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硯的扇子敲了兩下下巴, 正想開口的時候, 陳湧湊了上來道:“主人,這是孔家孔宿公子, 你們之前比鬥過一次,上一次見麵應該是十年前, 那時候孔宿公子乃是築基中期的修為。”
內容詳儘,即使朝硯忘的一丁點兒都不剩了,此時也想起了一些,就是因為跟這位的比鬥讓那個門神在他的小樓前站崗, 如此一想, 印象果然深刻了起來。
“孔公子好, ”朝硯觀他修為, 開光初期,十年的時間從築基中期突破到開光初期,在劍心學院也算得上是佼佼者之流,畢竟這個世界很多的修士可能窮極一輩子都無法突破開光期。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 一彆經年, 孔宿是真的沒想到能夠在此地遇見此人, 修士生命綿長,與此同時記憶也都算得上是不錯, 再見朝硯之時,孔宿仍然不可避免的想到了當年他被打的在地上爬不起來的場景。
而且如今,他依然看不透朝硯的修為。
遮掩?
幾年前傳聞朝硯停滯在築基後期無法寸進,如今便是突破, 也不可能突破到開光中期才對,可是事有例外,這個人的身上總是讓人措手不及的。
“朝公子好巧,”孔宿雖是勉強帶了笑意,可惜仍然有絲絲的不悅從話語裡麵傳出來,倒不是針對朝硯,而是確實因為什麼事情而不爽。
他的身後本領的跟班倒是寸步不離,人家都有跟班跟著,可是他還沒有找到兒子,朝硯拱手笑道:“不知孔公子在此地可有看到我在下的兒子?”
孔宿挑眉看他:“我見過的人多了,你兒子是哪個?”
“長的很高很帥,生的很漂亮,站在人堆裡麵一眼就能看出來,”朝硯體諒他十年沒見過自己的兒子,體貼的說道。
孔宿摩挲了一下手指道:“沒見過……”在朝硯繼續下一個反應之時開口道,“但是聽過,我可以告訴你他的消息,但是你得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麼?”朝硯開口問道。
孔宿幾步走到了他的跟前,繞了一圈打量道:“你現在修為如何?本公子要聽實話。”
經年未見,他的脾氣倒是未改分毫。
朝硯看了他一眼直言道:“開光後期。”
以他的資質,在此等時間突破到此等修為,雖是驚駭了些,但絕對不會如五年前時聽到讓人懷疑他得了這秘境的至寶。
可這輕描淡寫的四個字,對於孔宿的衝擊卻比一座大山壓來更加讓人驚駭。
本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優秀,當與朝硯修為相同時更是在想那區區天才也不過如此,卻未曾想過,此人一朝突破,竟是一飛衝天之勢。
孔宿的心情再度下了一個坡度,嘴角都微微下壓,重新走到了朝硯的對麵道:“我聽說朝縱似乎與萬家的一男一女在一起待過,不過消息是三年前聽到的,後來再怎麼樣就不清楚了。”
“就在此處?”朝硯抓捕了他信息中的關鍵處道。
“不在此處,莫非還有彆處?”孔宿沒好氣的問道。
朝硯給自己扇了扇風,琢磨著這位大少爺可能就沒有出過這岩漿之地,開口給人家普及新領域:“對,北邊是雪域,西邊是林海,東方是……”
“好了,多謝,知道了,”孔宿打斷了他的話道,閉上眼睛道,“多謝告知,慢走不送。”
他不欲多說,朝硯自然不會勉強彆人家的孩子,拱手告辭道:“回見。”
他走的毫不留情,孔宿自然也沒有挽留,隻是在走出一段距離的時候,一個紫色的身影跟了上來道:“朝前輩留步。”
