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個職業技術學院也不是學不出東西來。
這年頭大學連年擴招,接受了高等教育的年輕人越來越多,就業環境異常艱難,畢業即失業這話不是白說的,多少本科畢業生掙紮在人才市場找不到一個專業對口的工作,一個月才拿三四千塊錢,掙得還沒個家政服務員多的大有人在。
職業技術學院的專業針對性強,培養出來的都是用工市場上緊缺的藍領工人,就業環境比起許多非重點本科還要寬鬆許多,要是認真學上一門技術,以後憑手藝吃飯並不是難事。
然而鋼鏰兒卻不甚明白這個道理,在私立學校那麼嚴格的教育環境下他都要找機會偷懶耍滑混日子,更何況是職業技術學院。
私立學校的老師要追求績效獎金,對學生是能管就管,職業技術學院的老師則就不同了,愛學不學,全都隨便。
不管是專業課還是文化課,各科老師來了就自顧自講自己的,有心求學的自然會認真聽講,無心上進的就由著他們去,課堂上走神的,睡覺的,玩手機的,談戀愛的,應有儘有。
這環境對鋼鏰兒來說那就等同於老鼠掉進了米缸裡,他更是一下都不肯學了,日子混的舒爽又愜意。
三年時間轉瞬而過,同學們都在校方的安排下開始實習,為正式步入成人社會做準備,鋼鏰兒卻在實習期間體會狠狠地體會了一把社會人的辛苦。
實習單位肯跟學校簽訂實習合同,圖的就是技術學校畢業生稍微一調|教就能上手乾活,從老板到工友誰也沒把實習生們當新手看。
學了那麼多年了,專業課每天上著,那必須有基礎啊,就算環境和機器不熟悉,讓人帶著乾上十天半個月的,總能上手了吧?
半個月一過,老板就不拿這些實習生當學生娃看了,使喚起人來那叫一個狠,職場潛規則不管是底層還是高層都存在,老工人也欺負實習生,臟活兒累活兒,能推給實習生的全都毫不客氣推給他們乾,底層工人嘴又粗,乾不好了罵罵咧咧甚至推推搡搡的都是常事。
鋼鏰兒在家是油瓶子倒了都不帶扶一下的,他啥時候吃過這種苦頭?殘酷的成人世界立刻把他嚇壞了,他在心裡比較了又比較,衡量了又衡量,覺著還是做學生輕鬆自在。
做學生多好啊,雖然家裡給的零花錢有限,還有些必須要應付的作業和考試,可隻要把這些糊弄過去,就可以逍遙自在地混日子了,想睡覺就睡覺,想玩遊戲就玩遊戲,沒有每天必須按時上下班的辛苦,也沒有乾不完的活兒,更沒有老員工的欺壓嘲諷,傻子才會去上班呢!
鋼鏰兒不是個笨人,又在以成績聞名全市的私立學校上了九年學,底子多少還是有一些的,在實習期間體會了一把成年人的苦楚之後他頓悟了,臨時抱了一陣佛腳,參加了本省的普通高校職業教育單獨招生考試。
老天長眼,正正好好三百分,勉強混上了一所全日製普通高校,成為了一名光榮的大專生,大專生,說出去比“三校生”(中專畢業生、職高畢業生、技工學校畢業生)可是好聽多了。
意難平的劉家人總算舒了一口氣,劉明華還特意把生活費給他漲了漲,為了舒服自在,他給自己選了個旅遊管理專業,又開始了混呀混的日常。
混完三年大專,鋼鏰兒又想故技重施準備給自己考個專升本好接著上學,然而這次他卻未能如願以償,本省教育局有規定,統招專升本,應屆專科畢業生招收比例控製在百分之五以內。
大專院校裡不乏突然醒悟專心向學的,也不乏家裡條件好有人脈有錢的,這麼低的招收比例哪能輪到鋼鏰兒這種全天混日子的,果不其然統招專升本他沒被錄取。
鋼鏰兒猶不死心,報了自考專升本,然而試卷難度過大,不是他這種混日子的學渣能做得出來的,大專生想要升本科,竟然比高考都難,再一次铩羽而歸的鋼鏰兒隻得遺憾地結束了自己的求學之路。
蔡玉珍跟劉東方早已老朽不堪,今天這裡不得勁兒了,明天那裡不舒服了,眼看著時日無多,黃土埋到了脖子上,可寶貝大孫子還沒個正經工作,老兩口那個急呀,免不了嘮嘮叨叨絮叨個沒完。
鋼鏰兒懶得聽,回頭給自己報了個成考電大專升本,好歹有個窩在家裡不出去工作的借口——學習呢,要考本科畢業證。
有了這個借口,鋼鏰兒心安理得地窩在了家裡,一天到晚不是看片兒刷劇就是玩遊戲,過上了跟原劇情中一般無二的專業啃老生活。
鋼鏰兒耗儘了劉家人的心血依然走上了他的老路,麵麵卻於原劇情中的表現大相徑庭。
在原劇情中麵麵因為家裡人對他和鋼鏰兒的不公平待遇而憤恨不已,不知道是為了報複家長還是想要惹來家長的注意,這孩子逃學打架抽煙喝酒無所不為,就在這種情況下,他還考取了一個不錯的高中。
最後輟學失蹤也是因為打架惹事兒,屢次觸犯校規被學校給勸退了,並不是因為成績跟不上,可見這孩子腦袋瓜確實好使。
這一次王青青早早就離了婚,一腔心血全都傾注在了他身上,麵麵得了母親全心全意的愛,還有姥姥姥爺舅舅舅媽小表姐寵著,再有頤繡堂全體員工捧著,真真正正是心智健全一點兒都不缺愛。
這種情況下他發揮自然比原劇情中出色的多,什麼抽煙喝酒逃學都一概沒有嘗試過,從小學的大隊部大隊長,到中學的團支書,一路又紅又專上了高中,一直都是學生的榜樣,老師的幫手,彆人家的孩子。
麵麵順利考上了本市四大重點高中之一的高新一中,這個點兒,該選文理分科了,他卻出乎王青青意料之外,選了文科。
麵麵的班主任不能接受他的選擇,如喪考妣地打來電話,跟王青青足足抱怨了一個小時零五分鐘。
等老師終於掛了電話,王青青把發燙的手機塞到了麵麵手裡讓他直接品味一下來自班主任的憤怒,然後笑嘻嘻地問他:“孩子,我終於迎來了你遲到的叛逆期嗎?”
麵麵很有些心虛氣短,班主任是教物理的,他的物理數學比其他科目都突出,班主任對他很是偏愛,放言高二一定要把他分到自己班裡去,結果他竟然選了文科,班主任老師的憤怒他隔著話筒都感受的一清二楚。
“不是啊媽,我沒有要和老師對著乾的意思,我就是,”麵麵低頭想了想,望著王青青認真地道:“我仔細想過了,我還是更喜歡文科。”
“你確定?”王青青有些不解:“你明明理科天賦更突出。”
“是,我學理科確實更順手,可我還是覺得文科更有魅力。”麵麵臉上隱含乞求:“媽,你會支持我吧?”
“當然,學文還是學理這是你的自由。”王青青揉了揉他的腦袋:“隻要你在做出決定之前認真思考過,媽媽都會支持你。”
王青青親自去學校跟老師談過,麵麵在高二就選了文科班,順風順水上完高中,高考前夕滿十八歲還抽空入了個黨,高考成績一出來,本市文科第二,雖說沒有狀元風光,可也足以讓全家人喜出望外了。
躺在病床上苟延殘喘的蔡玉珍硬生生坐了起來,非要劉明華把麵麵叫到她的病床前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