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虹家找的保姆是一個二三十歲的大姐,樂喜見過一次後覺得有點臉熟,但又實在想不起來什麼時候見過對方。
這事兒她想想沒想明白,索性拋在腦後不管了,反正和他們家沒什麼關係。
許虹卻不這麼想,找到保姆沒幾天就跑到樂喜跟前,堵住人故意炫耀道:“我家這個保姆啊,彆看平常低著個頭,話都不怎麼會說,其實乾活賊麻利,家裡家外一把抓,是立黨專門給我找來的好幫手呢。”
樂喜聽完笑出聲,上下打量一番站在許虹身後低頭縮肩看上去有點小家子氣的人,搖搖頭繞過她們,嘴裡說著恭喜,心裡暗道保姆真能家裡家外一把抓,那還要你這個女主人乾什麼。
因為這番想法,她心裡笑得要死,麵上半點不露聲色,隻當沒看見眼前這人。
畢竟以對方這種架勢,估計早晚得出事,到時她樂得看笑話,何必這個時候多費什麼唇舌。
許虹以為她怕了,顧自在那兒洋洋得意,都沒發現身後新來的保姆低頭間的眼神閃爍。
對此,已經撇開她們走遠的樂喜一點不放在心上,回到自家門口時,恰逢柳姐從對門出來,兩人打了聲招呼。
柳姐餘光瞄到胡同另一邊的那兩人,和樂喜使了使眼色,悄聲問她:“剛才許同誌又找你茬了?”
樂喜搖頭:“沒有,隻是來跟我炫耀她家找的保姆多好多好。”
柳姐了然,再看一眼那邊往外走的兩人背影,目光重點掃了下緊跟在許虹身後的那人,嘴角輕微撇了撇。
樂喜沒發現,和她打過招呼就進院了。
今兒個是周六,明天休息日,老爺子要去複查,樂喜趁著學校放假早早趕回來,準備明天和衛誠一起帶老爺子再去醫院一趟。
由於家裡請了人,今天她回來時飯菜什麼的都已做好,不用她再費什麼神。
在她回到家沒多久,衛誠緊跟其後地下班回來,同樣和樂喜說起明天要給老爺子去醫院複查一事。
老爺子最近這一周恢複得不錯,他自己也看得開,此時擺手道:“不用緊張,我這傷口早就愈合了,上次醫生也說了骨頭長得挺好,明兒個過去看了八成要開始做複建,說不定再等上一兩周就能站起來了。”
衛誠和樂喜聽得連連點頭,附和道:“是這樣沒錯,爺爺心態放寬,咱們也不著急,慢慢來就好。”
第二天,一家幾口人再次湧到醫院,還是那個檢查門診,還是那個主治醫生,經過一通忙碌,最後結果如樂喜他們所料,老爺子的身體恢複良好,之後就可以開始複建工作了。
主治醫生很滿意傷患和家屬的積極配合,複查完記錄過情況,叮囑了好幾遍複建需要做的事項才放他們離開。
期間樂喜幾人都認真聽著,爭取再接再厲,早日讓老爺子恢複自主行動能力,到時候老人家就不用再困在輪椅之上,能愉快地安度晚年。
老爺子得知後心情十分之好,從門診出來後拉著衛誠絮叨了好一番話。
樂喜給他們留出一片私人空間,趁機帶著保姆阿姨去把剩下的手續辦完,回來時路過一個拐角,差點和一個匆匆而過的護士撞上。
“對不起,讓一下,謝謝!”護士匆忙道歉,風一般刮過。
樂喜及時閃到一旁,自己並沒有被撞上,腳步卻因此停了停,耳朵突然聽到身旁一道門後的交談聲。
“表妹,我已經進那家做保姆了,你、你之前拜托我的是啥事兒?”
“表姐放心,我隻是不忍心看到你在鄉下被婆家磋磨而已,小外甥他爸去世也不是你的錯,憑什麼要你擔負這個責任。”
“不怪他們,要怪就怪我命苦,既然表妹沒事交待,那那我就在那家安心做活了?”
