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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先生並不是一個人來的,他還帶了一隻會說話的鸚鵡。

一人一鳥之間相當有默契;

隻要羅先生開始懟徐老爺子,這鸚鵡就幫腔說話;

隻要羅先生贏了,鸚鵡就會喊一句666吹捧。

徐老爺子自是不敵,隻得輕哼一聲諷刺道:“一人不敵二鳥”,即使落敗也要損一損對手。

自此之後,林臨就又有了個男旦師父;

但因羅先生並不是專門為他而來,而是有些事要解決,所以上課的頻率並不高。

而林臨又不是真想成為男旦,隻是想學習一下發音和身段走位,目前的這些課程就已經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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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天的清晨,林臨照例帶著珠珠去小公園遛彎,順便找個開闊的地方練練新學到的發聲方法。

一片綠茵茵的草地上,林臨將手中牽著的狗繩在手腕上一繞,然後迅速單膝蹲身,雙手捧住了珠珠的狗頭;

他語帶心酸的吐出唱腔:“娘的兒啊~你自出生起,從未離開過娘身邊呐……”

珠珠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然而卻發現並沒有用,於是就試圖用舌頭舔林臨的臉,卻又就被一隻無情的手捏住了狗嘴。

嗚嗚咽咽的聲音又起:“聽說萬郎喪了命,冷水澆頭懷抱冰,萬郎夫哇啊夫哇啊……”

從《遊子吟》到《孟薑女哭長城》,林臨想到哪兒就唱到哪兒,忘詞了就現編,不會唱就低頌。

他發音婉轉,已經有了三成效果,唱腔中已經帶出了些女子聲線的清亮。

與此同時,葉曉開著一輛箱式小貨車,來到了這個小公園的門口。

他先向保安出示了證件,然後指了指車廂說:

“送貨公司的,這是小區裡的住戶團購的床上用品。”

保安謹慎的打量了一番車廂,發現確實和他說的一致,也就痛快的放行了。

此時的葉曉,穿著和打扮都不像個明星,頭發也做了遮掩,臉上還帶著口罩。

開進公園後,他先將車停好,然後走到了籃球場內。

今天是周六,許多初中高中的孩子們都放假了;

如今又是夏天,中午太熱,可不就得趁著早上涼爽的時候玩兩把嘛。

因此,籃球場上的人可真不少,除了孩子們

,還有一些來圍觀的中年人和遛彎的老年人等。

葉曉準確無誤的找到了一個能帶頭的,那是個高中生模樣的大男孩,葉曉低頭和他嘀嘀咕咕的說了一番。

那男孩越聽雙眼越亮,先給了葉曉一個“我都懂”的眼神,然後就痛快的扭頭喊人了。

一群人呼啦啦的走過來,自然吸引了一些成年人的注意。

但現在的人多,又是大庭廣眾的,誰也沒想過葉曉是個壞人,因此都是一副看熱鬨的表情。

幾分鐘後,林臨還在草坪上抱著狗激情念唱。

突的,一聲“就是他”的大喊吸引了林臨的注意,循聲望去,一群人呼啦啦的向著他所在的方向走來。

林臨慣性的向自己身後看,發現並沒有其他人;

在他還沒來得及扭回頭的時候,一個東西就砸中了他的後腦勺。

林臨並沒有感覺到疼,並且抱住了這飛來之物,他低頭一看,竟是一個已經漏出毛的枕頭。

林臨:……

這邊的葉曉還在給大家鼓勁兒:“快點啊,衝啊,記的一定要用力!”

他至今還記得,經紀人陳雪就是在被他扔了一個枕頭後,立刻變的暴怒的。

要知道,陳雪可是一個以好脾氣和好說話而聞名的經紀人,很少能到彆人說陳雪會生氣。

能讓一個脾氣軟了三十年的女人瞬間暴怒,葉曉覺得,砸枕頭應該是一個不錯的報複方式。

他就等著林臨那傻子被氣死!

當然了,葉曉自認是個既謹慎又聰明的人,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砸一個破枕頭就會生氣;

但他卻知道,多次試驗後得到的結論,正確性肯定特彆高。

因此,他前後又用枕頭砸了三個人,兩女一男。

其中,女鐘點工被氣哭了,女清潔員雖然沒說話、但後來投訴了他;

而男配送員直接氣到暴怒反擊了。

雖然還是不知道枕頭有什麼神奇的魔力,但葉曉已經確認,這是個好工具無疑了。

這群高中生和初中生也很聽話,隨便花幾百塊錢,就能打發掉。

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很順利。

葉曉麵露滿意之色,然後一扭頭……

就看到了一臉興奮、笑的像傻子一樣的林臨。

他“噠噠噠”抱著一個一邊跑一邊漏毛的枕

頭,主動的衝進了人群,開始了互相“廝殺”。

葉曉:……

葉曉:他媽的!這傻子是怎麼回事?

下一刻,事情再次發生了變化。

原本說好了,要給林臨一個“大驚喜”,要群攻他一人的孩子們,也改變了行動。

他們從向林臨砸枕頭和扔枕頭,轉變成了同學之間的互毆。

羽毛翻飛中伴隨著孩子們高分貝的尖叫與歡鬨。

而衝勢如虎入羊群一般的林臨,則是高舉著毛絨枕頭,砸向了一對互毆的同學,口中也在喊:

“打我打我,來打我!彆盯著一個人毆啊,枕頭大戰就是要打過全場每一個人才叫爽!”

