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李思敏眼神冷淡，“怕不是陸安安故意在模仿程宛吧。”
“思敏，你什麼意思呀。”
李思敏輕笑幾聲，她不願詳談，其餘幾個女孩討論了幾句，自覺沒趣，也就掠過這個話題，不再繼續聊。
***
藝術大廳的二樓遠不如一樓那麼寬敞明亮，這裡大多數都是給比賽時同學們準備的休息室，有時候也拿來充當化妝間的功能，程宛踩在樓梯上，找遍了所有的房間都沒能看到陳雀，正準備下樓離開，忽然聽到樓梯扶手通往陽台的地方傳來了對話聲。
“陳雀，你怎麼可以做這樣的事情？你知不知道幫人去考試，還有作弊，都是不對的行為！”
陸安安義正言辭的聲音在空曠的走廊挺響亮的。
程宛聽到聲響，不適地眨了眨眼，原本彆人的私人談話她應該回避的，但是想了想，程宛還是靠在拐角處，往外打量著。
陳雀倚靠著雕花的護欄，心不在焉地朝下麵的噴泉看著，他側臉麵對著程宛和陸安安，脊背的線條挺直，透著少年特有的青澀。
“陳雀，我在跟你說話呢！”陸安安見陳雀一副不搭理她的模樣，繼續苦口婆心的勸著：“如果不是以前的初中同學看到你在七中替人考試的話，我都不知道你居然會為了錢做這樣違背良心的事情，你不知道嗎，你這樣做，被學校發現的話，會被開除的。”
陳雀笑了笑，不置可否地說：“關你什麼事。”
陸安安說：“我們兩個可是初中的同學啊。我知道，因為我們同時申請名譽生，你落選了所以很生氣，但是我可以幫你，學校的獎學金也可以分給你，你不能做這種事情。”
哇。
好美好美的感情。
程宛暗暗感歎，陸安安在書裡也是是個對人熱情善良的孩子，在她沒有知道陳雀對她做過的那些惡心事之前，她一直都以同學的身份關心著陳雀，隻不過，程宛沒想到，陸安安居然和陳雀還有初中同學這層關係。
“是嗎？”陳雀胳膊肘抵在護欄上，姿態閒散，身上白色的西裝外套敞開，領帶拉下了大半，和平日裡乖乖班長的模樣大相徑庭。
他勾起了莫名有點奇怪的笑容，朝著陸安安靠近，輕挑地抬起她的下巴：“你為什麼這麼關心我？你該不會是喜歡我吧？”
“……啊？你，你胡說什麼呀！”陸安安臉紅。
“不喜歡我，乾嘛要追著我跑到這裡來。”
陳雀看著她，黑瞳深深。
如果說長相的話，林煜自然是一年級最帥的那個，陳雀呢，是個沉靜清澈的少年，高高瘦瘦，先天一雙多情的桃花眼又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帥氣，濃黑的眼睫低垂下來認真看人，怎麼都會讓女孩子們心跳加速。
陸安安僵了僵，臉上的紅暈越來越深，“彆開玩笑了。”
“可惜呀。”陳雀掐住了陸安安的下巴，聲音漸漸壓低：“我就算是喜歡豬呢~也懶得搭理你，你這種自以為是的態度和性格真讓人惡心。”
他說話的時候，音調鎮靜溫和。
陳雀不怎麼喜歡發火，平日裡見到他，他總是禮貌又乖巧，此刻她臉上仍舊帶著惡劣的笑，卻吐出了惡毒的話語。
陸安安的眼淚瞬間湧出：“你，你怎麼可以這麼侮辱我……”
“哦~”陳雀鬆開了手，還是溫柔又虛幻的聲音：“你不就是喜歡用你那過分泛濫的同情心去勾引男人，彆裝的多純情。陸安安，既然你說我們是初中同學，彆忘了，沒人比我更了解你，我光是看著你每天對著男人發/春就很惡心，拜托你離我遠一點，我快吐出來了。”
好！好殘忍啊……
程宛都覺得於心不忍。
“陳雀，你肯定是誤會了，我是真的擔心你……”陸安安並沒有被陳雀惡毒的話嚇到，她努力忍住眼淚：“我隻是希望，你不要再去七中還有隔壁省替人考試，如果被爺爺知道，你是這麼賺學費和生活費——啊！”
陸安安的話語戛然而止。
陳雀抬手，直接把陸安安抓過來，把她推到了護欄的邊緣，另一隻手抓住了陸安安的脖子，不屑地冷笑：“你再敢提我爺爺，我現在就把你扔下去。”
“啊！啊！陳雀，陳雀！你瘋了！”陸安安嚇得止不住的搖頭，她身體大半已經傾斜，就在半空中。
