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阿爹打算 粱勉:我要緊緊我家猴大的皮……(1 / 2)

“菜籽油……鬆香……熟石灰……”粱聿低頭思索著謄寫油墨的製作方法, 抬手就推門進了院門,都沒反應過來他家應該空無一人的院門為何沒鎖。

“呼呼——”

粱聿聽到棍子揮舞,破開空氣的聲音, 一抬頭就見到他家阿爹沉著個臉, 活閻王似的站在院子中間。

“阿爹?”粱聿眨眼,還沒意識到危險的到來。

粱勉身後,一鶴發童顏的老丈正在教他的兒子背《孔子家語·六本》。

“小棰則待過,大杖則逃走。”那十三四歲的圓臉少年背道。

“這句我沒聽清楚, 再說一遍。”老丈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裝出一副人老耳聾的模樣。

圓臉少年配合,再次高聲重複:“小棰則待過, 大杖則逃走!”

粱聿瞪大了雙眼, 終於瞧見他爹手上揮舞的帶刺荊條——他悟了!

拎著衣裳下擺,立即拔腿就跑, 邊跑還邊喊:“爹啊!兒做了什麼錯事,你要如此對待兒!”

團圓閉著一隻眼偷偷去瞧郎君追著少郎君在院子裡跑。

原來就算是生而知之, 也逃不脫被阿爹教訓的命運啊。

與此同時, 榮四掌櫃的家,他眼皮子突突跳了兩下。

“總覺得有啥不好的事情發生。”正巧碰到昨天他派遣出去的小廝,就招過來問了一句:“昨日你去大郎家送信, 碰到梁先生了嗎?”

大郎有些天真,可他那個阿爹卻不是好糊弄的。

榮四掌櫃的想聽聽梁先生是否說過什麼, 就聽到小廝回話。

“掌櫃的, 我瞧著粱先生家沒點燈, 我敲了幾下門也沒人應聲,就寫了張紙條,從門縫裡塞進去了。”

“這樣啊!”榮四掌櫃的聽他沒有見到粱勉的麵, 就揮揮手放他離開了,還沒意識到小廝辦事不牢靠,粱聿此時正在家中遭受的什麼。

臨近晌午的時候,粱聿才一瘸一拐進了工坊。

他身後還跟著一個白淨的圓臉少年,個頭比粱聿高些,身體也比粱聿瞧著要壯些,每每看到粱聿一瘸一拐往前走,那圓臉少年幾番上前想要攙扶,都被粱聿揮手製止了。

“不用扶,我能走。”粱聿瞧著身後比他還像個少爺樣的小廝團圓,摸著自己還熱辣辣的屁股,心中歎氣。

什麼小棰則待過,大杖則逃走,這也要他逃的過啊!

明天他才是那個天天在家裡劈柴的人,為什麼他小腿都要掄出風火輪了,還跑不過他阿爹的荊條。

阿爹不是一個在私塾教書的先生嗎?他一個天天在家裡劈柴練腱子肉的人怎麼還跑不過阿爹?

難道阿爹在私塾教的是體育?

粱聿揉著屁股懷疑。

“郎君,還是我來扶你吧。”這個時候少年又瞧著粱聿揉屁股,前麵又是個門檻,團圓都擔心他的新主子會因為屁股的傷直接踉蹌摔倒在門檻上,緊忙上前想要攙扶住粱聿。

“謝謝你啊!但是我自己可以。”粱聿再次堅定拒絕少年,他當年在現代車禍摔斷了一條腿,廁所都是自己蹦躂著去上的,連護工都不用。

現在不過就屁股被荊條拍的腫了一點,就還要人扶?

瞧著旁邊殷勤的圓臉白淨少年,粱聿再次歎氣,他原本的計劃裡是沒有這麼一個人的。

粱聿想著自己獨來獨往,做事也方便。

但不知道怎麼他就一天沒有回家,阿爹連監視他的眼線都找好了。

這倒不是說粱聿討厭這新來的小少年,他隻不過有些不習慣,因為團圓一見到他,就要跪下給他行禮。

給粱聿嚇的屁股都忘記捂了,他一小毛孩兒,給他跪什麼呀!

