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問玥不知道朝硯的身份, 朝硯卻是對他們的身份一清二楚。
如此才叫做被動。
“看來閣下是相熟之人, ”葉問玥麵色微動卻笑意不改, 心中隱隱思量著眼前兩個人的身份,一個開光後期, 一個開光中期, 雖有麵具阻擋, 但皆是風姿卓然,非魔修之輩。
萬劍城幅員極廣,如孔雀城和蒼穀城一樣的存在更是不少,若非見過兩家的家紋,斷不會一眼就能夠認出來。
“非也, 在下從前從未見過二位,”朝硯晃了晃手指笑道。
隻不過一個華麗的跟孔雀一樣,一個素雅淡泊, 麵帶微笑, 一眼就能看出是孔家和葉家的人罷了。
孔家少主孔擎和葉家少主葉問玥都是劍心學院當中響當當的人物, 即便朝硯不如何關注, 也能夠聽到一二的消息。
葉問玥一時無法猜測出他的身份, 笑著問道:“閣下想如何?”
“自然是交出你們從海底深處獲得的東西, ”朝縱此話便算是明搶了。
“哦?我等從海底深處獲得之物極多, 不知是何物?”葉問玥詢問道。
朝縱微微蹙眉正待開口, 卻被朝硯按住了手臂道:“自然是解那禁空的東西,所得之物甚多,我們要最珍貴的那個, 否則此事若是傳揚出去,恐怕於兩城不利。”
孔擎哈哈大笑出聲,眉眼斜睨了過來:“你這威脅不錯,隻是也要有命去傳出去,若是二位身隕,那我們也不必擔心了,更何況,閣下如此清楚那解禁空之物,隻怕身上不止一件吧。”
他看朝硯壓朝縱的手看的分明,若是知道他們所持何物,那麼他們手上的東西比他們手上的更多。
朝硯:“……”
呦嗬,小老弟相當聰明啊。
這要是傳出去他們身上有個兩三件,絕對能夠給孔葉兩家分擔壓力。
多說多錯,對麵兩個絕對都是狐狸附體的那種,再多說,指不定老底都扒出來了。
“離中央區域開放還剩一日,就算你們殺的了我們,隻怕也會錯過,”朝硯悠悠道。
葉問玥溫聲笑道:“傳承未必可得,可是閣下身上之物若是得了,未必就沒有那傳承來的好。”
搶劫沒用反被搶,看來是非打不可了,威脅無用,隻能明搶,第一次乾搶人東西的事,也是十分的不熟練。
朝硯執劍在手道:“既然目的一致,那就試試。”
葉問玥未曾想到他竟如此乾脆,眸色微微一深,一把玉白色的劍出現在他的手上,既為正道,此次恐怕不是爭個你死我活,而是試探彼此的實力。
察覺對麵之人身上並無殺氣,孔擎暫且後退數百米,朝硯看向了朝縱,朝縱點頭後同樣後退。
此次無冤無仇,朝硯並無殺人之意,朝縱心知他願意爭奪已然是順著他的意,自然不會再做勉強。
場地空出,朝硯掂了掂那劍的重量,挽了個劍花,要與那葉問玥過招還不能用自己用習慣了的武器,當然得先試試。
靈氣灌注在劍身之上,劍鳴之聲驟起,葉問玥笑意不改:“得罪了,”隻是瞬間,那皎月之劍已然到了朝硯的近前,隻是奪命之勢卻被朝硯輕描淡寫的接住。
交接之時,雙方皆是訝然,朝硯驚訝的是葉問玥這皎皎明月之姿竟然使用的是火係功法,火則爆裂,主進攻,火焰更是主燃燒萬物,可是如此矛盾的屬性在葉問玥的身上卻似乎並不突兀。
葉問心是煉丹師,葉問玥未必不是,如此便說的通了。
一次交接劍聲爭鳴,朝硯承接過後劍身反轉,反手握劍直劈二下,藍芒幾乎掠到眼前,葉問玥顧不得心中驚訝,劍花挽起,虹光乍現。
水火本就不兼容,五行之內,水更是呈克火之勢,雖是相接之時勢均力敵,可是那是因為此人似乎並不熟悉他手中的劍。
非劍修,那麼使用的該是何種武器?那武器若出,想必是能夠一眼認出他的身份的,孔擎略有思索,此人的力量能夠在不使用自己熟悉的武器時隱隱占上風,那麼即便對麵那個開光中期再如何的薄弱,隻怕也討不了太大的便宜。
而那人熟知他們的身份,他們卻對於他二人的身份無一覺察,便是占了下風。
雖說彼此消息公布出去能夠分擔孔葉二城的壓力,可是人都是喜歡盯著已知東西的,孔葉二家已然確定,而他二人卻隱藏在芸芸眾生之中甚是難尋,如此境況,的確是讓人頭疼。
海灘之上的爭鬥隨著二人的禦劍已然升到了空中,海麵乍響,無數的海獸被那餘波震蕩翻湧而出,葉問玥一擊不中飛身後退,那泛著藍光的劍則堪堪從他的脖前擦過,十分要命。
他在不斷的熟悉武器,若是如此下去,隻怕要輸!
