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非就是替他們處理一些傷口,安撫一下情緒。
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也不存在拯救了他們的生命。
“不,你不知道,你對於我們來說象征著什麼。”蔣湖笑著搖了搖頭,其實正如向薇所說,不存在救了他們的性命,就算沒有向薇的出手,或許他們隻是傷得更重一些,並不會丟掉生命。
可並不是這樣。
沒人能親自體驗,當頭上的天花板掉下來,重重的壓在他們身上,整個世界都感覺像是陷入了地獄。
身邊全是痛苦的哀嚎,身上除了疼之外感受不到其他。
哪怕他們等待救援的時間其實不長。
可這段時間對於他們來說,真的太難熬了。
一秒鐘都像是在無限拉長一樣,除了絕望就是絕望。
在這期間,他們隻看到還能動的人匆匆往外跑,卻一直沒等到向他們走來的人。
一直到向薇以及她背後幾個人的到來。
那個時候,說點文藝的話,真的是從黑暗中看到了光明,讓他們感覺到了生的希望。
而且向薇救援的手法感覺很專業,讓他們這一群無法動彈的人十分的安心,因為除了給他們緊急包紮之外,她還一直用很溫暖的聲音在關懷著他們,安撫著他們慌亂的心。
讓他們不至於在絕望中,等來救援人員和醫療隊。
他自己是名外科醫生,不是沒從事外出救援。
隻不過那個時候,他是以救援的身份出現,從不知道當躺在血泊中的人是那麼的絕望和無助。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再一次感受到對職業的熱愛,而不是隨著時間慢慢變得有些麻木……
所以他才說,向薇是他們的救命恩人。
是給他們帶來了光、帶來希望的救命恩人。
蔣湖從兜裡拿出手機,他打開了一個群聊,指著你們的人道:“還記得那對被壓在石塊下的母子嗎?她兒子去年上小學,十分的聰明,聽說上學期還考了雙百分。”
“這是砸傷腦袋的男人,他老婆今年生了個女兒,還是在咱們醫院出生,我們當時都去看過,長得挺像他。”
“還有這個,就是倒在外麵差點窒息的男人,他現在減肥了,他說自己撿回一條命就該做些善事回報,隻要有時間就去做義工。”
“還有……”
向薇沒有回應,一直在安靜的聽著。
不知道為何,隨著蔣湖的話,她麵前就浮現出一個人的身影,像是看到他們如今美好的生活。
原來,她不過隻是儘了一點點的力,就影響到了這麼多人。
全都是往好的那一麵。
讓人……有些心裡發暖。
吃飯的時間不能耽誤太久,向薇等人和副院長告彆之後,便回到了自己科室。
一路上,三人都有些沉默。
一直到進了電梯,陳高傑才開口,“你真的……值得人學習。”
不管是學業方麵,還是其他方麵。
想想看,他能不能做到當明知道有危險還想著去救人?
如果有人這麼問他,他絕對絲毫不帶猶豫的說‘救’!
可要是真的遇到這種事,他無法確定自己會不會去救,多少會有些猶豫吧,那麼嚴重的事故現場,誰心中不怕?
‘叮’的一聲響,電梯門被打開。
三人顧不上說話,而是一起往病房的方向望去,因為那裡傳來了哭喊聲。
聲音很大,顯得十分悲涼。
在一處病房的門外,還站著好多旁觀者。
沒有人說話,而是就這麼看著。
“老俞啊!你怎麼就走了,你怎麼就這麼丟下我走了啊……”
滿是白發的老太太悲痛哭喊,如果不是雙手被人扶著,怕是直接坐倒在地。
而在他們身邊,同樣站著幾個在落淚的家屬。
眼淚一滴一滴留下,哭喊聲越來越大,卻始終喚不醒床上閉著眼睛的老人。
而這時,護士長帶著兩個護士走上前,她們找到一位家屬,輕聲對他說著:“你們得儘快準備後事,等會兒來一個人跟我們去開死亡證明……”
細細交代了好多,最後在說了一句:“節哀順變,再勸勸老人家彆太難過,她年紀大了受不住。”
說完之後,便離開病房。
跟著回到各自的崗位。
在外人眼中,就好像死亡對於他們醫生護士來說很平常,在心裡完全起不到任何的波動。
季文長籲一口氣,在決定上醫學院時她就知道要麵臨這一幕,隻不過沒想到會這麼快。
在成為實習醫生的第一天就被她遇到了。
她麵色有些蒼白,顯得十分不好受,“咱們回辦公室吧。”
實在不願意看到這一切,離開的步伐有些倉促,顯得像是落荒而逃。
向薇和陳高傑跟在後麵,在走去的路上,陳高傑小聲的道:“你覺得,我們得經曆多少次,才會做到平靜?”
