。
錄像廳的生意漸漸上了正規,彭大元對自己的老兄弟是感激涕零,以往都是龐大腦袋宴請他,現在能掙錢了,彭大元也不吝嗇,在本市最好的大飯店裡宴請了老兄弟好幾次。
彭大元此人享受慣了,有了錢,第一時間不是還債,而是著急忙慌地跑去買了個大哥大。
大哥大是這年代成功生意人的標誌,自己大小也算得上是位“老板”了,怎麼能不配個大哥大呢?把剛剛辦好入網手續還熱乎著的大哥大彆進腰帶上的皮套裡,彭大元遺憾地歎了口氣,自己比起前妻苗青青還是差了一線,她的大哥大可沒彆在腰裡,而是被一個漂亮女秘書捧在手裡的。
孬蛋見老子拿上了大哥大,對著彭大元溜須拍馬好話說儘,連番保證以後在老子跟前恭恭敬敬,老子說一他不說二,老子讓打狗他不攆雞,終於得了彭大元點頭,給他買了一輛拉風至極的摩托車,有了摩托車,孬蛋更是抖了起來,整天帶著他那個女售票員呼嘯來去。
彭大元半輩子都在鐵路局上班,而鐵路局的人事環境比較封閉,他的熟人不是住火車站,就是住鐵西,富貴不還鄉猶如錦衣夜行,彭大元出於一種隱晦的炫耀心理,大張旗鼓地在鐵西租了房子又搬了回去。
彭家父子俱都心滿意足,幾乎忘記了戶口本上還有一個人,而那個人卻沒忘記他們倆,這爺倆搬回去後出出入入都動靜極大,孬蛋跟他那個女售票員正大光明地出雙入對,從來不背著人。
久未露麵的李麗娟不出手則以,一出手就掐住了孬蛋的七寸,她帶著娘家兄弟糾集了十幾個青壯漢子,跑到彭家租住的房子裡直接把孬蛋跟那女售票員給抓奸在床了。
孬蛋被李麗娟抓到了鐵把柄,自然是不會輕輕放過的,她指使人把孬蛋給一頓爆錘打進了醫院不說,還跑到錄像廳打砸了不少東西。這場損失著實不少,彭大元氣急敗壞,直接就找公安報了案,都是一家人的矛盾,公安也不如何當回事,直接以批評教育為主。
當著公安的麵,李麗娟站在道德製高點把彭家父子一頓狂噴:“兒子在老子鼻子底下找相好的,您這當爹的不說攔著點兒,竟然還把他那相好的給安排在自家的店裡乾活兒,這是直接把她當兒媳婦了是吧?”
“您老的腦子是怎麼長的,這麼與眾不同?”李麗娟一隻手叉腰一隻手點著彭大元的鼻子:“就這情況,我沒告孬蛋一個非法同居算我看在跟他夫妻一場的份上留了情麵,您老不說感激我,竟然好意思到公安局裡來報案,您老臉皮怎麼這麼厚?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兒都有!怪不得人苗總當初淨身出戶都要跟您離婚呢,您父子倆正正好一對兒不是東西!”
打了老公,罵完公爹,李麗娟當即就提出離婚,被罵得臉紅脖子粗的彭大元早看這不聽話的兒媳婦不順眼了,直接扔出去一句話:“孬蛋,跟她離,當誰稀罕不成?”
孬蛋跟李麗娟正式離了婚,彭大元才算出了胸中一口惡氣,隻是鬨了這一場,損失不老少,孬蛋住院再加上重新置辦錄像廳的設備可沒少花錢,少不得,欠諸位親友們的錢隻能再往後推推了。
就算如此,彭大元也沒著急,這錄像廳是個能下金蛋的母雞,兩三萬的債務而已,左不過三五個月就能還上。
隻是設備補齊錄像廳重新開始營業,彭大元看著日漸萎靡的營業額陷入了惶恐,怎麼地?為什麼這生意大不如前了,這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