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越清溪果真就縮回後座，心安理得地繼續喝了。
“你怎麼會在我車上，跟小侯串通好了？”
顧元澈在駕駛座上一麵招呼她到副駕上來一麵裝無辜：“我司機今天請假了沒來接我，我隻好找小侯借車一用了。”
他接過那半杯奶茶放好，然後微微起身給她係好安全帶，貼近的瞬間又自然地保持好距離，最後不知道從哪兒摸出張小毯子給她搭上。
被照顧得無微不至的越清溪麵上微微發燙。
她從小就習慣了自強不息，凡事都不敢麻煩他人，所以哪怕現在名氣越來越顯了也不見半點架子，從不苛刻對待助理，自己能做的事都是自己做。
可是顧元澈卻不一樣，他分明才是被人伺候慣了的富家子弟，每遇到她卻恨不得將她當學步的孩童似的小心看顧。
六年前是如此，現在還是如此。
顧元澈一邊開車一邊跟她說話：“你先吃點炒河粉墊肚子吧，我等會兒帶你去吃飯。”
這麼大一盒炒河粉勉強能吃飽的，根本不算墊肚子的分量。
越清溪很想辯駁自己沒有這麼能吃，但是想想難得能跟元澈在一起吃一頓飯，所以還是認下了“能吃”這個人設。
好在她的粉絲沒有給她標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人設，不然她要死了。
前陣子聽易枝楊開玩笑說，江秋彥年輕那會兒公司就讓他走這種高嶺之花人設，每次外出拍戲劇組都會貼心給他準備涼拌西藍花水煮小青菜，他臉都吃綠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這麼慘。
害怕被人偷拍，所以顧元澈帶她去了隱匿的私房菜館，點了一大桌子家常卻精致的菜品，鮮得越清溪舌頭都快咬掉了。
六個菜顧元澈沒動幾個，越清溪倒是吃了大半。
看著都快光盤的桌子，越清溪麵上微赧，她剛剛還想說自己吃不了這麼多呢，但是轉眼就把菜都吃完了……
顧元澈笑眯眯地看著吃得饜足的越清溪，然後將不知道什麼時候開的酒往她的麵前一推。
“小溪，要不要喝一杯慶祝我們能重聚？”
這理由無可拒絕，越清溪乖巧地點點頭然後倒了一杯酒，先是舔了舔，發現這酒的味道很不錯後，豪氣地仰頭乾了。
她動作沒有半點粗鄙，倒像是古裝片裡的女俠客似的好看。
看到顧元澈想喝，她連忙阻止：“你身體還沒好完，而且等下還要開車，你彆喝了。”
顧元澈麵露為難之色，聲音都有些低了：“可是我還想喝一杯慶祝今天我們的第一次合作成功的。”
越清溪覺得還是很有道理，然後自己倒了一杯，又喝完了。
“還想慶祝我身體康複……”
無法拒絕的理由，喝了。
三小盅不到十度的甜酒下去後，越清溪懵懵地坐在角落，安安靜靜抱著酒杯，不說話也不動，隻是眼皮子上下打架，眼看就要睡過去了。
在她身子要歪倒下去之前，顧元澈適時地接住了她。
他有點哭笑不得。
他原本隻是想讓越清溪喝點兒幾杯酒，然後就尋個借口把她拉去外麵散散步吹風“醒酒”的。
結果萬萬沒想到她酒量差成這樣了，怕是連小孩子都不如。
但是哪怕喝了這麼多酒，越清溪仍然沒絲毫狼狽的模樣，整張臉漂亮得不像話。
那酒更從血管一直沁到皮膚外邊兒，臉頰和眼尾像是被酒釀出來的漂亮嫣紅色，端端惹得風流。
偏偏她醉後又像個孩子似的聽話乖巧，扯著顧元澈的衣角亦步亦趨。
