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還在當替身嗎?(2 / 2)

這部電影裡所有人都很努力,他絕對不能成為拖後腿的那個。

到這個時候,他已經完全把飛機上的事忘了,迅速地把自己放進歐文的軀殼裡,默念著人物經曆來說服自己——忘掉原本的一切,你就是歐文。

——“你就是歐文?”

又高又胖的男生在樓梯間擋住了他。

他抬起頭,仰望這個比自己壯了一倍的人。

監視器後麵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隻有李泯還算平靜,專注地看著景予的表現。。

這一段是很重要的一段,主角的人設能不能在一開頭就立住,就看這一個照麵了。

他會怎麼辦?怎樣說出下一句台詞?是帶著微妙的嘲諷不屑,還是陰鬱而遲緩?

在鏡頭的三分之一位置處,歐文抬起了頭,恰到好處地讓臉一半被燈光籠罩,一半被陰影覆蓋。

頂光照射下,他的睫毛好似泛著金色,眼瞳中卻沒有絲毫神采,平靜幽邃得猶如一汪死水。

兩種顏色對比之下,奇異的詭譎感更甚,讓人覺得這個人古怪得很,甚至有了脊背發涼的感覺——

“為什麼你要問我?”歐文說。

他的目光指示性地掃過胖子身後的那些人,扶著欄杆,機械一般地歪了歪頭,“他們不是告訴過你嗎?”

下一瞬,對麵的拳頭疾風一般推向他的臉。

“停。”李泯道,“過了。”

飾演反派的演員及時停手,擦了擦臉上的汗,對景予道:“你的眼神真是太嚇人了,我差點不敢動手。”

景予也迅速找回了自己的表情,對他友好地笑了笑,算是認領這句誇獎。

整個一天的拍攝進度都推得很快,順利得出乎意料。一天下來,景予和大多數演員也都有了對手戲,一開始不認識他、有些質疑他的人,到最後都一個個拍著他的肩膀熱情似火地喊老弟,說收工之後要帶他出去吃夜宵。

然而他們還沒離開

片場,李泯就出現了。

“你們先散,景予留下。”他臉色平淡,看不出情緒。

聽見李泯這麼說,攬著景予肩膀的一個十**歲的男演員隻好攤了攤手,同情地道:“你可能要被單獨講戲了。”

下了戲之後演員們畏李泯如虎,他一秒忘記兄弟情誼,飛快地撒開手跑了。

景予:“……”

歪!你們這樣讓我很難不尷尬!

飛機上的烏龍又浮現心頭,景予十分懷疑李導是要單獨算賬了,比如質問他為什麼要沒事兒趴在他腿上,為什麼還要弄皺他的衣服之類的來對他當眾處刑。

他乖巧低頭,開始盯著地麵自覺罰站。

李泯換下那件外套之後,換上了一件黑色的大衣,低著頭時可以看見衣擺垂到他的膝蓋。

底下是款式簡單、顏色單一的鐵灰色褲子,好像李導就沒有穿過什麼鮮豔一點的衣服。

而反觀自己……

景予反思地看了看身上的潮男必備塗鴉衛衣,以及花裡胡哨的襪子,默默拉緊了雪白色的羽絨服。

李泯將圍巾從架子上取下來,搭在手臂上,冷不丁地出聲:“表現不錯。”

什麼不錯?指的是他此刻的反思態度嗎?

景予陷入沉思,正要表現得再不錯一點,就見李泯一邊垂眼將圍巾認真地理整齊,一邊道:“比試鏡那天更好。”

咦?

原來是說他的表演嗎?

難道李導單獨留他下來是為了悄悄誇一誇他?

景予臉就有點燙了起來,不太好意思,“應、應該的。”

李泯的動作頓了頓。

下一瞬,景予眼前一花,有什麼東西掠過。

然後脖子上陡然變得十分溫暖。

他一呆,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李泯的一隻手墊在內側,把圍巾繞上他的脖子。

景予傻住。

他第一瞬間想到的竟然是小時候媽媽給他係圍巾,也會把手墊在內側——因為繞圍巾時不能確定好長短,需要調整。如果沒有手墊在裡麵,調整圍巾時就會勒著他的脖子。

爸爸就從來不會,他從不在意這些細節。

李泯本來想把圍巾給他戴上就收回手,可他的目光凝滯在圍巾的一個小褶子上,最終還是抿著唇,很仔細地把圍巾的每一個褶皺都撫平,強迫症似的

調整到兩邊完全對稱,沒有一個角單獨露出來,才收回了手。

……

?????

李導???在乾什麼???!

李導你清醒一點啊啊啊!!!你的圍巾是能隨便給彆人戴的嗎!!是我也不行!!!

可很顯眼李泯並沒有覺得哪裡不行。他像長輩似的打量著景予的穿著,目光又停留在了他的手上。

景予一個激靈,迅速地把手對向揣進了袖子裡,唯恐他還要再找一副手套給自己。

他在層層疊疊的圍巾裡急促而驚慌地搖頭:“李導!我不冷!我不冷啦!”

李泯的視線依舊停在他揣進袖口的手上。

李泯個子高,圍巾好像也要大一些似的,把景予半張臉都快埋住了。

他急眼了,大聲嗶嗶,“把圍巾給我了那你怎麼辦呀,您不冷嗎?”

“看見你很冷。”李泯說這話透著一股理所當然的平靜,他道,“你在抖。”

……不,他隻是害羞!

景予覺得無論如何都說不清了,但還試圖掙紮一次,“可是要是您自己也需要怎麼辦?”

“讓給彆人。”他依舊是理應如此的平淡語氣。

好像同樣的選擇他做過了很多次,以至於一點都不覺得把屬於自己的東西讓給彆人、而讓自己去承擔那份不屬於自己的後果,是很不正常的事似的。

……

他到底過著怎樣的人生。

……到底有多少人,曾要求他把屬於自己的東西讓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