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硯一路聽完,摩挲著下巴道:“照這麼說的話你應該多了個祖父,如果睚眥一族分成兩個派係,他倒是你名正言順的親人了。”
即使朝縱的母親對不起他,那位老者卻是沒有什麼虧欠的地方的。未曾找到他,也隻是因為信息不足夠的緣故。
朝縱垂眸道:“我不需要親人,有你就夠了。”
“雖然你這麼說我很高興,但是我覺得他應該不會善罷甘休的,”朝硯戳了戳他的臉頰笑道。
千辛萬苦找到的親孫兒,身上還帶著不孝女給下的危險的詛咒,若真是血脈至親的話,可能是不太放心的。
而按照朝縱的說法,那族長想殺他的話可以直接殺掉,不必再多費那些功夫。
不過隻聽話語不知道,還是要見到人以後再說。
朝縱微微蹙起了眉頭,想了想道:“你覺得怎麼才能擺脫他?難道要化去睚眥的血脈?”
朝硯沉默了一下:“這個就不必了,你若不願意與之來往,說清楚就是了。”
雖然他覺得如果多一個真心的長輩來疼愛是一件好事,但是如果朝縱不願意也不需要,那就沒有必要勉強了,雖有血脈,但到底也隻是陌生人罷了。
“先回去吧,”朝縱拉住了他的手腕道。
“好,”朝硯對於在這裡賞景也賞夠了,“對了,他既然想讓你回睚眥族,那你怎麼讓他同意讓你出來的?”
“沒讓他同意,”朝縱回答道。
朝硯呃了一聲:“所以你就把人直接扔下跑了。”
“嗯,”朝縱點頭應聲。
朝硯拍了一下腦門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找不到你,現在應該去奉天劍宗了。”
朝縱沉默了一下,半晌後開口道:“好煩。”
“記得不要當著人家的麵說,”朝硯提醒了一句。
“知道了,”朝縱答應了。
對於齊冕最終的目的,在第一個子落下的時候還不知道其下一步會落在哪裡,所以隻能走一步看一步,雖說要注意,卻也不必事事戒備,否則被人牽著鼻子走,隻會自亂陣腳。
兩人回到劍寒星的時候果然看到了一位老者,站在峰頂之上,明明是極為威嚴的模樣,在看到朝縱的時候卻幾乎變成了吹胡子瞪眼。
一個原因是因為孫兒不認他,另外一個原因則是堂堂渡劫修士竟然看不住一個出竅期的小鬼,這簡直太不像話了。
劍霜寒見二人回歸,也不過傳了個話:“這位前輩就來找你們的,好好招待。”
睚眥族的人不好惹,睚眥族的族長更加的不好惹,劍霜寒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普通的合體劍修,每天應該做的事情其練劍,閉關,而不是跟報複心強的比腦子。
“你這小子真是太……”崖君被請進了仙宮之中,本想說朝縱一句不像話,結果在對上其看過來的目光之時一拍大腿,“怎麼能說跑就跑呢,這要是出了什麼意外……”
“幾十年都沒有出意外,”朝縱說道,“前輩彆詛咒我。”
朝硯扯了一下唇角,為那老者捧上了茶水,本想就此退出去讓人家兩個慢慢聊,結果崖君一轉頭看向了朝硯,捋了捋胡子道:“這就是我的孫媳婦,果然長的一表人才,一看就是龍鳳之姿啊。”
朝硯:“……”
您這謊話說的跟訛獸附體似的。
朝硯笑道:“前輩謬讚了。”
朝縱那邊冷聲道:“他不是你的孫媳婦。”
雖然態度比較冷,但是明顯比之前的態度好了很多。