他的目光看向了孔擎,孔擎卻是搖了搖頭,到如此地步,他還是未看出此人的身份來。
如此風姿皎皎之人,按理來說即便是在各大主城之中也不該是無名之人,偏偏他隻用劍招,一招一式連個明顯點兒的招式都沒有放出來,萬劍城千萬修士,孔擎就算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此人是誰了。
皎月劍熠熠生輝,葉問玥借由力道反身退回了海灘之上,劍回腰上,海風吹動發絲,他仍是那副溫柔的模樣:“不打了。”
朝硯從空中降落,劍收回了戒指之中開口道:“那怎麼算呢?”
他也不想打了,打的束手束腳,這個招式不能放,那個招式也不能放,果然搶劫這種事情,還是彼此坐下來商談最好。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閣下的確是厲害,”葉問玥坦誠道,“既然彼此都不想拚個你死我活,不如你我所得之物各自劃分一半出來,作為交換如何?”
朝硯覺得還行,一半一半誰也不算貪誰的,卻被朝縱拉住了胳膊,設下禁製問道:“你打算給他何物?”
朝硯摩挲著下巴道:“龍血如何,那龍珠好像不太好劈,到時候給劈碎了也看不出來一半一半的。”
“我們是來搶東西的你可還記得?”朝縱低頭問道,隻是他雖詢問,心中也對那東西舍不得,卻未曾對朝硯的決定覺得意外而動氣。
他便是如此的性格,朝縱早已知道的不能再知道了。
朝硯笑著拍了拍他的頭道:“和氣生財嘛,他給的那一半全部給你修煉,隻有一樣,誰知道短什麼呢不是。”
“若是修真界人人皆像你這般和氣生財,那一定天下太平,”朝縱雖是這樣說,卻也代表著他不反對朝硯此舉,“所得之物我不要你那一半。”
朝縱背過了身去,顯然對於要劃分一半出去還未能做到如朝硯一般說取舍便取舍。
禁製解開,朝硯托了一枚儲物戒指在手上,其中便有著一半的龍血,葉問玥同樣撚著一枚儲物戒指,兩廂交換,朝硯探入其中,巨大的骨架如同最上乘的白玉一般陳列其中,隻是從腦袋正中間劈斬開來,有些骨骼寸斷了些。
若是正身在此,必然無法這麼容易的就被劈斷,便也是隻有死了,才能這麼的輕易。
為保公平,葉問玥此舉倒是誰也沒有什麼爭議,拿得起放得下,此人可堪結交。
葉問玥同樣探入,當神識纏繞到那龍血之上時精神微微震動,龍骨乃是死物,可是這龍血卻是活物,雖是大小不一,可是價值卻是等同的。
能如此乾脆的取舍,難怪能有如此修為。
“不錯的東西,”孔擎探入一觀,同樣心神震顫。
此等寶物若能煉化,當不比那傳承之物要差。
他們身上應該不止隻有龍血,可惜了,孔擎的目光掃了過去,伸手笑道:“兩位請。”
朝硯擺了擺手道:“二位先請。”
孔擎也不推辭,與葉問玥對視一眼,皆是禦劍離開。
待到沒有了他們的氣息,朝硯的神識一寸一寸的從那龍骨之上檢查過,再到這戒指之上通通檢查,在沒有察覺到上麵絲毫追蹤的氣息時將那東西收了起來。
“沒做標記?”朝縱詢問道。
朝硯點頭道:“坦誠之人。”
他如此看待那二人,朝縱卻覺得不是那二人不想做什麼後續的追蹤之物,而是能夠猜測得出以朝硯的修為和謹慎,必會全麵的檢查,與其留下不好的印象給自己惹來麻煩,倒不如省去這多此一舉。
不過此等猜測,朝縱卻不會說出口罷了:“我們也走吧,否則便遲了。”
“哎,不急不急,”朝硯將臉上的麵具扯了下來,笑道,“我們傳著去,肯定比他們快。”
朝縱聞言,不禁想到了那之前失散的五年:“能不能換種方式?”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卻是不能怪朝縱如此防備。
朝硯聞言抬頭觀他神色,笑著湊近道:“崽兒,你不會是害怕吧?”