雖然阿爹剛打了自己,粱聿這個時候還是下意識的去用眼神求助阿爹。

但是粱勉卻是眼神示意他受了團圓這一禮。

“小的舊名團圓,今後就在少郎君跟前伺候了,請少郎君給小的賜名。”

這也是個規矩了,讓新主子給下人起名,今後下人用著新名字,身上所有一切就都是新主子給的了。

粱聿卻沒那些臭毛病,他問:“團圓這名挺好的,誰給你起的?”

“是阿爹給起的乳名,小子兄長叫重圓,小子叫團圓。”說到這裡團圓猶豫了一下才緩緩繼續道:“小子的名字是因為阿爹想要儘早和郎君團圓才起的這麼個名字。”

粱聿記得何入海,那日阿爹相驢的時候遇到的,他就在一旁,知道這是個與他粱家有恩的忠仆。

既然如此:“既是你阿爹起的,這寓意也好,就繼續用團圓這名吧。”

粱聿不想換掉人家爹起的名字。

然後粱聿要來工坊,團圓就一直跟著他,他也沒法甩掉人家,一說讓他家去,那張白淨的小圓臉就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比粱聿高了一個頭不止,卻蜷縮著肩膀一副被粱聿欺負了的模樣。

粱聿他張張口,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算了,跟著就跟著吧。

粱聿一鬆口,這團圓就立即又換上了歡喜的表情,又要替粱聿拿著東西,還要伸手去扶粱聿。

粱聿自然是不肯的,先不說他這體格子,男子漢大丈夫怎麼可能忍不住這點小小的疼痛?

況且——讓人扶著,這不就昭告天下,他的屁股被他阿爹打了嗎?

就算再疼粱聿也要忍著自己走!

不,他不疼!他當年可是一米八八,被電三輪撞飛在半空旋轉三圈半,又摔倒地上還能夠馬上一個鷂子翻身爬起來拽住肇事者後車鬥的猛男子!

猛男子粱聿不敢光明正大扶屁股,兩手插著腰,以一種親爹見都要打的姿勢進了工坊。

“大郎這是怎麼了?”榮四掌櫃的比粱聿早來一些,就在院子裡煮了一壺茶邊喝邊等著粱聿過來。

隻不過沒想到粱聿不僅遲到了,還是以這個姿勢進門來的。

聽到榮四掌櫃的問候,愛麵子的粱聿立即放下手,忍住想要齜牙咧嘴的欲/望挺直了腰板。

“嗬嗬,我沒事。”他乾笑,“隻不過想起了一個油墨的配方,路上太開心了,樂極生悲抻著腰了。”

“嚴重嗎?可要抹些藥油,推拿推拿?”榮四掌櫃的擔憂道。

“不用,不同。”聽見榮四掌櫃的關切,粱聿連忙擺手,“這點小傷算不得什麼,我們還是做正事要緊!”

揉什麼?推拿什麼?他的腰可沒有傷,這一推拿治療還不得露餡。

和掌櫃的告辭,粱聿立馬帶著團圓鑽進了給他預備好的試驗小屋裡。

粱聿進屋後,榮四掌櫃的身邊小廝立即捂嘴笑道:“我瞧大郎應當是被他阿爹打了屁股。”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粱聿這一瘸一拐的彆扭姿勢到底是傷到了哪裡。

小廝還以為自己會得到掌櫃的認同,沒想到榮四掌櫃的反而瞪了他一眼:“就你能看出來,大郎這一頓打,指不定就是你這個蠢貨鬨出來的事!”

榮四掌櫃的多聰明一個人,隻不過一個照麵,就把事情想的七七八八。

他這蠢人小廝,把信就塞到梁家的院子裡,信多輕飄飄啊!一陣風就能刮走,沒準梁先生夫婦倆壓根就沒有看到他那封信。

大郎夜不歸宿,能不被阿爹教訓嗎?

這頓打本來沒準是不用挨的!