朝硯停下轉身,便見孔宿之前身後跟隨的人追了上來,那人到了他們跟前氣喘籲籲道:“朝前輩,我家公子並未是針對你們,而是近來著實心情不好了些,還請您多擔待。”
朝硯雖覺就孔公子那脾氣日後娶的老婆必定沒有嫁給他家崽兒的老婆來的幸福,但是脾氣不好委實算不得什麼:“無妨無妨。”
“朝前輩大氣量,果然是做大事之人,”孔奉拱手行禮,在確認朝硯確實沒生氣以後轉身離去。
“那孔奉倒是懂得做人,”陳湧開口道。
“他若懂,剛才便如同你一般開口提醒了,”朝硯揮了揮折扇開口道,“罷了,不管他們了,快點兒找到人才是正經。”
雪域在極北之地,熔岩在極南之地,辣雞係統把人分開的時候竟然還有這麼扔的,又不是千裡姻緣一線牽,距離產生美什麼的,這係統一看就是個萬年單身狗,想生兒子都生不出來的那種。
“是,”陳湧默默跟上。
他能聽出朝硯話語下的滿意和誇獎,他與孔奉不同,孔奉或許隻是依附,他從前也想過隻是依附,隻是此時此刻,心境早已轉換,主人待他不薄,如此修真資質,他人想要跟隨都沒有門路,他自然是要奉上全部的忠心。
“你去乾什麼了?”孔宿站在原地見孔奉歸來,冷眼看著他道。
孔奉連忙低頭,緊張拱手道:“大公子說不能與朝硯交惡,屬下知道少爺心情不好,隻能後續予以說明,以免朝前輩誤解。”
“是麼,”孔宿低頭看了他幾眼道,“那還真是多謝你了,為我們孔家著想。”
“少爺客氣,這是屬下應該做的,”孔奉秉著呼吸道。
孔宿負手轉身:“罷了,派出去的人找到人了沒有?”
孔奉遲疑道:“少爺,還未找到人,此處凶險,又是禁空之地,我們的人束手束腳,不那麼容易找到人。”
此處不比外界,若在外界,孔家想要找人,直接發布懸賞,自然有人將消息奉上,可是此時身處秘境之中,很多的行動都束手束腳的,以孔宿自己的修為想要深入這岩漿之地都是不能,更遑論他人了。
希望那小子沒有真的腦子發熱跑進深處吧,要不然隻能大哥他們出馬了。
“那大哥有消息了麼?”孔宿蹙眉道,當時進入秘境時一不小心分離,竟是數年都沒有見到人的身影。
孔奉回答更是小心:“尚未找到大公子的蹤跡,屬下慚愧。”
秘境幾年,雖然知道以他大哥的本事,當不至於遇到什麼太大的危險,偏生就是不見他的絲毫蹤影。
魔修凶殘,據人所說皆是在開光後期,以屠戮正道修士為樂趣,大哥他應該不會遇到……
“繼續找人,”孔宿閉了一下眼睛,為今之計隻有如此,再沒有彆的辦法了。
“是,”孔奉應聲道。
岩漿之地到處都是一片的火熱,岩山本就低矮,但是一處卻是直接連綿數十裡,山勢更算得上是巍峨之勢。
兩道素白色的衣衫在其上閃過,皆是修長的身形,隻是前麵的那個人行走之間略有不耐:“這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出去啊!”
身後一人溫聲安撫道:“阿心,彆著急,據我估計,這岩漿之處最少綿延數千裡,還不能禦劍,隻能慢慢走了。”
此人正是葉問寧。
而前方行走之人,一身明秀,脫去了之前的稚嫩之色,即便在這岩漿之地,也顯得風姿出眾的模樣,就是耐心仍然不足,但是誰要是在這種熱氣騰騰的地方連續走上一個月,中間還不斷的有妖獸侵襲,想來耐心都有告罄的時候。
“早知道剛進來的時候就應該跟小叔捆在一塊兒,結果現在被扔在這裡,還要碰到那隻雞,”葉問心想起那人,捏了捏手指轉移了話題,“對了,我們帶的辟穀丹還有多少?”
“我看看,”葉問寧溫聲說道,低頭查看的時候葉問心也湊了過去。
本是和諧的一幕,卻驟聞一塊碎石滾落的聲音,同時一聲低咒的聲音傳來,葉問心蹙眉轉身,在看見那攀爬上來的黑衣人時攔在了葉問寧的身前道:“魔修?”
