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氣包裹, 一時竟是無法區分誰是誰的,一道聲音從身後傳來,甚至還隱隱帶著笑意:“後麵。”
任涵猛的轉身, 折扇揮出之時與那湛藍至極的折扇相接, 卻覺手臂猛的一震, 靈氣激蕩, 若非他及時後退,那白玉的折扇可能直接脫手而出。
朝硯看著那倒退的人影, 若是直接再補上一招,隻怕任涵直接就要輸了。
若是彆人,朝硯自然是懶得折騰, 怎麼快怎麼來,但是那折扇揮出的一瞬, 莫名的朝硯就收了點兒攻勢,不想那麼快的結束。
戀愛使人醜陋, 朝硯一邊想著一邊放了點兒水, 他隻是覺得比鬥這種方式還挺有趣的,想要多打一會兒而已。
任涵翻身躲過,折扇揮出之時不知為何覺得此道攻勢比之前弱了很多, 他落地踉蹌後退了兩步, 瞳孔微微收縮,反手一道水波蔓延開來。
對付朝硯跟淩絕不一樣,對付淩絕他尚且遊刃有餘,抵擋可以, 但是對上朝硯卻讓他第一式就覺得有一種極為無力的感覺。
不能拖,水波蔓延,滔滔不絕,宛如驚天的巨浪一般,哪裡還有半分的流風回雪。
朝硯站定原地,目光瞥到了朝縱看過來的目光,在出招之餘還有空跟朝縱眨了一下眼睛。
波光粼粼。
所有的風浪一瞬間都被埋葬在了那水流之中,不管如何的暗潮洶湧,表麵上都無任何的生息。
朝硯站的筆直,但是他那個人站在哪裡都讓人覺得慵懶至極,那樣懶洋洋的模樣,那樣輕描淡寫的態度,那樣些微吃醋折騰人的舉動,都讓朝縱覺得心中的熱意不斷的翻湧出來,連呼吸都好像染上了滾燙的溫度。
原來他還可以更愛他一點兒,隻是看著就覺得即使舍去全部也是值得的。
可不僅朝縱在看他,其他家族的天才也皆是有所分神,除了和淼他們,其他人都很好奇,能夠打敗寧旭的人到底有多麼的強大。
可他們的分心到底隻是一瞬,因為比鬥還在繼續,可是各族中人看過去時卻是眸中皆有深意。
朝硯的那一式看起來輕描淡寫,卻是能夠將那樣的招式直接掩埋?若是換上他們呢?若修真同等,可能對付得了?
任涵同樣被這一招震驚在了原地,甚至連那臉上的笑容都有瞬間的失控,可是在朝硯的折扇啪的一聲合起之前,他聽到了對麵傳來的聲音:“注意防備,我可是手下留情了。”
這話不是傳音,在場諸人皆能聽見。
任涵下意識的戒備,下一秒卻是見那平靜的場地波瀾驟起,平日他用來對付彆人的招式鋪天蓋地的朝他自己席卷而來。
“此式竟有暗勁,果然不可小覷,”和卿手指翻轉著手上的棋子,微微闔眸歎道。
而所歎之人也不止他一人。
任涵下意識的再揮一招,臉色隱藏在那招式之下已然變化了幾瞬,若是現在他還沒有察覺出朝硯在戲弄他的話,那就太蠢了。
可是偏偏他這算是手下留情,讓他無話可說。
招式抵消,他未曾鬆一口氣之時,再想動彈,卻覺腳下似乎被莫名的力量禁錮住了一樣,一道波光隨著朝硯輕描淡寫的動作撲麵而來,那人的眸中似乎隱隱透著漫不經心。
屈辱!
這是任涵倒飛出去,折扇脫手時唯一的想法。
而朝硯不過是覺得無聊了而已,本來以為放水還可以多打兩下,但是真正打過以後才發現任涵的反應能力與預判的能力比起寧旭來說差了太多。
再放水就有嫌疑了,因而朝硯直接一招將人送了下去,折扇收起,禦器而行,下一秒已經坐到了朝縱的身邊,比起剛開始的興奮,此時倒顯得有些意興闌珊。
朝縱難得見他願意認真比上一場,隻可以那樣的對手實在太弱,連那些微的興趣都給整沒了。
朝縱沒去看任涵,之前看時還覺偽裝的不錯,如今卻覺得處處拙劣,誌大才疏之輩。
“沒有打夠?”朝縱很是自然的展開手臂讓他靠好,很有當靠墊的自覺,“等我們碰上了,我陪你打。”
“還是算了,偶爾熱熱身就行了,”朝硯笑眯眯道,“我們想打什麼時候不能打呢?”
