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立刻將頭昂高高的，衛翽露出淡笑：“不用這麼高。”
她說著用手指點在十一下巴上，用力按了按，十一察覺她指尖的溫度覆在肌膚上，和想象中一樣，冰冰涼涼的。
很，很舒服。
“眼睛閉上。”衛翽從桌上拿了修眉刀，十一雙眼緊閉，黑暗中其他感官變的十分敏銳，尤其是嗅覺，鼻尖竄著一股股香氣，衛翽剛洗完澡，身上散發的香味和平時稍有不同，十一覺得，都特彆的香，她腦中浮現看電影時，自己投進衛翽懷中的場景，軟綿綿的觸感，纖細腰肢，和現在似有不同的香味，心底不知為何生出異樣的感覺，她動了動身體，耳邊聽到清冷嗓音：“彆亂動。”
十一立刻規規矩矩的坐著，一動不動。
半晌後，衛翽才道：“好了。”
十一緩緩睜開眼，看向鏡子裡的自己，明明隻是修了個眉毛，但她覺得自己和之前有很大的不同，也說不上來具體哪裡，但就是覺得不一樣了。
她轉頭：“謝謝三小姐。”
衛翽啟唇：“不用。”
見她整張臉因為淡妝更顯精致，衛翽有些滿意的點頭：“沒什麼事你就先回去。”
十一乖巧點頭，突然想起自己是送牛奶來的，但是這麼久估摸已經冷了，她對衛翽道：“我去幫您把牛奶熱一下吧？”
她說著走到桌旁，剛端起杯子就聽到衛翽的聲音：“不用，端過來給我。”
十一端著已經冷掉的牛奶站在她身邊，躊躇：“真的不用嗎？”
衛翽沒再說話，隻是兀自從她手上端過杯子，十一不敢忤逆她，見她端起杯子剛準備喝就手一抖，牛奶有些倒在浴袍上，杯子直直掉落在地，十一驚詫，喊道：“三小姐！”
身邊的人往後靠在桌上，麵色蒼白，十一顧不上規矩立刻扶著衛翽，卻沒那麼大力氣，反被衛翽往下拽，兩人身形重重跌在地板上，卻沒發出一絲聲響，十一臉色比衛翽還白，她問道：“三小姐，您怎麼了？”
衛翽聲音很輕道：“沒事。”
“藥在包裡。”
十一是幫她找過藥的，目光在房間裡一搜索就見到掛在衣架上的包，她立刻走過去從包裡拿出藥瓶，倒了兩顆藥遞給衛翽，見她吃下去後十一才半跪在她身邊，表情著急，她手觸摸到地板上的毯子忍不住低頭看，之前一直以為這是因為想要舒適才鋪的，現在卻覺得自己錯了。
這分明是因為衛翽不想讓彆人知道自己生病，不想發病時弄出一絲聲響，所以才會鋪上這厚厚的毯子，也不知道她之前怎麼熬過來的。
十一看著衛翽蒼白的臉色突然難受的無以複加。
衛翽吃了藥之後臉色好轉不少，身邊十一正半跪在地上緊張兮兮看著她，那雙明媚的眼裡滿是著急和擔心，衛翽見到這樣的赤誠目光有些不習慣。
除了蘇子彥，裴天和程家，其他的人都巴不得她早點死吧。
尤其是洛洲平，每次他看自己探尋的目光好似要將她身體看個透徹，就想找到一點關於她生病的蛛絲馬跡，好接管公司，至於其他的合夥人，也恨不得她早點去世，好瓜分衛天。
這麼多年，彆人看她的目光都是畏懼，敬仰，探視，從沒有過一個人用如此清亮雙眼直勾勾看著自己，絲毫不掩飾情緒，她在擔心自己。
衛翽很不習慣的彆開視線，說道：“我沒事。”
十一依舊不放心：“要不我給蘇醫生打個電話？”
“不用。”衛翽拒絕道：“他很囉嗦。”
明明是很悲傷的氣氛，她這句話一出，十一驀然就笑了，她立刻咬唇，歉疚道：“對不起。”
她說著抬頭：“我扶您起來。”
衛翽沒拒絕，伸出手，十一攙扶她起身，剛剛兩人摔倒時衛翽的睡袍有些鬆散，十一側目便看到她胸前白皙肌膚，還有隱約可見的可怖傷痕。
她一時僵在原地，衛翽見她沒動轉頭看，另一隻手攏了攏睡袍的領口，十一回神，小聲問：“您也會受傷嗎？”
衛翽素來不喜歡彆人過問她的私事，但今晚卻出奇的配合，十一問什麼，她就答什麼：“做手術留下的。”
十一聽了心裡突覺難受，她頓了好久才道：“那您一定很疼。”
衛翽沒料她會突然說這句話，一時無言，整個房間很安靜，十一扶著衛翽坐在床邊後又折回去，她用麵紙吸乾毯子上的牛奶，將牛奶杯放在茶幾上，一切收拾妥當後她卻沒走，還是衛翽催促：“出去吧。”
“我……”十一咬唇：“我可以留下來嗎？”
見衛翽平靜目光看過來，十一立刻解釋道：“我隻是想萬一您又像剛剛那樣，我可以……”
“十一。”衛翽打斷她的話：“出去。”
聲音依舊平靜，但添了冷意，十一定定看著衛翽，鼓足的勇氣在她涼薄目光中逐漸消散，她低頭：“三小姐晚安。”
衛翽沒回她，十一打開房門走出去，見到門框旁放著的生日禮物，她拿起禮物又折回去，在衛翽不解眼神下伸出手，將娃娃遞了出去，小聲道：“三小姐，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
布娃娃？
衛翽看著麵前的十一有種穿越到小時候的錯覺，那時候衛長遠也會用這些小玩具哄她開心，可那是很久遠之前的事情了，衛翽回神：“不用了，你帶回去吧。”
許是今晚上的衛翽實在過於好說話，又或許十一見證過剛剛虛弱的她，膽子也不似以往那麼小了，硬著頭皮道：“為什麼？”
衛翽沒怒，輕笑：“十一，張媽沒有教過你規矩嗎？”
“衛家的規矩，不準進三小姐的房間，不準近三小姐的身。”張媽的話在十一耳邊響起，十一驚惶，她一晚上，居然破了兩個規矩，現在，她還想破第三個。
衛翽見她沒說話，緩口氣道：“出去吧。”
十一點頭，往外走兩步，頭耷拉著，快走到門口時她又折回去，堅定的將布娃娃放在衛翽手上，認真而又嚴肅道：“生日快樂。”
衛翽稍稍攏眉。
十一抬頭，臉已經漲紅，她說道：“我沒有父母，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日，以前婆婆會在年十一給我過生日，我覺得過生日，是一件特彆，特彆好的事情，這一天應該收到特彆好，特彆好的禮物，我沒有什麼錢，但是我想把心意傳給您。”
“我想祝您，生日快樂，長命百歲。”
衛翽手上捏著布娃娃的包裝袋，房間裡發出哢擦的清脆聲響，她抬眸，對上十一清亮的雙眼，麵前的孩子俏臉漲的通紅，身體立的很直，雙手緊張的抓緊褲管，手背上的經脈能明顯看到，她點頭：“謝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