崖君眸中精光閃了一下,哎了一聲道:“你是我的孫兒,他是你的道侶,我看你們佳偶天成,極是登對,不是我的孫媳婦,難不成是彆人的道侶。”
能當上族長的人都是人精。
朝縱啞口無言,他自然知道這是這人的言語陷阱,但是有的陷阱你就算知道是陷阱,還是會心甘情願跳下去的:“他的確是我的道侶,晚輩對於睚眥一族並無好感,即便你認回了晚輩,晚輩也不會出一分力的。”
“祖父不是說過,不用你出力,你回去看看,想待在那裡的話可以連你的道侶一並帶回去,這顆星辰是你師父的,祖父專門給你準備一顆比這更大的怎麼樣?”崖君捋著胡須說道。
朝縱字典裡,除了朝硯以外,通通都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的。
他受過人純粹的好,那是來自於朝硯的,至於師父的,友人的,都是憑借著感情而來的,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對你好,血緣在朝縱這裡不算原因。
“不必了,晚輩最多也就住八尺的地麵,一顆星辰太大了,”朝縱拒絕道。
崖君是怎麼著都被拒絕,朝縱密實的連水都流不進去,崖君求助的看向了一旁的朝硯:“孫媳婦啊……”
“前輩,這事我幫不了您,他不願意的話,我也沒辦法,”朝硯笑眯眯的拒絕道,“如果因此影響我們感情的話,他可是要把罪責安在您頭上的。”
這種事情朝硯參與才是最不好的,要不要親人應該由朝縱自己決定,如果朝硯從旁乾涉了,可能他會做出違心之舉,對比起這位看起來可憐兮兮的老人,朝縱覺得舒心才是最重要的。
崖君明顯愣了一下,看著朝硯卻無發怒的神情:“行吧,那老頭子就在這裡住下了,什麼時候你願意回去了,我什麼時候再走。”
朝縱明顯神色變了:“您就是住上百年,我同樣不會跟您回去的,晚輩再說一遍,晚輩對於睚眥一族,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雖然精血珍貴,但是並不足以讓他低頭如一個他不願意去的地方。
崖君歎了一口氣,起身道:“罷,你再考慮考慮,若真的不想,老夫也不勉強了。”
他起身出去,朝縱對上朝硯臉色有些和緩道:“你不勸我麼?”
朝硯搖頭:“我隻想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去彆的地方說吧,”朝縱說的彆的地方,就是秘境之中,否則在這劍寒星的任意一個角落,即便設下禁製,崖君想聽到他們的話還是能夠聽到。
“明白,”朝硯點頭,二人雙雙進了秘境之中。
在一塊光滑的大石頭上坐下,朝縱曲起一天腿有些放鬆了下來,他拉過了朝硯的一隻手道:“跟我在一起,覺得累麼?”
仿佛無休止的爭鬥,陰謀,算計,若沒有他,朝硯這樣什麼也不求的人,憑著他的能力,能夠在當初的小鎮悠閒的過一輩子。
“怎麼說呢,現在的我們就相當於在創業的時候,”朝硯笑道,“雖然麻煩,事情會多一點兒,還不到享受成功果實的時候,不能夠輕易懈怠。”
或許最開始他不太在乎修為,但是現在的話,如果可以,當然是想要相伴長生的,那麼修煉就變得很有必要,雖然不足以占據生活的全部,但是這是必須要做的。
“累不累的,不是你帶來的,而是我選擇的,”朝硯摸了摸他的臉頰道,“我要是不願意,你覺得誰能勉強得了我?”