“好,都聽你的,”朝縱此時的話語朝硯覺得丟進釀蜜機裡都能釀出幾罐蜂蜜出來。
所以他扭頭就親了一下,他說:“寶貝,你最近真乖。”
朝縱默了一下,在想朝硯到底是從哪個話本裡麵學到的這句話,因為他覺得這應該是他說的話:“你再多親我幾下,我還能更乖。”
然後朝硯就多親了幾下,長這麼好看,不親白不親。
這邊的甜甜蜜蜜朝縱沒讓人看到,那邊的幾招落敗卻讓觀看諸人的神色之中皆有驚訝,金丹初期與金丹中期雖有差距,可是任涵也是任家培育出來的天才,卻是被這樣輕易的像是玩.弄一樣的打敗,任家家主的臉色都變得十分的不好看。
任涵明明之前還打敗了淩絕,而如果不是任涵太弱的話,那就是朝硯很強。
他的強悍也看在諸人的眼中。
“難怪寧家敢下血本也要保他,還真是有兩把刷子,”一人隱藏在禁製之中說道。
“不急,不過是區區金丹修士罷了,翻不出什麼風浪,”另外一人開口道。
可不管過程如何,輸了就是輸了,任涵站定在地麵之上,在彎腰撿起自己的折扇之時神情扭曲了一下,再抬頭時卻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還朝朝硯這邊行了一禮,勉強保持住他的風度回到了任家的範圍之內。
寧旭的對手乃是辟穀後期的修士,他對戰的時間也不過是瞬息便將人驅逐了下去,有那鴛鴦扣在手,這次回去的時候倒是沒有再迷路了。
隻是他的目光轉向朝硯那處,卻是見他也已經落座了,寧旭詢問道:“他對付任涵用了多久?”
“不到半刻,”方知笙笑道,“他好像比之前更強了。”
“我會拿第二的,”寧旭鄭重道。
方知笙笑著逗他:“為何不是第一。”
寧旭眸中略有一絲糾結劃過,認真開口道:“我打不過朝縱。”
即使他對自己很有自信,也知道以金丹修為挑戰元嬰修士是幾乎不可能成功的。
方知笙笑了一下:“那就努力爭第二吧,我聽說朝硯押了你第三。”
寧旭摩挲著劍柄道:“那我去押我第二吧。”
方知笙說好,然後過去押了一枚上品靈石意思了一下。
寧旭明顯看見了,他臉色冷靜,在旁人看來十分的不好親近,一旦靠近就有可能凍成冰塊那種,但是在方知笙看來,那眸中卻有著疑惑和委屈:“你不信我能贏麼?”
方知笙笑的十分溫柔,就像是冬日柔軟的棉絮一般:“我當然相信你的,但是小賭怡情即可,我們不靠這個攢靈石。”
寧旭眸色之中透出光芒來道:“你決定就好。”
沒打算豎著耳朵聽的表演聽見這句話的時候轉頭埋首在了朝縱的肩膀處,身體微微顫抖,朝縱垂目才發現他在笑:“怎麼了?”
“你以前也是這麼傻乎乎的,”朝硯又拉出了黑曆史,說什麼都信,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變成了現在這樣精明的不行的模樣。
“我聽說過狼來了的故事,”朝縱撚了撚朝硯的耳垂,繼承教育者的厚臉皮,一番話說的臉不紅心不跳的,“而且我比較聰明。”
朝硯直接跳過前麵那個話題道:“是是是,你聰明。”
雙方都押了自己,看來有一場硬仗要打了。
此輪比鬥持續了十五日才算是最終結束,而煉丹師那邊的丹香也在不斷的彌漫過來,驚呼聲不斷。
“四品葵幼丹!”
“……”
“五品升元丹!!任家果然厲害!”