他心裡柔軟得一塌糊塗，她該是多信任他，才願意在他麵前放心飲酒啊。
不過醉了也好，原本計劃的去散步吹風醒酒之類的後續流程一概不用了，省去了他想方設法阻攔她上網看消息的功夫。
顧元澈知道越清溪終究會醒來，明天她也終究會知道今天半夜驟然爆開的那條八卦。
但是他還是想在她再睜眼之前，將那些惡毒的，不堪入目的話壓下去。
*
【名為姐弟實則情侶？薑文垣與越清溪親密照流出！】
僅這一個標題就足夠吸引人的眼球了，更何況還真就配了張圖。
那是張放大的清晰照片，隻露了兩個主角的臉和上半身，照片上的薑文垣笑得一臉燦爛，拿著燒烤喂給越清溪。
薑文垣是愛豆，是流量，支撐他的全靠粉絲，從出道至今他的團隊連半點曖昧沾邊的緋聞都不敢炒，因為愛豆沾上了“戀情”二字就是人氣滑鐵盧的開始。
這照片爆出來得太快太急，剛出來那會兒薑文垣還在公司跟人商量下個MV找誰當女主的事情，公司想給他安排個外國女星，但是他堅持要用越清溪。
就在雙方還在爭的時候，易枝楊把薑文垣叫出去了。
“怎麼了易哥？”
他什麼都沒說，隻把手機遞給薑文垣看。
在看清標題的那一瞬間，薑文垣臉上的笑容忽地消散了，他立馬就想給越清溪打電話，但是卻又止住了。
他才想起今天越清溪在給UMI拍宣傳照，現在肯定還沒完工。
而且這件事……
讓他想起了當初自己親眼看到的，他的那些不理智粉絲傷害越清溪的場景。
“我馬上約束粉絲！”
“不用，我已經用你工作室微博賬號發了澄清公告了，而且你的粉絲在上次事件過後援會重組了，現在暫時被約束住了，她們還沒鬨到小溪那兒去。”
但是也隻是“暫時”被約束住了而已，憑的是工作室的澄清還有先前一直堅持的姐弟說法。
一旦後續沒有拿出讓她們滿意的答案，到時候定然會鬨得更大。
而且現在麻煩的不隻是薑文垣的粉絲，更多的是看熱鬨的路人還有對家冒出來的黃泉路人。
【服了，愛豆不談戀愛是基本職業操守OK？享受這麼大的流量就老實當你的愛豆，真的惡心。】
【先前兩家粉絲不是一直說是姐弟嗎？結果現在被爆出來是在談戀愛，打臉粉絲還是薑文垣和越清溪最強。】
【一想到兩個人在談戀愛，原本還覺得溫馨的姐弟野外求生組瞬間變得齷齪作嘔了。】
【十八線終於抱上頂流大腿了，可惜這一抱就把頂流的腿都給扯斷了，薑文垣這個沒唱功沒演技的營銷咖終於糊了，可喜可賀。】
【工作室已經澄清，相信哥哥後續會給薑絲更完美的答案，兩家粉絲不要被黑粉帶節奏內訌，相信姐弟組的清白。】
【溪粉了解姐姐是什麼樣的人，不被帶節奏，等公布真相。】
……
“公司那邊反應得很快，已經開始在控製輿論風向了，小溪那邊也有人在照顧，你不用擔心。”
薑文垣靠在牆上，低垂著腦袋，緊緊抿唇不說話，手指落在屏幕上一下一下地滑動，那些不堪入目的評論就一條一條地闖入他眼睛裡。
罵他的也有，罵越清溪的也有，那些難以想象的惡毒詞彙隔著屏幕輕鬆地就發出來了。
易枝楊看他沉默的樣子，歎了口氣：“另外，前天晚上是我跟小溪一起去練習室的，剛才公司已經調出了監控準備發出去了，有我在一起的證據，澄清的力度總歸要大一點。”
薑文垣抬起臉，還帶著少年般稚氣的麵龐上露出感動神色：“謝謝易哥。”
他少有這麼柔軟乖巧的模樣，平時私下裡總是眉飛色舞地同親近的人嬉笑打鬨，哪裡會這麼沮喪。
但是易枝楊卻並沒有打算安慰他。