程宛下意識地想衝出去。
她知道陳雀這個人有多殘忍，原書裡陳雀就是一個骨子裡很記仇的小變態。
他不僅對自己下手狠，對身邊所有人也毫無同情心，陳雀後來進入了演藝圈，就越發毫無底線，連粉絲都能誘哄著為他自殺。陸安安今天踩在了陳雀極端/敏/感的自尊心上，程宛覺得，陳雀完全有可能就這麼把陸安安推下去。
有力量從身後往這邊來，一把攬住了程宛的腰，手也順勢捂住她的嘴，把程宛從拐角處帶入了旁邊沒上鎖的休息室。
程宛驚訝了。
葉非同把手抵在食指處，示意程宛暫時彆說話。
旋轉樓梯傳來了噠噠噠的腳步聲，有人從大廳上來，“安安~這次晚會都快結束了，程老師還沒來，他平時在班裡最喜歡的就是你了，你快點去把他請過來吧，大家都想和程老師玩。”
噗通一聲。
程宛猜測，應該是陳雀恢複了冷靜，把陸安安放了下來。
“咳咳咳咳，好，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去，咳咳咳……”陸安安呼吸還稍微有點不暢。
這次是陳雀怪讓人害怕的聲音：“想打我？陸安安，你也太把你自己當回事了。”
“陳雀，你不要怪我，我要把你的這件事告訴老師，你不能再這麼錯下去了！”
陸安安的聲音伴隨著憤怒的腳步聲離開。
陳雀壓低的聲音有點啞，“哼，你以為我沒有應對的辦法嗎。”
不緊不慢地步伐徹底消失在了二樓，程宛這才敢出聲，她瞧著葉非同：“你怎麼在這裡。”
“他說……陸安安之前在劇組打工，形象清純又乾淨，所以想借著這次機會通過我的介紹和陸安安認識一下。”葉非同回避了自己父親的名字，簡單解釋著：“你要離陳雀遠一點，他很瘋。”
眼看著葉非同這麼認真，程宛小聲妥協：“好吧，你好像很了解他。”
“陳雀和陸安安和我，都是一個初中畢業的。”葉非同微低頭，寬大的眼鏡下，平時看著寡淡，實際上，目光沉鬱矜持，神情雖冷漠，倒也有種嚴肅的魅力。
結果還是老樣子。
當葉非同留意到自己的手還停在程宛腰上的時候，臉上飛快地騰升起紅色的浮雲。
“對不起，剛才情況緊急，我不是故意冒犯你的。”
“噗，沒關係，我還要謝謝你提醒我。”程宛輕飄飄的笑了，“我們也下去看看吧。”
“好。”葉非同點頭。
劇情並沒有發生偏差啊？
程宛腦海裡隻回響著這個念頭，雖然劇情大體發展和原書不太對，可是葉非同、程欽甚至是林煜，他們還是出現在了這次舞會中，也見到了陸安安不為人知的美麗的一麵，至於為什麼他們的感情如此內斂，這也是程宛想不太明白的地方。
“嗯？已經開始了。”葉非同扶了扶眼鏡，程宛也站在台階上，眺望著大廳最前麵特地布置出的台子，一年級票選出的最受歡迎的新生正是陳雀和陸安安，陸安安緊握著話筒，看了看身旁神態冷靜的陳雀，她有點緊張。
“來吧，陸安安同學，快把你的想法跟大家分享一下。”
“我……”陸安安遲疑著，水汪汪的眼睛仍舊在陳雀身上停留，陳雀微笑，不急不緩，手指接過了陸安安手裡的話筒。
他說，“其實我有個秘密要告訴大家。我呢，不是大家想的什麼少爺，其實我家很窮，我爸爸媽媽在我初中的時候就離婚了，我跟爺爺住在馬上要被拆遷的小區，我爺爺生了很重的病，每次吃藥都要花掉很多的錢……”
極其少見。
陳雀臉上出現了幾分脆弱，他垂下的睫毛濃密直挺，斷續講述著自己的事情。
總體而言，就是他為了給爺爺看病，在外麵打了很多次工，以至於中考的時候精神恍惚，英語失分所以錯過了這次學校的名譽生名額，但是他實在太想來這所高中念書，不得已捏造了身份，甚至還做了很多錯事。
“因為我媽媽和爸爸就是在這所學校裡認識的，我抱著也許在這裡念書的話，爸爸媽媽會看到，也許他們就會回家的念頭，一直期望著他們可以回頭看看我，我還在這裡的，等他們回家……”
陳雀聲音多了幾分哽咽。
又在說謊話了。
程宛至今還記得，當時在家裡，陳雀用不鹹不淡的口吻，說著自己早就當爸媽死了的神情。