榮四掌櫃的果然料事如神,把事情猜測的幾乎是一模一樣,隻不過有一點錯了,那就是粱勉一家最近都沒有在自家住著,而是在鄉下的泰山大人家中。

所以昨日這小廝送信去時,敲門才沒人答應,該點燈的時候屋子裡也沒有任何一點光亮,這才叫小廝誤會粱家人睡著了,寫了一封壓根用不上的信。

教訓完不著四六的小廝,榮四掌櫃的臉色才好一些。

“走,過去給大郎送個軟和點的坐墊。”他一腳踹在小廝後腿肚子上。

“小的知曉。”小廝唯唯諾諾答應,還不知道自己怎麼一句話就惹了掌櫃的變臉。

看來這梁大郎在掌櫃的心目中地位著實不低,他一個小孩,他背著人調笑一句都不成了。

不著四六的小廝給粱聿送去軟和坐墊的時候,粱聿正站在書桌前寫字。

看來屁股是真的疼,椅子就在旁邊也不做了。

小廝給送了一壺茶,手裡還拎著一個坐墊,不過他還沒有送進去,就被團圓接接過來了。

“多謝哥哥,東西交予我就是了,我們郎君正忙著,方才還吩咐我不許打擾他。”團圓不虧是從小被何入海調教著當做未來郎君書童教養的,這話說的極有水平。

明明是不想這小廝進去打擾了正在忙的粱聿,卻說粱聿方才吩咐的是讓自己不要打擾。

接過了小廝手上的東西之後,又讚譽那小廝,“還是哥哥細心妥帖,我這愣子乾站著好一會兒都不記得給郎君提壺水,拿個軟墊護著郎君腰上傷,哥哥功勞待到我們郎君休息時,我定然要好好在郎君麵前誇誇。”

這小廝雖然不著四六,但誇自己的話還是聽的懂的,隨即便與團圓稱兄道弟起來,還預備領著團圓去這工匠坊四處轉轉認識認識人。

粱聿未來這幾天都在這處住了,團圓與這邊的下人混熟了,喝茶、洗漱要熱水都方便的很。

何入海兩個兒子,粱勉偏偏挑了團圓這個小的給粱聿當書童,還是有他的道理的。

而事實證明,粱勉的眼光也確實非常不錯。

團圓模樣不錯,做事妥帖,小嘴說話還甜,是個會來事的人。

原本榮四掌櫃的不知道粱聿還要帶個人過來,給粱聿布置的夜裡睡覺的地方隻放了一床被子。

雖然如今八月份還不到寒冷的時候,但也需要一條被子蓋著點肚子,不至於太熱又不會著涼。

團圓跟著小廝出去賺了一圈,直接就把事情給解決了。

不過小半個時辰的功夫,團圓在外麵就認了好幾個哥哥,其中一個哥哥聽說團圓來的匆忙,都沒有準備被子。

他又要伺候郎君,不能長久離開歸家去取東西,直接就把自己櫃子裡放著的換洗被褥借給了團圓。

後邊團圓在廚房裡走一遭認那朝夕取飯食的地方,又被這個老婆子,那個小娘子塞滿一手酸棗花生的,又都是後話了。

而這期間粱聿一直都在房裡忙著自己的事,團圓什麼時候出去,什麼時候又回來了,他都一點沒有注意到。

寫了好幾張紙之後,粱聿仔細對比,終於找到了最合適漫畫小報的字體大小。

順帶還設計了漫畫小報的標題LOGO,不過現在這個還不是最重要的。

他還是先把標準字體弄出來,讓匠人們先按照他的字體刻出一版試驗活字來。

粱聿去找匠人的時候,榮四掌櫃的也在,倒不是他特意在這裡等著粱聿,而是最近周書生最近又有新作問世,全揚州城的讀者們都十分期待。

昨日周書生才拿了原稿過來,榮四掌櫃的如今是拿了一部分稿子過來,叫這邊閒著的匠人刻印雕版。

聚賢堂是賣書的,也不是街頭什麼小書肆,背後有榮家的造紙坊、製墨坊支持著,自己還養了好幾個工坊的匠人能夠雕刻雕版,出來揚州聚賢坊都能說一句自己是各大書肆、書局的龍頭。

這個工坊的匠人都是叫榮四掌櫃的從其他工坊裡抽調出來的好手專門來做這新的活字印刷術的,不過沒想到手藝雖然好,但腦子卻都並不怎麼靈活,隻會按照他當初轉述的來,一點改善的想法都沒有。