他注視著薑文垣的眼睛，表情格外嚴肅。
“小薑，這件事公司反應很快所以可以幫你跟小溪壓下去，但是我希望你經過這件事後，想起你愛豆的身份，你要記住，現在的你隻是個愛豆，你不是歌手，不是演員，你沒有作品隻有粉絲，一旦沒有粉絲了，你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薑文垣怔怔的看著他。
易枝楊卻不打算停下來，他近乎殘忍地朝著薑文垣尚且年輕的靈魂揮刀，剖析出這個真相。
隻有讓他明白，才能讓他不這麼天真。
“你知道這個圈子裡每天有多少年輕帥氣的小夥子盼著踩著你上位嗎？今天粉絲們願意為你歡呼為你花錢，明天她們就可能轉向另一個比你年輕，比你會說話，比你長得好的男孩。”
薑文垣的臉上血色漸失，可是他亦父亦兄的經紀人還在告訴他這個圈子的真相。
“你前兩年一直很聽話，跟女藝人們都保持著距離，我知道你是看不上她們，也知道小溪是很好的女孩子，她年紀比你大幾歲所以向來把你當弟弟寵，你也跟她很親近。但是，你覺得你還能繼續跟她這麼親近嗎？”
“你的粉絲能容下她，是因為她們覺得小溪救過你命，而且先前她們對不起她心有愧疚，所以願意相信姐弟這個說法。但是你們繼續這樣親密下去，你覺得她們還會相信多久？”
“就算你不怕，但是小溪怕啊，她正是事業上升期，你要她又被你的粉絲毀掉心血嗎？”
易枝楊說完了，目光複雜地看著臉色慘白的薑文垣。
他像是失了魂，落魄地站在牆角，漂亮的臉上儘是淒惶。
然後他嘴唇動了動，終於說話。
“我知道了，易哥，我會跟小溪姐……保持距離的。”
他摸出自己手機，動作僵硬地，像是沒有靈魂全憑著本能似的編輯著微博。
【薑文垣：哈哈哈哈剛才吃到了自己的瓜，營銷號也太會編了吧？我就跟來探望排練的小溪姐和經紀人在練習室裡吃頓夜宵，你們就把戀情給我安排上啦？還特意把我們經紀人給剪掉強行二人世界，太有心機了吧？聲明聲明，我跟小溪姐隻是好朋友姐弟，以後也會是一輩子的好朋友姐弟，再亂說我生氣了哦！】
幾乎是這條微博發出來的瞬間，底下就冒出了無數條評論。
【嗚嗚嗚就知道營銷號在瞎說！哥哥的這條聲明還不夠清楚嗎？一輩子的好朋友姐弟太感人了吧！】
【終於等到哥哥的聲明了！】
【薑薑寶貝我一輩子都愛你啊！】
……
他把自己發的遞給易枝楊看，聲音不知道怎麼的，突然變得喑啞低沉了。
“易哥，你看，這樣就好了對不對？”
這條聲明的確很有用，易枝楊對此相當清楚。
經紀人正準備安慰薑文垣兩句的時候，才發現他的眼眶不知道什麼時候都變紅了，唇上也咬出了泛著白的印子。
他想擠出標誌性的燦爛笑容卻怎麼也笑不出，最後隻能有些狼狽地轉過身子背對著易枝楊：“我去下洗手間，你幫我進去跟他們說下，MV女主就定他們想要的那個吧。”
薑文垣往前麵走了兩步，然後腳步又停下。
“易哥。”
他沒回頭，隻有很低很低的聲音傳過來。
“我以後能成為一個歌手吧？”
易枝楊一怔，然後堅定地給與他答案——
“會的，總有一天，薑文垣會成為靠作品大聲說話的好歌手。”
*
“砰！”
瘦小的少年本就不如薑文垣體格壯，一拳下去就狼狽地倒在了地上。
剛才還笑眯眯地把溫洛洛叫過來的薑文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麵無表情。