此方比鬥到了最後愈發激烈,朝硯的目光卻被煉丹那邊吸引了過去,無數丹師盤腿坐於那處,每人隔約數丈,身前皆放著煉丹爐,有的厚重,有的輕靈,他們的煉丹爐就相當於他們的武器,越是珍貴的,對於丹藥的加持效果越好。
隻不過武器能夠發揮的力量還是要看主人如何。
丹香彌漫,那用玉瓶收攏丹藥的丹師們鬆了一口氣,玉瓶被收走檢查之時卻是再度心神提起。
而朝硯看的卻不是已經煉製好丹藥的,而是中間二處盤坐坐著的兩人,一人的煉丹爐純白如同羊脂玉一般,一人卻厚重的宛如黑土玄晶。
那羊脂白玉的爐鼎之前,一位少年模樣的丹師盤腿而坐,模樣生的秀麗,跟和淼有幾分相似,卻比她生的更像女孩兒些,朝硯之前有幸見過一次,和家和佑,金丹初期,六品丹師。
而另外一個,身形並不高大,卻有一股子沉靜的意味,林家林晉,同樣是金丹初期的煉丹師。
眼見著一些丹師的丹藥已經奉了上去,他二人卻似乎一無所覺一般,煉丹爐中火焰吞吐不定,無一絲丹香泄露,但諸人皆是猜測,他們煉製的可能是六品的丹藥。
煉丹一事持續三月,如六品丹藥那般的存在,至少需要兩個月的打磨淬煉,一旦失敗,連第二次煉製的機會都沒有。
“真是厲害,”朝硯看著那處感慨道。
朝縱莫名:“有何厲害之處?”
“還要修煉,還要煉丹,”朝硯嘖了一聲道,“還不厲害?”
反正他是不會煉丹的,就算是火係功法也不會煉的,什麼這個萃取,那個萃取,這個凝神,那個凝神,怕不是中途就能睡著。
朝縱看了那處一眼道:“你不是也會,還比他們厲害,你還會煉器。”
朝硯點著自己的下巴道:“那是係統的功勞,不是我的,給你你也也會的。”
“可惜我看不到你的係統什麼樣子,”朝縱略微有些遺憾。
“總會看到的。”朝硯安撫道,雖不知這個係統是個什麼東西,但是等到飛升成仙了,說不定也就知道了。
“希望如此吧,”朝縱微微勾了一下唇說道,有了朝硯的喜歡,他覺得自己暫時可以不用那麼貪心。
除了遇上任涵以外,朝硯幾乎是一路高歌猛進,或許托了他打任涵太快的福氣,金丹期之下的遇上他直接就認輸了,雖然沒認輸的也被一一扇子拍了下去。
他這裡倒是一路暢通,在萬聆雪處卻是已然輸了一次。即使她拚儘了全力,對上金丹期的修士也沒有任何抵抗的力量。
數千人淘汰,隻餘數百人時,朝硯碰上了芳菲,那個拿著手鼓扭著腰的女人上下打量了朝硯一番,似乎饒有興味,輕聲宛如曼舞:“小哥哥,你喜歡什麼呢?”
朝硯之前可以毫不猶豫的說自己喜歡吃的,現在他則是說:“我喜歡我男人哦,大姐姐。”
他一副笑眯眯懶洋洋的模樣,那芳菲本是一怔,卻是下一秒咯咯的笑了起來,讓朝硯想到母雞打鳴果然是不可能的。
“小哥哥嘴真甜,姐姐讓你看到你男人怎麼樣?”芳菲笑意吟吟,眸中仿佛有了些許玄妙的意味。
朝硯卻是轉頭直接看向了一招下場的朝縱,在發現其挑動的眉頭時不敢再飆戲:“姑娘,我想看我男人的話直接扭頭就可以了,不勞煩您了。”
下一秒折扇打開,直接朝著那女子而去,芳菲卻是好整以暇,直接看著朝硯道:“就讓我試試你的厲害吧。”
芳菲早就看到了朝硯,一招一式非她所能抵擋,若是硬來不行,那就隻能用上惑心,男人最好美.色,靈石,權勢,隻要心有破綻,就能夠被她勾出來,不需試探,直接便上最強的招式。
羅刹天舞。
勾心,勾情,滅神……那比鬥台上仿佛都變成了一片的花瓣飛舞,心神不定者癡癡的走過去,心神尚定者也是幾番迷惑,各家大能隱隱蹙眉,數道靈氣溢散,點醒那些小輩。
可若要責難,委實丟人,修士修真不僅磨練招式,還要磨練心境,竟是連那惑心招式的餘威都抵擋不住,可見心境差之太遠。
可餘威如此,那正麵對其中的朝硯呢?
他修為高深,可能抵擋得住這樣惑心的技法?
