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向薇所想, 兩婆媳去了鎮上一趟,回來的時候後背都掛著糧食袋,加在一塊不算很多,但最少他們一家不用再餓肚子。
兩婆媳回來後, 都沒說什麼。
問候了還在熟睡的向大河, 緊跟著吃了一碗濃稠的糊糊, 接著各自去乾活。
哪怕什麼都沒說, 任誰都看得出李奶奶神情很不好,就算極力忍耐些什麼,在偶爾周邊無人的時候,眼眶都會有些濕潤,一副想哭卻又死死憋著的樣子。
王秀瞧著,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擔憂。
高興自然是這次走一趟,算是徹底讓婆婆看清向翠容的嘴臉, 讓她清楚的看清,向翠容早就沒將娘家當做一家人,以前說得那些漂亮話,不過就是想從他們手裡拿東西罷了。
這次上門,更是明知道自己的親弟弟出了事,在最開始的還在哭窮。
可是, 在進屋的時候明明聞到屋裡有肉香, 不止是她就連婆婆也聞到了, 畢竟她們一家已經有大半年沒吃到肉葷,稍微有一點點香味就勾人的很,可是桌麵上除了一碗青菜之外什麼菜都沒有, 隻不過在沒有擺放菜碗的地方有幾個被熱氣熏出來的印子, 顯然是這家的人聽到她們敲門的聲音把肉菜給藏了起來。
她看得出來, 比她活的時間更長的婆婆又怎麼看不出來?
想想看,自己親媽難得一次上門,第一件事不是去關心上門的來意,而是將好東西給藏了起來。
藏也沒藏嚴實,碗筷雖然見不著了,但是這家人嘴上油乎乎的,生怕彆人不知道他們先前吃著什麼好東西。
這也就算了。
等她們說明來意,說了大河傷勢嚴重的事,在說的時候王秀就知道向翠容的反應。
正如她所料,向翠容根本沒將她弟弟放在心上,也完全沒有想過在他們遇到困境的時候伸手幫一把。
不幫也就算了,連原先借出去的糧食她都沒想過還回來。
就連婆婆主動開口哀求,身為女兒的向翠容非但沒有動容,還說著一些陰陽怪氣的話。
“就知道我是女兒,所以你才偏向弟弟,嘴裡說著什麼沒有重男輕女,結果做的事全都是為了弟弟著想。”
“沒有糧食,原先你給我的東西怎麼能算是借?那分明就是你給予我的補償,我出嫁的時候什麼嫁妝都沒,這些糧食本該就是我的。”
“行了行了趕緊回去吧,討東西討到親家門前,我這個嫁進門的還要不要臉?您就可憐可憐我這個女兒,沒出嫁之前在家裡沒過上一天好日子,現在好不容易過上好日子了你們還來拖我後腿……”
翻來覆去,說著都是些戳心的話。
其實真要說起來,婆婆要真的是重男輕女的話,當時那些糧食就不會借出去。
更彆說什麼出嫁的嫁妝,那個年頭誰家裡有錢呢?
沒錯,向翠容出嫁的時候確實沒帶什麼東西,可她嫁進向家不也是什麼聘金都沒有?
說的好像是家裡虧待她,而重金給大河娶媳婦一樣。
這些年來,婆婆也確實是覺得向翠容出嫁時沒帶什麼東西,所以後來日子稍微好過一些了,但凡有些好東西都是兩家平分。
就因為這件事,她娘家的人還覺得婆婆有些偏心向翠容。
畢竟向翠容是嫁出去的女兒,家中養老的事兒那全都是落在了大河和她身上。
向翠容什麼兒女的責任都沒有擔到,就平白得到了一些好處,這些她身為向家兒媳多多少少確實有些在意,但想著自己男人和婆婆也確實是好相處的人,也不願意為了這些東西斤斤計較。
結果倒好了。
她沒計較,向翠容也沒放在心上。
感情他們這些年來給出去的東西,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不說,人家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反而記著一些不好的事。
彆說婆婆了,就連王秀都覺得心寒,瞧著遠處婆婆弓著的腰身,不由就是一歎。
向薇聽見,她輕聲道:“糧食都要回來,媽你就彆擔心了。”
王秀搖了搖頭,她看了看周邊的土地,跟著又是一聲歎,“怎麼可能不擔心,暫時是不缺糧食,可怎麼著都有吃完的一天,要是……”
“年荒會過去的。”向薇跟著直起身,她看著眼前的土地。
在原身的記憶裡,饑荒確實會過去,隻要再堅持兩到三個月,就算土地收不上糧食,政府也會提供一些幫助。
在那之後,雖然年景不是太好,但不至於弄成饑荒。
隻不過就算這樣,收成還是不太好,農家人累死累活賺不到多少錢,糧食短缺,城裡的人也得花大價錢才能吃飽飯。
這還是少數,絕大數的人都沒法吃上滿滿一碗香噴噴的白米飯。
向薇半蹲下來,伸手抓了一把地下的泥土,稍稍一碾就成了粉末,顯然是缺水的狀態。
王秀拉過她的手拍了拍,她說著:“媽這輩子就是靠種地為生,累是累了一些,但這是生我養我的地方,哪怕就是給我一份鐵飯碗的工作,我都不樂意去換,不過……”
說到這裡,她稍稍頓了頓,“不過媽不希望你走這條老路,看天吃飯不說,哪怕就是豐收年也不一定能得到多少糧食,幸辛苦苦一年最後也隻能讓家裡溫飽而已。”
她無所謂,苦日子過慣了,顯然是沒福分過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