台下有些女孩子臉上露出了不忍的神色，一些往日裡跟陳雀關係很好的男孩子們也收斂了原本嬉笑的表情，在這群有錢人的世界中，陳雀所說的一切艱難的事情好像都跟他們太遠了，他們無法理解，卻對陳雀抱有同情。
為什麼名譽生的名額要給陸安安而不是陳雀呢？
不少人看向了陸安安，她的臉色也有點蒼白。
除了明顯被陳雀觸動的同學，台下一些年輕的老師也在小聲嚴肅討論著，程宛發現，連林煜和程欽二人都對陳雀的遭遇很同情，林煜抿著唇，程欽則是沉默不語。
不愧是後來拿最佳男演員拿到手軟的影帝。
程宛暗暗感歎。
迎新晚會結束，同學們紛紛離場，有的人直接就坐上自己家開來的車走人，陳雀婉拒了李思敏以及不少同學邀請他要送他回家的建議，繼續淡定自若。打了個哈欠，緩緩走到了側門角落處，看到了一道纖弱的背影。
“宛宛學姐，你真有耐心，還在等我啊。”
陳雀笑著，解了領帶在手指上無聊地轉了轉。
程宛輕哼一聲，她捏緊拳頭，窩著火。
陳雀的時間計算的足夠精準。
從他給自己發第一條信息的時間開始計算到第二條信息結束，恰好就是程宛來到新生晚會開始到處找陳雀以及在這裡等了許久的時間。
“一個小時零十三分鐘，學姐，我也等你等了這麼久哦。”陳雀脫下了身上的外套，順勢披在了程宛身上：“怎麼樣，那照片是我在酒吧打工的時候拍的，還不錯吧，那個女孩是不是挺像你的？”
啊？
這麼說陳雀並不知道自己和林濡之間的關係？或者說……他隻是偶然撞到了林濡，又看到了那女孩子長得像自己，所以才想拍下來想著有朝一日可以耍自己玩？
那，那林濡就不是被人下了圈套，而是主動找了個和自己相似的女孩子……
程宛沒出聲，伸手就想打掉那件還帶著陳雀體溫的外套，結果陳雀卻歪著頭，正笑著看她：“晚上氣溫很低的，我可不想宛宛學姐感冒。”
“陳雀，你真喜歡撒謊。”
她一把把陳雀的手打掉，順便把外套丟在了地上，回頭看著陳雀。
他低首，撿起外套拍了拍灰塵，嘲諷的笑容就掛在嘴邊：“那又怎麼樣，謊言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信就可以嘛~不過宛宛學姐你要怎麼辦呢？我知道，你這麼善良的人，肯定不會對我做什麼，你在學校裡影響力這麼大，隨便對我做什麼，大家為了討好你，應該都會跟著做吧。”
程宛：“……”
陳雀語氣頗有些撒嬌的意味：“比如，你揭露我用假照片威脅你這件事，以後呢，我在學校一定會被欺負的。”
程宛：“你以為我不敢嗎？”
陳雀：“你不會，因為你很善良，哪怕你知道我做的是錯的，也很討厭我，你也不會利用在學校裡的勢力來對付我。”
程宛心情挺複雜的。
陳雀說得對，她固然對這個滿口謊言又心情陰暗的小變態很討厭，可是也絕對不會在學校裡公開對他做什麼，這樣不就跟原書裡那群抱團欺負陸安安的女孩子一樣了嗎？程宛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其實都有很多人看著，如果她做了，陳雀隻會被欺負的更慘。
“你確實聰明。”
陳雀一副溫柔好學弟的模樣，“嗯，我就知道學姐最疼我。”
“但是——”
程宛抬起手，握拳，直接向陳雀的臉打了過去，砰地響聲，陳雀被她的這計拳頭擊中，往後倒退了好幾步，有點狼狽蹭了蹭唇角。
“我還可以這麼揍你。”
她發泄完心裡的怒火，已經做好了自己會被陳雀揍回來的準備。
自戀的小變態陳雀最在乎的，除了爺爺，就是自己這張臉了。
等了半天，陳雀卻毫無動靜，他清秀的黑眉展開，就連笑容都是毫無防備的孩子氣，笑得格外開心。
啊？？！！！
什麼玩意？？！！
不會是把這個小變態打傻了吧？
程宛有點震驚。
陳雀桃花眼微抬，溫柔又安靜的問她，“宛宛，打我的感覺爽不爽？你還想繼續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