並非隻有魔修會著黑衣,但是魔修的臉上往往會有赤紅色的血紋覆蓋,因此往往會以麵具或者其他的東西進行遮麵。
葉問心當年遇襲,這種特征幾乎是銘刻在心頭,一刻都不敢忘。
“呦,倒不是沒有見過世麵的毛頭小子,今天高興,應當慶祝,小美人,你可以選擇自己的死法,我一定滿足你,”那魔修緩緩走了過來道。
葉問心負在背後的手指捏緊,他雖然痛恨魔修,每時每刻都恨不得將他們挫骨揚灰,卻也知道此時的他尚且不是眼前這個人的對手,至少要保一個人出去,至少他們要活一個。
“問寧,等會兒我攔住他,你快跑,他無法禦劍,你一定跑的掉,”葉問心悄悄傳音道。
葉問寧麵有猶豫之色:“可是……”
“沒有可是,若是遇到厲害的人,讓他來救,若是沒有,自己逃命,”葉問心的眼睛牢牢的盯著那個魔修,他從儲物戒指之中取出了自己的劍,直接對上了那魔修,傳音道,“跑!”
葉問寧轉頭就跑,回頭看去,葉問心的劍已經與那魔修交疊在了一塊兒。
“噗……”一口鮮血噴湧出來,且不斷的染紅著自己的衣襟。
隻有力量交織在一處,才知道自己與開光後期差距有多大。
“敬酒不吃吃罰酒,”那魔修一擊將葉問心彈了開來,沒有要他的命,可是葉問心仍然在地上翻滾了兩下,連鼻腔之中都開始淅淅瀝瀝的滴落血珠。
人的體內又有多少的血可流,葉問心苦笑了一聲,隻覺得眼前有些發暈,隻怕今日真要交代在此處了,爹肯定會傷心的。
“還敢阻攔!”那魔修過來輕描淡寫的踢了他一腳,腳麵踩在他的胸膛上暗暗使力,看著葉問心半死不活的模樣,伸手去摩挲了一下他的臉蛋道,“罷了,死了就不好玩了,等我先去殺了你的好兄弟,回來再陪你好好的耍耍。”
他信步向前,誌得意滿,看著不遠處葉問寧逃跑的聲音直接驅動了武器,可是待發動的那一刻,卻是感覺腿部被什麼東西牽絆住了。
他低頭看去,便見葉問心牢牢的抱住了他的腿,即使之前所打的鮮血橫流,也沒有半分的鬆開。
“呦,舍己為人啊,”那魔修像是看見什麼好玩的東西一樣哈哈大笑了起來,卻是片刻後直接腳碾在了葉問心的手指之上,一聲痛苦的呻.吟從葉問心的口中發出,十指連心,自然鑽心一樣的疼。
可他越是痛苦,那魔修越是興奮,直到踩到筋骨儘斷,葉問心整個人已經成了半昏迷的狀態,他才抬起腳看向了前方,可那處葉問寧已經消失了蹤影。
“切,晦氣,”那魔修追了兩步,可這岩山陡峭難行,也不知道人拐進了哪個山洞裡麵,更是難追。
殺一個放一個這樣的事情,在魔修這裡可是算是犯錯的。
既然如此,那就隻能折磨之前那個出氣了,那魔修嘿嘿笑了兩聲,回頭蹲在了葉問心的麵前道:“算了,反正此處皆是開光期的妖獸,那小子下了山也跑不了,小子,我們好好玩玩。”
那雙邪惡的眼睛之中滿是興奮,葉問心不知道自己將會遭遇什麼,但是眼底已經浮現出了一片死灰之色,他想要逃出升天,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誰來救救他,這會兒要是誰來救救他就好了。
一道藍色的波光擋住了那伸向葉問心衣帶的手,威勢赫赫,隻是輕描淡寫的一擊,便讓那魔修瞬間警覺飛速後退道:“誰?!”
