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是沒有發生, 完全不用後怕。
正是因為有可能會發生，所以才會覺得後怕。
李奶奶何嘗不怕？
她到現在心都在砰砰跳得厲害，雙腿雙手都還有些發軟, 完全不敢去想, 如果不是小薇的夢，那大河怕是真的不在了。
而造成這樣的原因……
李奶奶就算不想承認，但也不得不承認。
到底是糧食惹得禍，可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大女兒那邊。
她到現在還記得, 大女兒來家裡借糧, 拉著她的手哭求, 說是家裡沒糧食心裡不踏實，還向她保證, 一旦娘家有困難也絕對會幫一把，兩家都是一家人, 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這就是不會袖手旁觀嗎？
那麼多糧食，就算那家人敞開了吃, 也不可能吃完。
可連一袋子都不願意還來一點？就眼睜睜看著娘家的人餓死？
李奶奶有些喘不過氣, 王秀趕緊攙扶著她, “媽您沒事吧？您彆多想, 現在大河還好好, 有什麼事咱們等他醒了再說。”
李奶奶擺了擺手，帶著些哽咽、帶著些憤怒，“你不用勸我，我懂，我怎麼可能不懂, 翠容的心怎麼就這麼狠？大河可是她的親弟弟啊。”
王秀低垂著頭, 沒回答這句話。
親弟弟又如何？怎麼比得上向翠容的婆家人, 在娘家耀武揚威慣了，轉身卻對婆娘人伏低做小。
娘家對於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如果不是每次來娘家都能拿到些東西，她怕是不會踏進娘家的大門。
“不行，我得去問問她，我得親自去問問她。”李奶奶實在是等不了，再確定大河不會有事之後，她最終還是決定親自去一趟。
她得問問翠容，為什麼心腸這麼硬。
也得將借出去的糧食，都拿過來，大河受這麼重的傷，以後還不知道怎麼辦，家裡還有兩個小，餓得肚子都快鼓起來，再拿不到糧食，他們一家人怕是真會餓死。
王秀本想勸勸，想著老太太年紀大，彆收到刺激。
可正在她要攔得時候，向薇先抓住了她，“媽，讓奶奶去吧，不光是奶奶想知道，我同樣也想知道姑姑為什麼這麼做？”
王秀遲疑了一下。
向薇跟著道：“糧食是咱們借出去的，當時明知道年景不太好，在姑姑開口後，爸都沒什麼猶豫就讓姑姑搬空了糧倉，為什麼在我們有困難的時候，姑姑反而不拉我們一把？如果不問清楚，以後姑姑再次來開口，我們是幫還是不幫？”
王秀一愣，隨後伸出去的手慢慢縮了回來。
她倒是把這個忘記了。
隻顧著想婆婆會不會被氣到，卻完全忘記，如果這種情況下還不去追究，那向翠容以後是不是又會裝作無事人來扒拉東西？
這次已經把他們家害得夠慘，總不能以後還不能甩脫吧？
這般想著，王秀覺得有必要好好鬨一鬨。
就算不為了自己出氣，也得為了家裡的老人和孩子想想，怎麼著也得鬨到一些糧食回來才行。
向薇看著她臉上的醒悟，跟著開口：“姑姑家都是拿著鐵飯碗的工人，好好和他們說說，他們肯定會講理，要是不好直接上門，倒不如去他們廠子裡找個老人，當個中介人幫著說說理。”
那家人是講理的人嗎？
當然不是，如果真的是講理的人，怎麼可能任由著向翠容占娘家的便宜？
隻不過，那家人自認是工人，平日裡高傲得狠，一般高傲的人都愛麵子，如果放下臉皮去吵，不信他們不妥協。
王秀也想到這遭。
聽了小薇的話，她心裡浮現出很多很多法子。
當下點了點頭，然後有些迫不及待的拉著婆婆的手出門。
在去的路上，她知道這次一共有兩個目的。
一個，是讓婆婆徹底看清大姑子的臉，這人根本就沒將他們當做一家人，以後也彆提什麼互相扶持的話。
再來，就是他們借出去的糧食。
按著這個年景，肯定是沒法全要回來，但如果對方不還個一半，那她就鬨，鬨到他們的廠子裡去，她占理怕什麼？就不信那家人敢和她鬨。
兩婆媳離開後，向薇看了看床榻上的人。
在合力將爸從深坑裡抬起時，她有趁機把過脈，沒性命之憂，但是腿上傷勢的問題還得重視，得想想法子怎麼送去醫院才行。
“姐姐？”
向薇轉頭看向門口，那裡站著一個五六歲的孩子，而他的手邊還牽著一個更小的小男孩。
兩人站在門口，彼此挨得緊緊，小臉蛋上帶著些惴惴不安，又不敢直接走進房間。
向薇看著他們。
心中跟著就是一歎。
在原身的記憶裡，她兩個弟弟的下場可不好。
最小的弟弟沒扛過饑荒，活活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