朝縱不答。
朝硯繼續道:“哎,彆怕彆怕,上次那是純屬失誤,你想人每日說話,有時候還會失誤咬到自己的舌頭呢,我們要給彆人犯錯誤的機會。”
朝縱哼了一聲道:“我何時說過我害怕了?”
你滿臉都快寫著你害怕了,朝硯默默想著,出於對崽兒的了解愣是沒敢說:“我們家崽兒自然是不怕的,隻不過是因為咱們若是去的遲了,那兩個家夥一準懷疑到我們頭上,所以得早去。”
他說此話的確是在理,到那中央區域各種變故都有可能發生,一直隱瞞身份絕對不是上佳的對策。
而且先到達那處,絕對可以混淆視聽,將他們二人從那嫌疑之中徹底的抹去。
“那便傳吧,”朝縱伸手,牢牢的握住了朝硯未拿折扇的那隻手,在朝硯啟動之前涼涼說道,“若是再失誤……”
“就怎麼樣?”朝硯點下確認之時難得心有餘悸,畢竟他家崽兒實在太了解老父親的秉性了。
朝縱哼了一聲道:“就罰你十年不準吃飯。”
朝硯連忙拉緊了朝縱的手,折扇都收進去兩手拉住,勢必不能夠讓係統再失誤。
朝縱剛覺滿意,那種失重的力道便再度傳來,不過片刻,人群熙熙攘攘的聲音出現在兩人麵前,確定地圖上兩人出現的位置,此次便是沒有再出現失誤了。
朝硯心中是深深的鬆了一口氣,若是再出失誤,他真的可能會砸係統的,十年不能吃飯可不是鬨著玩的事情。
“到了,”朝硯鬆開了一隻手取出了折扇道。
朝縱點頭,看著彼此交握的手,雖是不想放開,卻也知道此舉被旁人看去必會議論紛紛,又不是道侶相攜,作為父子來說,此舉或許過於親密。
朝硯見他鬆手隻是看了一眼,便打量起這地方來,明亮寬敞,靈氣充足,隻是禁空的力量又重新加持,跟大型副本開放之前眾人的彙聚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場地內眾人皆是盤腿打坐,見有人進入之時也有人看了過來,有不識之人感歎於朝縱的樣貌,也有看破他們修為之人隱隱心生忌憚,而其中相熟之人也是不少。
朝硯本打算就地坐下,卻見陳湧從人群之中奔襲而來,在他的麵前站定道:“主人。”
米果兒跟隨他一同前來,卻是直接忽略了朝硯這個主人,直接往朝縱身上撲:“兒子又變帥了!”
結果因為朝縱的下意識避讓,某隻老母親隻能在地麵之上以臉刹車,然後在旁邊人這妖獸是來賣蠢還是賣萌的疑惑下重新跑回了朝縱的身邊:“兒子,你這麼久沒見我一點兒都不想麼?”
“嗯,不想,”朝縱開口道,待神識掃過此處之人時,眼眸之中更冷了些。
“難過,傷心……”米果兒嘴巴裡麵念叨著,繞著朝縱轉了一圈,然後在發現了那衣擺之上的端倪,“兒子,誰給你衣服上麵縫了這麼醜的一條魚?!”