他的話裡帶著茫然,顯然也並不是太好受。
後麵還是有哭喊的聲音傳來,悲哀地呼天喊地,讓聽到的人無法做到忽視。
向薇回了他一句,“永遠都不可能。”
對於她來講,死去的或許是一個陌生人,一個完全沒有交集甚至連一句話都沒說過的陌生人。
當這人死在自己麵前,當聽到他的家人感受悲哀的時候。
沒有人能做到平靜,他們確實不會感受到死者家人的痛苦,但多少會有一點不好的情緒。
陳高傑不解:“為什麼?剛剛護士長不就是嗎?”
能麵不改色的和死者家屬說後續安排,就好像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
向薇看了他一眼,“那不過是你看到的表麵。”
陳高傑還是不太理解,正當他想再問時,向薇的腳步停了下來,他順著向薇的視線望去,看到的是幾個護士在房間裡配藥。
其中一人抿著唇,另外一人正在偷偷抹掉落下的眼淚。
這兩人就是先前跟著護士長過去的護士。
在剛才,她們一直繃著臉,看不出喜怒哀樂。
而現在,在無人的地方,才能稍稍宣泄著心裡的情緒。
人的一生會遇到很多人,隨著時間過去,她們或許會將閉眼躺在病床上的老爺子忘掉。
可最少,現在不會。
現在的她們,在為老爺子感到悲傷。
腫瘤科是一個時常經曆死亡的科室。
在這裡的醫生護士,他們會經曆無數次,或許隨著時間過去,他們會慢慢接受這種事,但他們的心絕對不會是麻木的。
因為58號床病人的去世。
整個科室氣氛變得有些沉重。
可當去世的病人被殯儀館的人抬走,病床稍稍收拾之後,在第二天又迎來了新的病患。
二醫院的腫瘤科,是這個省內最大也是醫療條件最好的醫院。
從年初到年尾,這裡的病床幾乎沒有空下來過。
而這次入院的人,向薇和他還有過一麵之緣。
就是當時在醫院門口遇到的兩口子,一個不想拖累家人主動放棄治療,一個寧願砸鍋賣鐵也要給伴侶治病。
兩人商量了這麼長時間,看來還是女人勝出了。
這個病人正好是石嶽的患者,在第一次查房的時候,向薇也跟在其身後。
當他們進到病房內,男人不等他們說話,就趕緊著道:“大夫,不知道治我這種病要多少錢?我沒買醫保,要是自費的費用超過三萬的話,我就不治了。”
站在他身邊的女人剛想開口,男人就把她攔住,小聲的道:“來之前你就答應過我,隻花三萬,你要再說話,那我現在就出院了。”
李美玲抿了抿唇,最後什麼都沒說。
江大壯又轉過頭,雙手抱拳道:“您就給我大概報個數就成,或者就按三萬塊的數開藥?”
石嶽看了看他的初步檢查,便開口道:“你這種情況,我們還得先做進一步檢查,確定是鱗狀細胞癌,還是細小……”
江大壯聽得有些懵懵懂懂,聽不到一個數他心裡不踏實,而且做這麼多檢查,那得多費錢啊。
他是個沒本事的男人,都四十好幾歲的人了,總共就五六萬的存款,沒讓家裡人過上好日子不說了,還得了這種怪病拖累家裡人。
要不是美玲一直逼著他,他是真不想來醫院,與其把錢花在藥費上,還不如把錢留給她,這樣她以後的日子有點錢傍身,多少還能過幾年好日子。
想了想,他又轉頭望了望將手搭在他肩膀上的美玲,“光檢查就這麼費錢,要不咱就算了吧。”
“不能算!”李美玲瞪了他一眼,“不能算,怎麼著咱都得治,江大壯你要走了留下我一個人怎麼辦?你要不想治,那就帶我一塊走吧。”
江大壯倒吸一口氣,“你說什麼呢?!”
石嶽伸手示意了下,“檢查肯定是要做,不然我們沒法確定是什麼類型的腫瘤,無法對症下藥,我的建議是儘快治療,患者現在的病症不至於到晚期,早中期的話還是有很大可能熬過五年的生存率。”
大部分的癌症,隻要在五年內不複發,再次複發的幾率就很小。
尤其是早中期癌症,熬過五年的人相對比來說,幾率更大一些。
“我們治!醫生,麻煩您現在就開單子,我們現在就檢查。”李美玲趕緊點著頭。
“那錢的事……”
光檢查就是大幾千,三萬塊怕是一個月都堅持不到。
李美玲狠狠咬了下唇,像是發了狠一樣,“我去找媽要,咱們前些年給老家的人彙了不少錢,現在你得了病,他們憑什麼不管?”
作者有話要說:50個紅包,晚上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