“沒有人,”朝縱笑了一下,看著遠方的林海搖曳,開口道,“我對於親人其實感覺不大,或許在五歲之前會想,為何彆人都有父母親人,都有長輩愛護,但是在那之後已經全然沒有了,或許睚眥一族的幼獸在這個年齡還待在族群之中被長輩看護,但是被放慣了的人,怎麼還會願意待回鳥籠子裡麵去,親人,愛人,有你一個就夠了。”
這是他最真實的意願,他已經過了渴求親人的年齡,他想要的東西朝硯都已經給他了,而按照人類的年齡來算,他已經是一個可以頂天立地的男人了,隻除了在朝硯那裡有時會控製不住仿佛從胸膛之中噴薄而出的感情,其他的事情,已經可以很好的為自己做出的事情承擔後果了。
“如果這是你的意願的話,我去跟他說,”朝硯摸了摸他的頭發笑道,雖然已經長成了頂天立地的模樣,但是他永遠記得他曾經小隻依偎的模樣,不管長的多大,總有孩子的一麵。
生活的搓磨會讓人很多人失去童真的模樣,但是朝硯慶幸朝縱還留著那樣的心性,在彆人的麵前頂天立地,在他的麵前,至少是可以鬆懈輕鬆一些的。
“他那樣的固執,會不會有什麼不純的目的?”朝縱對於那位突然的親人,沒有信任,畢竟所說的幫忙解替命咒都隻是猜測和說出的話而已。
“他算計你,對他有什麼好處?”朝硯托著腮笑道,“放心吧,他隻有你一個直係血脈的親人,生命將近的時候,很多的事情都可以放下的。”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並不是一句空話,像電視劇中拚了性命也要給他人添堵的其實很少,人死的那一刻,意味著消失,不管存在於否,現世對於死去的人都是沒有任何意義的,甚至不能說是無知無覺,隨著最後一個記得他的人死去而徹底的消失。
崖君的生命或許不會現在就走到儘頭,但是或許再過數百年就會魂歸天地,不是到達了渡劫期就能夠飛升成仙,有的人到了渡劫期飛升的時候,反而會被九九雷霆直接劈死,逃出來還好,逃不出來的本來還有數萬年的時間可活,結果就那麼虧本了。
如崖君那般的未必是害怕,也有可能是量力而為,或許會在生命的最後試一下渡劫飛升的威力,成則飛升,敗則淪亡,總之是不會留在此界之中的。
不是所有的人都會對於至親的人算計利用。
“我信你,”朝縱微微垂眸,似乎有幾分的懊惱道,“此事還是要拜托你,我與他說他似乎根本就不會聽。”
不管怎麼拒絕都像塊牛皮糖一樣。
朝硯笑道:“就是因為你把希望斷絕的太乾淨了,才讓他覺得無處使力,不過我也不能保證他以後完全不會來,你要做好準備。”
朝縱點頭:“要用什麼辦法?”
“他現在正處於想補償你的階段,雖然拿彆人的手軟,但是可以等價交換,”朝硯對於睚眥一族的精血還是想要的,朝縱若能淨化血脈,於日後的修行是有好處的,若是平白不要,才是浪費,“再者,純狐玥那邊小睚眥應該也快送過去的,你不是說分了派彆麼,到時候搶人就夠他頭疼的了,怎麼樣?”
朝縱連連點頭稱讚:“你好聰明。”
“這些都是小聰明,你要是沒有被他整的腦袋大也能想出來,”朝硯晃悠悠的起身道,“師父那邊也要儘快聽一下是什麼事情,他的修為似乎累積到了頂峰,似乎也處於突破的關鍵時期了。”
要交代的任務還是要儘早的交代清楚,一旦師父和無暇通通閉關,這劍寒星上的事情也要提前打點好。
“覽清閣那邊的事情我去處理,”朝縱也懶得為睚眥一族的事情煩惱憂心了,他們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這件事情如果隻是親緣的話,隻能算作小事。
“好,”朝硯與他擊了一下掌。
……
“孫媳婦說慢慢來……”崖君捋著胡須道,“此法倒也可行,但是老夫怕的是按照他這個速度,老夫還沒有讓他回去,他就能飛升了。”