葉問心察覺有恙,睜開了眼睛,就見一道玉白色的身影緩緩的從山的那頭走了過來,他走的不算快,甚至渾身都帶著懶洋洋的意味,卻偏生讓人覺得懸浮在空中的心落到了實處一樣。
此情此景,倒是讓葉問心想到了多年前的再遇,那時他為魔修所欺,救他的人也是眼前的人。
“陪你玩玩的人,”朝硯揮開了扇子緩步走了過來,笑眯眯的看著那魔修道。
“狂妄,”那魔修的手指隱隱作痛,也能夠感覺到眼前之人同是開光後期的修士。
此處禁空,傳信的玉符根本無法飛行,他還沒有收到林海與雪域的消息,即使剛才被偷襲了一下,可是正道修士,不足為慮。
隻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手中的玉簡捏碎,很快就會有他們的人趕過來了。
“他是開光後期的修士,你現在什麼修為?打不過的話趕緊跑,彆管我……”葉問心努力撐在地麵上看著朝硯費力說道,有人能來救他他已經心滿意足了,卻是不能為了自己的命,再搭上這個人的命。
“小兄弟很善良啊,”朝硯路過的時候誇獎了一句,卻見葉問心再次吐出了一口血。
“你不會不認識我了吧?!”葉問心聽他這口氣,不由得想起多年前這人的忘性大。
朝硯本想反問一句我應該認識你麼?一旁的陳湧連忙上前將人扶起道:“葉小公子不必憂心,我家主人打得過那魔修。”
如此行為,真是恰到好處的將打魔修之前的口舌之爭給杜絕了,免得他們家主子一不小心把葉問心給氣死了。
陳湧一說,朝硯有印象了,又一個壞脾氣的小家夥。
“咳……此事稍後再談,你想玩我陪你玩,欺負小孩兒算什麼本事?”朝硯看向了那魔修說道。
“好啊,那就玩玩,一起玩,”那魔修哈哈一笑,直接掏出了兩把短刺朝著朝硯攻擊了過來。
他的速度極快,至少在葉問心看來是極快的,隻是殘影之間,朝硯的動作看似輕描淡寫,卻每每都能夠攔截住那人的攻擊,且將那人帶到了更遠一些的地方去。
地麵不斷轟隆隆的震顫,陳湧蹲在葉問心的對麵道:“葉小公子,您有療傷藥麼?”
葉問心靠在山壁之上道:“你們的用完了?”
陳湧點了一下頭,卻沒有告訴他他們這次的出行,壓根就沒有帶療傷藥,自從主人給他服下一枚紅色的丹藥後,便再也不需要了。
“這裡,”葉問心取出了一瓶丹藥,那玉瓶本應該落在手上,可是卻在血肉模糊的手上彈了一下,便滴溜溜的滾落在了地上。
葉問心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痛處,彆過了頭去,陳湧卻像是沒有看到一樣,拾起了那玉瓶,喂他吃了三顆丹藥後,慢條斯理的幫他清理包紮。
修士各處可複原,隻要不是齊根斬斷,那手便能恢複如初。
傷口包紮,可是衣衫破爛卻沒有辦法用清塵決解決,陳湧開口道:“葉小公子,您這衣衫。”
“我自己換就行,”葉問心本要動彈,卻是額頭滲出了絲絲冷汗出來,且朝硯那處金戈交鳴之聲越發的雜亂無章,他看了過去,卻見原本的一人變成了四人的圍攻。
以他的修為看不清戰局如何,卻是顧不得換什麼衣衫了。
“我們四個人陪你玩,小子,開心麼?”那之前的魔修嘿嘿怪笑了兩聲,可是心中卻忌憚萬分。
他與這人交手,幾乎是被碾壓,若非同伴趕來,隻怕真的交代在這裡了。
“唔,挺開心的,”朝硯說著大實話,免得他去找了,現在的魔修都是如此善解人意的麼?
“死鴨子嘴硬,”那魔修頗為不屑,再度攻擊了上來,隻是視線調轉到了葉問心那處開口道,“去一個人將那兩個人解決了,免得又跑。”
“之前有人從你手裡跑了?”後來的魔修開口問道。
“少廢話,”那魔修怒吼了一聲,對著朝硯的攻擊卻是愈發的急促。
一人想要抽身,卻是被那折扇的光芒所攔截,朝硯借此騰空一瞬,無數的冰錐落下,在這岩山之地嗤嗤做響。
冰錐有何難擋?那四人紛紛去接,待到接住時卻是紛紛神色驟變,那其上的力道根本不是他們所能阻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