“對,好好乾,彆看那一家現在不起眼,其實底子不薄,生活肯定不錯,要知道他們家男主人以前可是革命委主任……”
之後的聲音低了下去,樂喜短短的一瞬間隻聽到這麼多,還是因為距離的比較近,房門沒關嚴又不隔音,裡麵的談話內容才在刹那間傳到她耳朵裡,她想不聽都不行。
她知道非禮勿聽的道理,但是對方話裡嘴裡提到的幾個字眼讓她不得不注意。
革命委主任?那不不就是曲立黨。
樂喜狐疑地望了望醫護休息室的門,下意識想側耳再聽,裡麵的人已經將聲音壓低下去,隻能聽到嘀嘀咕咕的細語聲,再聽不清楚其他了。
而後,那兩人像是已經說完話,腳步聲隨即而至,眼看著馬上就要打開門。
樂喜連忙快步走開。
身後的保姆阿姨不明所以,但也識趣地閉上嘴巴,緊緊跟上。
兩人剛才走遠十幾米,休息室的門立馬從裡打開,走出來兩個一高一矮的女同誌身影。
樂喜放慢腳步,耳朵聽著那兩人邊說邊從她們身旁路過。
那個高的身穿醫院的護士服,臉麵長相也很熟悉,分明就是上次被許虹在醫院瘋狂追打怒罵的倒黴‘狐狸精’。
那個矮的穿著倒是樸素,身形也單□□慣性的低頭聽吩咐,側臉看起來和她身邊走著的表妹有幾分相像。
樂喜一眼認出來,她就是許虹家剛請來的那個保姆。
為了確定這一點,她還特地多瞧了幾眼,最後發現真是她。
這就有意思了。
一個被許虹誤會迫害過的醫院護士,另一個剛被許虹雇回家的保姆,兩人還是表姐妹,裡邊要是沒點事兒,鬼都不信呐。
樂喜心裡忍不住琢磨這件事的時候,前頭走過去的那對姐妹花的交談聲傳過來。
“你在曲家好好做,其它不用管,老家那邊有我幫你頂著。”
“表妹放心,我一定珍惜這次難得的機會,如果有可能,到時姐也幫你把仇報了。”
“仇不仇的,我都已經這樣了,再在意又有什麼意思,隻希望表姐不要辜負了妹妹的一番心意。”
“表姐懂,表妹你也放心……”
樂喜聽到這裡,兩人的聲音已經遠去,再不可聞。
從這幾句簡單的話裡,她本能地察覺到一股不對勁,總感覺她們不單單隻是說這樣一番普通的話而已,怕不是再打什麼啞謎。
但她又不是當事人,裡麵的事情也不太了解,自然聽不出來個中深意,隻是覺得這事兒不簡單,某人之前還跟她炫耀找了個能乾的好保姆,殊不知也許是在引狼入室。
單看許虹之前在醫院乾的那些破事,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啊,何況人家護士的確被她害得挺慘。
樂喜心道一聲該,不確定自己的猜測對不對。
對不對的,其實都和她沒多大關係,許虹那麼針對她,她傻了才會以德報怨地跑去提醒人家,最多到時候真出了什麼事,她在一旁少幸災樂禍幾分就是了。
“主家?”跟著的保姆阿姨眼見樂喜停下不走了,猶豫著出聲提醒。
樂喜回過神,暫時將心頭的思緒壓下,帶上阿姨快速和衛誠他們會合。
一家人走到醫院門口時,不想和許虹家的保姆碰個正著,雙方還坐了同一輛電車回大柵欄。
對方應該是認出了他們,畢竟是對門鄰居,而她作為曲家雇的保姆也來幾天了,不可能不認識周邊的人。
看到樂喜一行人,她疑似猶豫一番,湊過來打了聲招呼,聲音細細的,慣性低頭耷肩,一副小媳婦的模樣。
老爺子猛不地被打招呼,根本沒認出來是誰,遲疑道:“這是……?”
這是誰啊,他不認識,不過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禮貌地上來打招呼,他也不能不給回應不是。
石頭立馬接話:“老爺子,這是對門曲家新雇的保姆,剛來沒幾天,您不認識很正常。”
聽到是曲家的保姆,老爺子下意識端起來的笑臉緩緩落下,瞬間沒了談話的興趣,隻朝對方敷衍地點點頭致意。
那人不是沒有眼色的,見樂喜他們不歡迎,順勢跟著人流走到車廂另一邊,和老爺子一行人拉開了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