朝硯期待在對上芳菲的時候還期待了一下,甚至特意停下任由她施招,想看看所謂的心中最想要的是什麼,可是他隻看到了芳菲一個人跳舞,不斷的跳著舞,腰肢扭動,眼睛眯起,似乎享受其中,神情之中帶著些許的得意之色。
而在到達了她覺得滿意的程度,那手鼓還在不斷的搖動著,她卻墊著腳尖走了過來。
墊腳是對的,朝硯想著,畢竟這比鬥台被不知道多少人踩過。
“男人果然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她過來的聲音之中帶著些許的不屑,“修為高又如何,還不是受不得勾.引。”
朝硯覺得她這句話需要反駁,因為他家崽兒從來都用腦袋思考,拒絕起來非常的乾脆,男人什麼的……他家崽兒好像不是人,半人算麼?男獸?
嗯,有點兒刺激。
這樣想著,朝硯正欲動手,卻是影影綽綽的看見那前來的身影模糊了一瞬,似乎變成了誰,還不等朝硯看清,下一個呼吸便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估計是看不到萬花筒裡麵的世界了,朝硯有點兒小失望,在芳菲走過來的一瞬間,直接揮扇將她送了出去。
芳菲倒飛出去的那一刻瞳孔驀然放大,似乎看見了極為驚訝的事情一樣,待滾落在地時也顧不上周圍人的嘩然,猛的起身看向朝硯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沒有人能夠掙脫她的羅刹天舞,隻要人有欲.望,渴望得到一樣東西,就會被困住,同階之中,無法用修為強行掙脫。
怎麼可能?怎麼會!
他是後來才掙脫,還是一開始便沒有陷入?
周圍人等諸是驀然回神,有神色大變者,也有麵色複雜者,而他們看向朝硯的眼睛同樣的複雜,那樣的惑心能力他們以為朝硯會輸,因為他們根本抵擋不住,可是偏偏朝硯贏了,不僅修為強大,連心境之上也遠超他人。
寧博容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果然天資縱橫。”
若是他寧家的子弟該有多好。
資質高不意味著修為便會高,甚至心境之上還可能會比之普通修士更脆弱一些,登高易跌重,被捧的越高,摔下來的時候便越是可能疼得無法翻身。
因此各家雖是捧著資質卓絕者,也往往會在很多地方放手讓他們自己去磨礪。
和卿同樣若有所思,那些修為低的隻以為朝硯是被惑心以後再掙脫,但是隻有他們這些人看到,朝硯自至至終都保持著清醒,他未曾被迷惑,而隻是在好奇看戲一般。
資質卓絕又無欲.求執念,他就像是天生為修煉而生的一樣。
若他一人,太過無執念或許連修為都不會放在心上,而能夠到達此地,和卿看向了正與朝硯說話的朝縱,半靈獸體質不是什麼可怕的,可怕的是他初見這男人之時,便覺得執念過深。
他想要的東西,拚儘全身的力量也會拿到手,一個無執,一個執念過重,分明是不甚搭配的兩個人,偏偏在一起的時候有他們特有的遷就方式。
一個願意不那麼放縱心境,一個願意奮起,極好,極好。
朝硯坐回位置的時候就看見了朝縱的笑臉,跟平常不一樣的非常微妙的笑意,然後朝縱張口說道:“小哥哥。”
朝硯哎了一聲,覺得這才是叫小哥哥的正確方式,畢竟他兩世加起來的年齡都沒有剛才那個姑娘大,一個阿姨叫他小哥哥還是不太合適的。
“小哥哥剛才在那台上看到了什麼?”朝縱問道。
朝硯折扇抵著唇道:“什麼也沒有看到。”
隻一道虛影,還沒有看清。
朝縱神情微微怔了一下,下一秒卻是繼續笑道:“什麼也沒有看到為什麼要在上麵待那麼久?跟她獨處比跟我獨處有意思?”
“我想試試我能不能看到什麼,”朝硯回答道。
“是麼,”朝縱的話語有些輕,“那好可惜。”
“是有點兒可惜,她跳舞還是跳的不錯的,”朝硯誇獎道,勇於承認他人的長處,那腰肢軟的跟橡皮泥似的。
朝縱掐上了他的腰,靠近他的耳際道:“還在回味呢?”
朝硯一個激靈,笑道:“沒有沒有,我是純欣賞,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朝縱咬了他一下道,“其實我跳的比她好看。”
劍舞一道還是比較容易的。
朝硯試著把朝縱的臉換到剛才芳菲的身上,頓時感覺震驚了一下:“你可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