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程宛在酒吧呆了足足快兩個小時，程欽姍姍來遲。
他穿的簡單, 白襯衫, 西裝褲，外套隨意地搭在手臂上, 見到了坐在吧台處的程宛，長長的睫毛低垂著，宛如蝶翼, 這幅嬌氣又脆弱的樣子自然也引起酒吧其他男人的窺探, 程欽挑眉, 來到了程宛麵前。
“看來你在國外長進了不少, 學會喝酒了。”程欽不留痕跡地奪過了程宛手中的高腳杯，還好, 隻是普通度數的酒, 程宛也不過是臉頰略顯紅潤, 神態還是挺正常的。
“小叔, 好久不見。”程宛轉頭，左手慵懶的撐著額頭，美麗眼波含笑：“我還以為今天你會帶女朋友一起來呢。”
程欽戴著眼鏡，平添幾分斯文禽獸的味道, 他襯衫領口高束，又隱隱透著幾分禁欲，彆說是這會兒的程宛, 坐在旁邊的幾個女人都盯上他了。
程欽內心不屑地哼了一聲。
哪裡來的相親認識的女朋友, 不過隻是想讓家裡的人放心, 不要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而已。
起初程欽是對程家所有人有幾分怨念的，他的父親早亡，母親更是因為憂鬱與思念過度去世，而程家卻好像沒事人似的，甚至還收養了他，原本帶著報複心理的程欽畢業後回國，來到程家，最初是想複仇，而不是報答程家。
程父程母，還有程家的孩子給了他從未想過的溫暖。
這家人，倒也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壞。
程欽在程宛出國不到半年的時間就接受了帝都大學的邀請，回到母校任教，五年間，憑借著自己的實力，以及程家明裡暗裡的幫襯，程欽已經是學校裡青年教授的翹楚，前途無量。
“你怎麼回事。”程欽發現程宛始終回避自己的話題，索性坐在她身旁，點了杯冰水，準備讓程宛先喝下，醒醒腦子。
“小叔，我又沒喝多。”程宛笑著推開了。
程欽見狀，也沒強求，反正他在這裡，程宛的安全還是可以保障的。
“程宛，你有什麼打算嗎。”程欽垂眸，微微晃動著酒杯，“你研究生讀完後，難道就打算留在國外不回來了？”
他的語氣內還是帶了些無法察覺的希冀，程宛想要哧笑，眯眼看著他，“原本林濡哥想回來的，但是……現在他們的分公司運營少了他可不行，國內呢，交給林煜，我大概會陪著他，他去哪裡我就在哪裡。”
程欽直勾勾的盯著她，開口：“你和林濡……什麼時候的事情？”
“唐姐姐結婚那天。”
程欽沉默了一會兒，說：“是嗎，我當時，還沒有察覺到，原來林濡該下手的時候速度這麼快。”
他的語氣波瀾不驚，甚至還帶了點嘲諷，臉上也沒有任何喜色。
五年前，程欽曾經向程宛的父親請求，是不是可以把程宛嫁給自己，當時，他幾乎快要成功了，因為程宛的父母也希望二人走到一起，但程宛借口出國做交換生，誰也沒想到，程宛竟然就這麼一去不複返。
程欽收回目光，他的下頜線也緊緊地繃了起來，修長的手指輕點著杯口。
“宛宛，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小叔，你說啊，什麼問題。”
程欽側著臉，把裝著冰水的水杯放下，“我想，應該不是我的錯覺，你是因為陸安安才選擇避開我的嗎。”
程宛猛然頓住。
他既然會這麼問，想必是心裡已經有了答案了，程欽不是個喜歡信口開河的人，他內心通常都有自己判斷的準則。
“你在說什麼呢。”程宛裝作很奇怪的樣子看著他，甚至還伸手探了探程欽的額頭，“小叔，你該不會是感冒了吧，怎麼會問這種傻乎乎的問題。”
她的手溫度很熱，和程欽冰冷的額頭相觸，有那麼一瞬間，程欽想要直接握住程宛的手，告訴她一個藏在自己心底許久的秘密。
以前，程欽和陸安安在一起過。
這句話這麼說似乎也不太對，因為當時和陸安安在一起的男人太多，程欽隻是其中的一個，而且並不是最受陸安安喜歡的那個，程欽點了根煙，眼神黑沉沉的，其實關於那段記憶他一直覺得可能是自己最近學術壓力太大產生的幻覺，但記憶中的自己，怎麼也不可能認錯的。