朝硯笑道:“您放心,沒有那麼快的。”
“他的意思老夫也清楚,隻是這麼多年來總覺得有所虧欠,”崖君歎氣道,“總是希望他能夠過的開心快樂一些。”
“時間不可逆轉,前輩,我們都要往前看,”朝硯笑道,“您想補償的話也需要一點兒一點兒的來,所有的好東西都堆到跟前的時候,人是吃不消的。”
“你也覺得日後睚眥一族由他統領不好麼?”崖君蹙眉道,“他的能力很是卓絕,比老夫當年要強的多。”
“睚眥一族並非全然聽前輩的差遣,晚輩以為與其讓他攪到那一灘渾水之中去,不如讓他好好待在人修之中,”朝硯淡然道。
與渡劫期的修士談話很多修士都是頂著萬重的壓力一樣,可是朝硯卻隻是像在跟一個長輩在說話一樣,言明利弊,崖君自己也會有所決斷。
“老夫查過你的信息,天資運氣上佳,若非你多年在他的身邊,老夫的孫兒未必能夠長的如此優秀,”崖君沒有說的是,若非有朝硯這樣的氣運,朝縱碰上有的受氣運所控之事的時候,未必能夠安然度過。
朝縱雖說不信替命咒的氣運,但是曆來中了替命咒的修士從無活過二十歲的,更彆提踏入修行的行列之中了,對此,他是感激朝硯的。
“前輩謬讚了,”朝硯笑了一下道,“他自己很努力。”
“罷了,雖是都是渾水,但是若有睚眥族的勢力傍身,一般人是不敢輕易招惹的,”崖君歎道,“你還是要多勸勸他,這種唾手可得的利益放棄了,那是傻子才乾的事情。”
“有時候是有點兒傻,”朝硯笑道。
雖然嘴上說著不稀罕,不在意,但是當親人真正在的時候,還是會有觸動的,所以才不願意打睚眥族的主意。
覽清閣迅速擴張,憑借的自然不能隻是以理服人,一力降十會這種事情朝縱也沒少做,像是這種送到嘴邊的肥肉,雖然裡麵可能紮了刺,但沒有理由不咬的,剃刺這種東西,在人修之中學到的,在睚眥一族同樣適用,歸根結底還是有些許的在意。
而睚眥一族的報複,一般人的確承受不住。
崖君將一個玉瓶放在了朝硯的麵前道:“這裡是十滴睚眥的精血,一次隻能融入一滴,待煉化之後再行融入,切記不可貪多。”
“好,”朝硯點頭收下,“我會囑咐他用的,還有一件事情要拜托您。”
“什麼事,儘管說,”朝硯笑道,“關於他的血脈遮掩之事,請您再遮掩一次,不要讓他的血脈為他人輕易察覺。”
崖君能夠察覺,說明修為在純狐玥之上,那麼以防萬一,再遮掩一次有益無害。
“這個自然可以,”崖君捋著胡須道,“但是如果最後他真的能夠成功洗淨人族血液的話,轉為睚眥之時,這份遮掩也會徹底的失效。”
“晚輩明白,”朝硯笑道。
崖君笑著點了點頭:“孫媳婦,你能不能叫一聲祖父來聽聽?”
“前輩,等您什麼時候讓朝縱認可您了,我叫您一萬聲都行,”朝硯笑道。
這倒不是固執,而是如果這麼輕易地讓這位祖父得手了,說不準他會朝縱說他這個做孫媳婦的已經承認了這種話,雖然看起來像個普通的老人,但是好歹也是報複心極強的睚眥族長,成了精的那種。
“這倔脾氣,跟孫兒是一模一樣,”崖君捋著胡須道,“你就不怕我記仇麼?”
朝硯笑著起身道:“您不怕朝縱記仇麼?”
一環扣一環,朝硯穩居高地,崖君啞口無言。
朝硯則將精血收了起來,看似白得的東西,他可是送了一隻小睚眥回去的,在崖君不知道的情況下互換,也算是應得之物了。
血脈的重新遮掩十分的簡單,朝縱對此倒無抵觸,簡單的謝過之後,崖君從此處離開,劍霜寒與朝硯二人說起的卻並非奉天劍宗之事。
“鴻蒙仙宗?”朝硯倒是從無聽過此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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