這也是第一次的活字為什麼失敗的原因。

事後榮四掌櫃的還悄悄問過了其中幾個與他交情比較親近的。

幾句話過去,榮四掌櫃的這隻老狐狸就從一群憨厚的匠人口中套出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原來有幾個匠人早就知道這個活字印出來必定是字體不工且瞧著高低不平的。

他們好歹也是積年與印刷雕版接觸的人,總不會連這點眼見力都沒有。

但是他們沒有一個人告訴榮四掌櫃的,更不要提去想解決的辦法了。

原因無他,掌櫃的要他們怎麼做,他們就怎麼做,他們不過隻是拿錢養家糊口的匠人罷了!

更何況他們覺得自己說了,掌櫃的這等貴人也不一定會聽自己區區一個匠人的所說的話,說不準還會招來一頓罵。

反正他們做出來的成果不管好壞,都是有工錢拿的,那多那個嘴乾什麼,照著主家怎麼說的,他們怎麼做就可以了。

榮四掌櫃的套完他們的話之後,麵上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還是那樣笑眯眯的,仿佛一點氣都沒有生。

但待到幾人離開之後,他一個人獨處,臉上的神情立即就垮了下來。

怪不得!怪不得!

看來這件事情還是要依仗大郎。

且再說粱聿拿著新寫好的字體出來,他除了找出最合適的字體和字體大小之外,他手裡還拿了另外一張方子。

油墨的方子,是專門用來謄寫的謄寫油墨方子。

關於油墨,是粱聿之前沒有當著阿爹和榮四掌櫃的麵提起過的。

因為那天要說的東西太多了,他的時間實在是不夠。

蠟紙油印,除了蠟紙重要之外,另外就是這油印的油了。

而粱聿這裡左手拿的是他寫的標準字體的宋體,右手拿的就是他抄寫的謄寫油墨配方了。

昨天粱聿在工坊裡,榮四掌櫃的就帶他來見了工坊的管事石威,並與各自介紹了兩人,讓今後石威就聽從粱聿的調遣。

這石威雖然疑惑自己這麼大一個人,為什麼還要聽粱聿一個毛都沒長齊的黃口小兒的話。

不過榮四掌櫃的在他們這些管事的之中積威已久,他明麵上也不敢多說什麼,至多在人後與信任的人說嘴幾句。

今日粱聿要過來找的也是這石威。

粱聿作為一個現代人,他的思想也很簡單,工作上的事情榮四掌櫃的作為領導交代了石威和他對接,他就直接去找石威,絲毫沒有去想自己作為一個小孩子,石威會不會輕看或者不信任自己。

當然也是因為粱聿的芯子不是一個真正的小孩,所以他一工作認真起來,就老是忘記自己現在還是一個孩子。

而他作為粱家長子,粱勉和柳娉娘夫妻也總是把他當做大人來看待,二郎三郎幾個小的弟弟對他更是依賴。

再有榮四掌櫃的,欣賞喜愛他的才華,與他對話也多是平等,而不是把粱聿當做普通的毛孩子對待。

這也是粱聿老是忘記自己還是個孩子的原因之一。

“石管事,麻煩你交代一下匠人要完全按照我這上麵寫的要求來做活字,字體也用我寫的這種。”

粱聿時間緊任務重,一隻腳才邁過門檻,他第一件要交代的事情就已經說完了。

“還有,麻煩幫我找一下這張紙上的材料,我要親自做謄寫的墨水。”

粱聿還在低頭第四遍檢查自己寫的千字文裡有沒有錯漏或者違禁的地方,頭也沒抬把右手抄寫了他需要材料的紙張遞了出去,都沒有看到接過他東西的人不是他喊的石管事,而是走了又回來的榮四掌櫃的。

“你還會做墨?”榮四掌櫃的雖然看起來隻是一個書肆的掌櫃的,但是他還榮家打理著其他產業,其中也有製作墨塊的墨坊,對於墨塊的製作,他也了解一二。

接過粱聿手遞過來的材料之後,他粗略掃了一眼,好像和普通的墨塊製作原料稍許有些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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