此刻練習室裡隻有他們兩人，這次薑文垣連門都鎖了。
“你以為一張照片，就能把我搞死了？是你糊久了沒體會過資本的力量，還是你自以為能成為下一個薑文垣？”
溫洛洛被打得蜷縮在地上抱成一團，嗚咽著說不出話，眼睛裡再沒有先前裝出來的乖巧怯懦，看著薑文垣的眼裡全是怨毒。
薑文垣往前走兩步，毫不留情地將腳踩在了溫洛洛的臉上。
“你還特意等著演唱會結束了才曝光，說到底還是怕沒了我，去看演唱會的人都沒多少吧？你瞧瞧自己多窩囊，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溫洛洛被戳中心思後惱羞成怒，嘶啞著扯著嗓子喊：“怕你？要不是你，我們其他六個人會半點資源都分不到嗎！就這樣網上那些人還好意思說我們蹭你熱度，說你照顧我們，要不是你……要不是你薑文垣，我們哪個不比現在混得好！”
“你搶我們資源打壓我們就算了，還裝著好心跟我們一起參加什麼演唱會！全場，全場都是你的燈牌！我們六個像可憐蟲一樣被你擠在後麵！”
薑文垣臉上連笑都擠不出半個，冷漠地盯著溫洛洛。
“是你這樣想，還是你們都這樣想？”
薑文垣很照顧當初的隊友，照顧到就連易枝楊都覺得他有點傻了。
明明是七人組合的演唱會，他也是C位出道的，但是在演唱會上他卻主動提出輪流站C位，而且還親自跟公司商量，減了自己的曲目，讓其他人擁有更多表現的時間。
他不是偷懶，他比誰都喜歡站在舞台上的感覺。
他隻是很珍惜朋友，他不喜歡誰就連搭理一句也嫌多，誰對他好過，他就想千百倍地拚命回報對方。
這些曾經同吃同住的隊友對他來說也是重要的朋友。
結果……
“說，他們也跟你一樣的想法？覺得我在打壓你們搶你們資源？”
溫洛洛被壓製在地上無法掙紮，劇烈地喘著氣：“當然了！同樣是選秀出道的，憑什麼你什麼都有，我什麼都沒有！憑什麼你能花幾千萬做支MV，我隻能等每年兩場的演唱會，還是跟在你後麵當背景！”
“憑什麼？”
薑文垣反問一句，然後手掐在溫洛洛的脖子上，逐漸收緊。
“憑你跟老鼠似的在陰溝裡眼紅我，關注著我掙了多少錢拿了什麼資源新增了多少粉絲的時候，我在沒日沒夜地練習唱歌跳舞，憑你在背地裡搞那些肮臟下-賤的小動作的時候，我在編譜子寫歌詞！我告訴你，你這樣的家夥，這輩子也隻能躺在臭水溝裡等著生蛆了！”
薑文垣站直身體，眼裡儘是戾氣。
“我可以告訴你，隻要你出門敢說今天這件事，公司為了保護我的名聲，就能讓你消失得無聲無息，你信不信？”
溫洛洛青腫的臉上露出驚恐，他知道薑文垣說的不是假話。
在真正的大資本麵前，他這樣無人問津的小愛豆，連螞蟻都算不上。
轉身離去之前，薑文垣往回瞥了一眼，平靜的聲音在空曠的練習室裡回蕩著。
“對了，你嫌每年兩次的演唱會不夠好是吧？行，從明年開始沒有了。”
“薑文垣！你再怎麼搶我資源，再怎麼打壓我也沒有用的！我溫洛洛發誓，我遲早有一天會爬到你頭上，讓你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頂流愛豆，我絕對不會認輸的！”
可是沒有人回答他，他像個跳梁小醜似的獨自表演。
一直在奮力往前奔跑的人，又怎會被一隻老鼠絆住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