程欽當然也隱約回憶起那段記憶裡的程宛，她和自己的交集並不多，或許是從一開始就一直對自己態度並沒有這麼親昵，很客氣也很疏遠，直到她出國，程欽也沒有對她有太多複雜的感情。
不算嗆鼻的煙草味讓程宛稍微回過了神。
她揉了揉額頭：“好了，小叔，我先讓林煜來接我，你也早點回去吧。”
“你可以去我那裡住。”
“不了，你女朋友會誤會的。”
“嗬，那你去林煜那裡，林濡不會誤會？”程欽仍舊老樣子，腔調永遠是十足的嘲諷。
程宛微掀眼睫：“你想到哪裡去了，我是讓林煜送我回我住的公寓。”
在做那件事之前，程宛覺得自己務必得喝酒壯膽才行。
終究還是沒把這個秘密說出去，不過程宛一臉興致缺缺的樣子，程欽倒是慶幸，寧願她和他也隻是這樣的關係。
“程宛，臨走前，我還有個你必須回答的問題。”
“你說吧。”
“你把我當成你的什麼人？”
程宛彎了彎唇：“哥哥。”
程欽點點頭：“不用讓林煜過來了，我送你回去吧。”
……
怎麼能告訴程欽自己是打算利用陳雀和許景喻聯手準備陷害林濡的這個計劃來反間他們兩個人呢？
如果讓程欽知道的話，這個計劃自然會有執行上的問題，這是程宛和這些人之間的事，她也不願意再把程欽拉下水，林煜之所以會知道，純屬是程宛大意，跟那女人聊天的時候忘了關手機通話。
程欽所有所思的哦了一聲，他說：“注意安全。”
這還是他第一次直白的表示自己對程宛的擔心，程宛問：“小叔，你是在關心我嗎？”
程欽凝滯了幾秒鐘，喉頭一哽， 他說：“你如果願意留在國內，我可以……”
給你更多關心你的機會。
程宛喝完了杯中的紅酒，朝著程欽莞爾一笑，“謝謝你，小叔。”
***
程宛對那個女人要求也很簡單，把在她麵前表演過的那套說辭，在那群記者麵前繪聲繪色地再演一遍。
然後晚上，根據之前的約定，把陳雀約出來見麵。
陳雀高中時就在那間酒吧打工，和這個女人的關係隻要記者願意挖，肯定會有蛛絲馬跡，哪怕陳雀隱藏的再隱蔽，事後他的公司再公關洗白，那都是程宛出國後的事情，程宛相信以陳雀現在如日中天的地位，忽然爆出私生子的事實，一定會讓他忙的焦頭爛額，沒空再來打擾自己。
程宛在這邊跟林煜解釋的時候，林煜低著頭，沒有看她。
他的手有點僵硬的停留在方向盤上，就覺得，身旁這個長得美，人也溫溫柔柔的女孩，其實內心還是挺果決的。
這次的緋聞事件對陳雀的傷害肯定很大，程宛也一定考慮過，可是她還是毅然決然地，毫不猶豫地就做了，還特地讓林煜跟幾個熟悉的娛樂公司打招呼，今天晚上一定要把這件事炒作起來，越凶殘越粗暴，越能讓陳雀頭疼就越好。
不過林煜對陳雀沒啥好感，看著不遠處的彆墅那裡已經圍起的密密麻麻的記者，這個時候恐怕陳雀解釋都沒用了，各大頭條早就把影帝私生子這個標題準備好。
“陳雀這段時間應該不會好過了。”林煜搖頭，“但是，不止林煜一個人吧。”
“沒錯，在我回去前，陸安安也需要有人告訴她，模仿是不對的。”程宛偏了偏下頜。
林煜自始至終低著頭。
“林煜。”
程宛察言觀色，一看林煜神色不太對，便緩緩地開口：“如果你……”
“你隨意。”林煜說，“我和她沒有任何關係，不過校慶我也作為優秀畢業生被邀請了，但是我那天比較忙，沒辦法給你捧場。”
……
林煜開車載著程宛離開了這裡。
她打開微博，早上關於自己和許景喻的新聞內容統統都被此刻陳雀和私生子的勁爆消息壓了下去，各大網絡平台都是關於陳雀這件事的討論，有粉黑互罵，也有粉轉黑，黑轉粉，熱門榜單上的話題都是以驚人的速度向上攀升。
終於，陳雀不會再來煩自己了。
程宛鬆了口氣，林煜把她送回家中，臨走前，林煜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其實讓程宛覺得，他應該是想說點什麼，無論是關於陸安安，還是對陳雀做出了那種陷害事情的自己。
林煜經曆過強烈的思想鬥爭，又過了一會兒，說：“彆對陸安安做的太絕。”
程宛：“你覺得我會對她做什麼。”
林煜：“我知道陸安安一直模仿你，也利用那張跟你很像的臉，拿了不少福利，但是，我不想看到她這麼慘。”