果不其然,聽到林臨的這句話後,在場的人更興奮了。

大家仿若一隻隻全場拚命蹦躂的小絨雞,在群體相撲。

每撲一次不僅會嘻哈哈的尖笑,還會掉落屬於小雛雞們的毛毛……

葉曉:……

葉曉眼睛瞪的圓圓的,然後大聲對那個領頭的學生喊:

“喂!小子!你忘了自己是怎麼答應我的了?你們還想不想要錢了?!

想要的話,就給我乾活兒!打他!”

被喊住的高中生臉頰發紅、額頭也有了汗珠,聽到葉曉的質問後,他興奮的回複:

“哥哥!錢我們不要了,太好玩啦!

再說,你不是要給這個哥哥驚喜嗎?現在這個哥哥就很高興啊,他也喜歡和大家一起玩。”

他旁邊的同學趁機呼了一枕頭過來:

“對啊對啊,真好玩,一起玩,早就聽說網上的枕頭大戰特彆火了!”

隨著時間的拉長,慢慢又有一些蠢蠢欲動的年輕人和中年人加入其中,範圍也變的越來越大。

不得不說,枕頭大戰真不愧是國際上出名的解壓遊戲,一旦放開了玩是真的爽。

隻可惜枕頭不夠多,不如打雪仗那樣可以就地取材。

四個小時後,草坪上遍地羽絨毛,歡快的人群或躺或坐的互相對視一笑。

一番解壓後,感覺又可以連軸工作幾個月了呢。

隻是……

“先生,感謝您願意為這次活動提供道具,請問您是行為藝術家嗎?

是這樣的,您舉辦活動,事先卻並未向社區進行申請,基於人情考慮,我們不會對此進行處罰。”

一臉

微笑的社區工作者,蹲在一臉懷疑人生的葉曉身旁,然後指了指那一地的白毛說:

“但是,這一地的羽毛,希望您可以清理一下。”

葉曉:……

更加懷疑人生了。

交完清理費用後,在場之人已經散的差不多,葉曉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的林臨。

他快步走上前,再也受不了的直接崩潰了。

葉曉指著林臨的鼻子大罵:

“都是你都是你!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憑什麼我要這麼倒黴!”

“我現在是經紀人沒了,未來的老婆也沒了!粉絲也快沒有了!

你他媽就是個災星吧!嗚嗚嗚嗚嗚。”

罵完的葉曉也不湊上前了,他直接蹲身抱膝痛哭。

至於林臨,他現在已經被嚇傻了。

他本想上前詢問情況,但無論怎麼繞,珠珠都站在他身前。

無奈,林臨隻得先安撫好珠珠,再去看葉曉。

就在林臨安撫著珠珠時,葉曉猛然站起,他左右望了望,然後奔向了五六步遠的景觀缸。

公園裡的景觀缸就是普通的棕色粗糲石缸的模樣,裡麵有水,各養著兩棵睡蓮。

葉曉滿臉的眼淚和鼻涕,又不想讓人看到,索性直接雙手按住缸邊,一頭紮進了水中。

林臨:……

林臨的手還在珠珠的背上,下一刻,手下就沒有了毛毛。

珠珠已經飛奔出去,一口咬住了葉曉的褲腿瘋狂的將人向外拉。

它的前爪五個腳趾已經因用力而分開,地麵上也有了抓痕。

葉曉果不其然的被拉了一個趔趄,但也僅此而已。

下一刻,他晃了晃褲腳又將頭紮了進去。

珠珠並不放棄,當它再次加大力道向後拽時,葉曉終於被拽動了。

不僅如此,他還因沒站穩直接摔倒在了珠珠身前,葉曉也不管其他,張嘴就罵:

“滾開啊!拉什麼拉,你弄臟了,你知道我褲子多少錢嗎就拉,扯壞了,宰了你也不夠補償的!”

聽到這話,林臨氣到直接站了起來;

當初他與珠珠第一次見麵時,那個將珠珠趕出廊下去淋雨的老板,也是這樣說的。

林臨不知道珠珠能不能聽懂,但他卻已經開始心酸了。

葉曉還處於崩潰的情緒中。

他前一秒剛罵完,後一秒看到珠珠那

水潤中仿佛能包容一切的雙眼;

就直接一把抱住了狗脖子,然後將頭埋進了珠珠的毛毛中。

走上前的林臨:……

一陣陣壓抑的嗚嗚聲傳來,其中的悲慟、壓抑和陰暗麵,像濃烈的霧氣一般擴散開。

剛走近的林臨受到這強烈的情緒影響,眼淚一下子就奔湧而出了。

葉曉哭,林臨也哭。

葉曉哭的大聲,林臨哭的更大聲。

葉曉哭的像死了親人,林臨哭的像死的就是自己。

葉曉:……

葉曉一臉眼淚的從毛毛中抬起頭,看向哭的不能自已的林臨,驚愕的瞪圓了一雙眼。

崩潰的情緒如海浪,也許可以到達很高的頂點,也許拍到岸上的力道也很大,但褪去的時候依舊迅速。

而留下的,不過是一地狼藉,還有一些殘餘的貝殼魚蝦。

如果有一雙善於發現的雙眼,那麼浪潮剛褪時,除了能看到狼藉外,還應該看到命運給予的寶貴物品。

這物品可以是那些魚蝦貝類,也可以是被卷走的岸上雜餘。

此時,葉曉的心,就像剛剛經曆了一場肆虐的雷陣雨;

此時天空已經放晴,好似剛剛的恐懼威壓也不過如此。

他看了看哭的更加崩潰的林臨,心中一爽,然後又看了看懷中的狗子,心下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