太醜了太醜了,它這輩子都沒有看過這麼醜的魚。
朝縱看向了朝硯,朝硯咦了一聲彎下腰去道:“你能看出這是魚?”
怎麼他家崽兒就看不出來。
米果兒哼了一聲:“不是魚是什麼,頭,尾巴,話說這玩意不會是你縫的吧?”
真是一語道破事情的真相。
朝硯揮了揮扇子道:“怎麼了,不好看麼?”
米果兒果斷實話道:“醜爆了!你看我兒子長的這麼好看,穿的也這麼好看,結果衣服上縫這麼個東西,簡直就是一顆老鼠屎壞了……”
“可是崽兒自己覺得挺好看的,”朝硯抬頭看著朝縱道,“是吧?”
朝縱目光微閃,挑眉道:“是,好看。”
米果兒:“……”
媽.蛋朝硯把它兒子的審美都給帶跑偏了。
“沒關係,審美可以慢慢糾正,”米果兒痛心疾首道。
他們在這裡主仆相見,萬家所占之處萬銘城卻是在察覺時猛地睜開了眼睛看向了朝硯所在,多年未見,朝硯的麵容與之前倒無太大的差彆,隻是修為上卻讓他看不出。
萬銘城察覺,萬聆雪同樣看了過去,瞳孔之中微微收縮開口道:“開光後期。”
朝硯入這秘境之時還是築基後期,如今多年未見,卻是的的確確一朝突破,衝天之勢。
萬銘城搭在膝蓋之上的手驀然收緊,不見怒意,反而戰意沸騰,他曾以萬聆雪為目標,自然初心不改,誰料遇到了勢均力敵的朝硯,自然想要時時探討上進,隻是那人一朝沉寂,他知曉他會突破那種障礙,卻未曾想再見時會是開光後期。
萬銘城眼中有著思量,萬聆雪也暗暗打量著,她曾見過朝硯在築基後期時的比鬥,的確是天之驕子,卻未曾想到他的突破會如此之快,緊追在她的後麵如今已然與她同等修為了。
雖是同樣修為,萬聆雪倒不是特彆驚慌,她未曾突破,隻是因為此處秘境壓製,如此在開光後期沉積數年,一等出去便會自行突破,水到渠成,而朝硯突破到開光後期,雖是不知道修為如何,但是至少也要再打磨數年才對。
可她如此想著,心頭卻不見輕鬆,修為越是到了後期,那幾年的年齡差距並不能給修為拉開太大的距離,彼此之間的差距或許也會越變越小。
後來之人如此的氣勢洶洶,倒是讓她不得不上進了。
朝硯……或許他的確配得上父親所說天之驕子的名頭,但是卻絕對比不上那個人的,那個以開光後期修為力斬眾魔之人,絕對不是其他人輕易可比,而她的目標也應該定的更高一些。
而在他們的身邊,孔儒不知他們所想,隻是在看到朝硯的身影時一雙眼睛都亮了起來,在這塊兒朝前輩應該不會再把他落下了。
孔儒起身,對著萬銘城和萬聆雪行禮告辭道:“萬前輩,朝前輩已經到了,此行多謝扶持救命,晚輩先行告辭。”
他說完就要溜,萬銘城見他如此急切,心中有一絲的莫名,直接叫住道:“站住!”
孔儒站定,雖是有些著急,卻還是看著萬銘城道:“萬前輩還有何吩咐?”
萬聆雪本是打量朝硯,此時看著萬銘城的眼神卻是有一絲微妙,目光從孔儒身上掃過:“多年相伴,孔小兄弟這麼著急,阿城都要不舍了。”
孔儒頓時臉頰通紅,小聲解釋道:“日後還要再相見的。”
可是朝前輩要是溜了,想再找人感覺會特彆困難呢。
萬銘城看向了萬聆雪,冷聲開口道:“你不要亂說。”
“好,”萬聆雪點了一下頭,竟是真的什麼也不說了,蠢弟弟,這般嚴肅謹慎,怎麼可能把兔子拐回家。
萬銘城再看孔儒,起身道:“我同你一起去,多年未見,總要去打個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