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記憶。
陸安安被全校的女生欺負，還是沒放棄反抗，也是因為這樣，他選擇試著去接觸陸安安，可是林煜就算現在性格變化很大，那也是個驕傲的校霸，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告訴程宛這段記憶。
今天是怎麼回事？
程宛覺得有點困惑不解，不隻是程欽，連林煜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林煜說，“宛宛。”
程宛就盯著他的眼睛：“怎麼了？”
“沒事，你和林濡以後就待在國外吧，彆回來了。”林煜又恢複了誰也彆想得罪我的傲嬌嘴臉，“我不想看見你們倆在我麵前秀恩愛。”
程宛說：“嗯，這個不一定，因為哥哥去哪裡，我就會去哪裡。”
林煜遲疑著：“如果，我是說如果啊，我們還能再回到高中的話，你會不會試著跟我交往呢。”
程宛也笑了：“那都是假設，我怎麼可以說的準呢。”
林煜黑沉的眼珠看了看她，轉身離開了。
***
秦暮來接程宛一起去參加校慶的時候，就發現程宛今天明顯穿的和平時不太一樣。
她畫了個非常精致的妝，黑發紅唇，美豔動人，一身紅色的吊帶裙，高腰的設計，裙子長至膝蓋有些蓬蓬的感覺，露出了細細白白的腿，胳膊也同樣是纖瘦的，肩頭圓潤，凹陷下去的鎖骨上點綴著玫瑰金色的鎖骨鏈，清澈漂亮的眼睛特地在眼尾處拉長了一些，比起往日裡的清純，更多了幾分嫵媚。
“哇……”
秦暮驚呆了。
程宛今天這身，簡直就是女神再臨，去參加國際高中的校慶，就跟要上戰場的女神似的，整個人氣場強大極了，搞得他一個小記者其實有點慌張。
“早上好。”程宛連聲音都是好聽的，帶著點活力與朝氣。
“早，早啊。”秦暮問她，“怎麼這麼隆重，是因為這次校慶有前男友？”
程宛搖頭，“不是，是要去見我的學妹，總得打扮的莊重一些才可以嘛。”
秦暮握拳還在給程宛打氣，程宛也點點頭。
她在心底笑了笑，放心，我不會客氣的，一定會展現出“前輩”的尊嚴。
再回國際高中，程宛內心感慨萬千，短短五年，這裡倒是沒發生太大的變化，她和秦暮並肩走在教學樓的走廊裡，恰好，就在學校的藝術廳前麵遇見了正在被記者團團圍住采訪的陸安安。
陸安安今天穿的是白色的長裙，也許是為了等會兒方便上台演講，這條裙子並不長，優雅萬千。
程宛盯著她的臉笑了笑。
“啊？陳雀出事了呀……私生子呢，嗯，其實我不太清楚，不過陳雀一直都很受女孩子歡迎。”
“是的，你說的沒錯，我確實是一年級中唯一的名譽生，我是以當年帝都中考第一名考入學校的。”
“那時候我參加了很多比賽，包括當時的數學競賽，我也是第一名哦……”
“喂，大明星，你確定當年那場比賽你是第一名嗎？”
就在那群記者的斜後方，一道頗為不屑的聲音打斷了陸安安的回答。
眾人好奇的轉頭，秦暮忽然叫到：“這，這不是唐家二少爺嘛……”
唐以墨正站在人群外，嘴角噙著戲謔又嘲諷的笑意，他的聲音清晰又冰冷，陸安安心下一驚，就在她有點慌張的時候，程宛忽略了一旁驚詫的秦暮，緩緩走出，“學妹，好久不見。”
陸安安：“！！！”
記者們更是驚呆了。
這忽然出現的美麗女孩和陸安安很像，不，她們二人的容貌最多隻是三四分相似，可裝扮幾乎是相同，陸安安是白裙，程宛是紅裙，程宛明顯氣場比此刻的陸安安強大不少，連記者們都紛紛讓路。
“宛宛，宛宛學姐。”陸安安好像忽然就方寸大亂，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不介意的話，和我聊一聊？”程宛的手搭在陸安安的肩上，然後側頭在她耳邊輕輕地說：“我相信在這裡的話，這些眼尖的記者很快就知道你和我誰是贗品，你覺得呢？”
陸安安愣了半晌。
程宛嘴角勾起完美的笑容，此刻幾個記者議論紛紛，他們正愁這次的校慶沒什麼可以報道的八卦了，想不到這麼快就有個新的爆點。
陸安安低著頭，內心正在艱難地糾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