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誰？和甲舍的梁思珪、梁思璋是什麼關係？
疑問暫且埋下，因為不待甲舍二郎、三郎的同窗上前詢問，忙著回去看蠟紙的製作進度的梁聿已經帶著兩個弟弟飛速下山了。
榮叔閒的小廝正趕了牛車在山下等他們。
梁聿在文思街就下了車，然後拜托榮叔閒的小廝送二郎三郎兩個去柳家村，然後就徑直去了聚賢堂。
他先找榮四掌櫃的，然後一起去工坊看蠟紙，最後再和掌櫃的一起在工坊說一下關於漫畫小報的刊登內容。
如果說的時間久了，超過了宵禁的時間，他就直接在工坊住一晚上，明天再回家。
工坊裡一直給梁聿留著住處，石管事時不時還讓奴仆過去灑掃一番，不讓房間落了灰塵，那樣梁聿過來隨時都能住。
“大郎，你來了！”一見到梁聿，石管事就滿臉歡喜的迎了上來，連榮四掌櫃的都被他放到了後麵。
“匠人已經根據你捎過來的配方重新調製了塗料，新製了蠟紙！”他目光中全是欣喜之情，從他的表情之中就知道他接下來要說的是什麼了。
“成功了？”榮四掌櫃的也是今天來了才得到的信兒，看來這蠟紙也是剛剛做成。
“剛才的時候，我們剛試過一張，用的油墨2.0，您二位瞧。”說著，石管事拿出了一張紙，“這便是蠟紙印出來的，多清晰啊！還便捷的很，幾下就能印出一張來！”
“你們印了幾張？”梁聿問。
其實之前已經做出過蠟紙了，隻不過塗料還不夠過關，至多不過印個十多張的功夫，就要漏墨。
所以梁聿隻能繼續研究改良塗料的配方，他在學院裡忙的就是這個。
問道這次印了幾張，石管事緊忙回答：“我出來迎您二位之前已經印了百來張了，我出來，他們還在裡麵印著。”
“這百來張都是清晰的？”榮四掌櫃的接過石管事手上油墨印的紙。
這油墨2.0比起油墨1.0來說也進步了許多，第一就是乾的速度快了不少，至少不會等好久捏上去還會一不小心就把字跡弄花了。
“清晰的，我拿的這張不是第一張印出來的，是百張開外了。”石管事回答榮四掌櫃的問話。
聽到是百來張了，榮四掌櫃的瞪大了眼。
“都百來張了，還能維持這個清晰度？”他覺著這蠟紙油印或許比活字印刷能用到的地方還要多。
“成本幾何？”他再次意識到其中的商業價值，緊忙詢問。
石管事聽到頂頭上司問話，立即在腦海裡把價值換算了一下，然後立即回答道：“雁皮紙是我們自己做的，每張紙廢的塗料也不算多，折合下來的話一張蠟紙成本在一錢上下。”
他這裡說的一張蠟紙可不是市麵上書本的大小，而是工坊裡直接做出來的大張未切割的原坯紙，最多也就切個毛邊。
“這……”也太便宜了吧。
幾句話幾人已到了正在印刷的工坊，石管事出來接人的功夫，裡邊匠人又印了三十來張。
“石管事，我們又印了三十二張，這蠟紙就有些撐不住了，後麵印出來的就模糊了。”
榮四掌櫃的拿起匠人說的“模糊了”的，雖然比不上他手裡的這張清晰，也尚且能瞧。
“點點一共印了幾張清晰的。”石管事囑咐下邊人。
沒一會兒，就聽到下人來報。
“一共印了一百四十四張清晰的，後麵還印了了三十來張略有瑕疵的。”在他們清點數量的時候，印刷的下人手也沒停下，一直到印出來的東西徹底模糊不能看了之後才停手。
“還有新蠟紙嗎？我來試試。”梁聿從匠人手中接過了滾筒刷。
之前的相處工坊裡的人都已經知道梁聿是他們半個東家，是得罪不起的人物，還有這些從前聞所未聞的活字、油墨、蠟紙印刷都是這位小東家搗騰出來的。
年紀小小便已如此出色，還不知道長大了會成為怎樣的韜略人物。
所以梁聿一發話，匠人們都殷勤的很，飛快把新的蠟紙送了過去，按在印刷的網架上。
隻見梁聿輕巧下手，頭幾張速度慢些，但後麵熟練之後，速度立馬就快了起來，他印的又快又好。
不一會兒，已經印了一百來張了。
匠人們之前都是和梁聿長時間相處的，平時梁聿做事的時候，隻要他們手上沒有事情，都會圍過去觀看，需要幫忙就給打個下手，就算不需要，他們在旁邊看看也是極好的。
梁小東家是個聰明的，也不吝嗇，他們圍在旁邊就算不能得到好處，也能學到不少東西。
第一個跟著梁小東家做泥活字的那個匠人，現在已經是整個工坊裡活字做的最好的匠人，還被石管事提了月錢，成了大師傅，手下帶了好幾個徒弟，如今也是有人伺候的人了。
這怎麼能不叫匠人們對梁聿趨之若鶩。
導致梁聿如今乾活的時候，所有匠人都想要圍過去，連榮四掌櫃的和石管事都慢慢被擠到了外圈。
“梁小東家印了幾張了？”有人幫著梁聿數著。
“一百八十張了！還是清晰的！”
榮四掌櫃的和石管事在外麵聽到包圍圈裡傳來的話，對視了一眼，緊忙撥開匠人，要進去瞧瞧。
“不愧是梁小東家，兩百張了，才模糊！”有人高呼。
模糊了之後，梁聿就收手沒有繼續印了。
“這是為何？你印的兩百張才模糊，匠人們印的一百五十多張便糊了。”榮四掌櫃的好奇拿起一張梁聿印的，還有一張先前匠人們印的，試圖比對其中不同，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名堂。
“其實這裡麵也是有技巧的。”梁聿又叫人換了新的蠟紙，把自己的技巧告訴所有人。
石管事一聽梁聿這話，就知道大郎是打算要傳授經驗了，剛想要喊所有匠人過來聽，就看到這些家夥早就自發聚集到了梁聿身邊。
有兩個甚至還為了得到距離梁聿更加近一些的位置，在暗自較勁。
石管事瞪了這兩人一眼，他們才消停下來，安靜看梁聿演示講解這其中技巧。
半個時辰之後，除了個彆實在手笨的，就連榮四掌櫃的上手都能又快又好的印出兩百張清晰的油印紙了。
“勉強可以用了。”最後梁聿說出這麼一句話，算是讚同了自己和工坊匠人這麼長時間來的努力。
石管事心想：大郎這也太嚴苛了一些，已經做到這般了，在他嘴裡還隻是勉強。
才這麼想完，就聽到梁聿摸著下巴說道：“我再試試調整一下塗料的比例，下個版本爭取做到印五百張都不會模糊。”
五百張！！！
石管事瞪大了雙眼。
“大郎，你這話說的可是真的？”榮四掌櫃的都忘了自己手上還有剛才印刷時不小心沾染的油墨，一把就握住了梁聿手臂，急切詢問。
如果能夠做到五百張的話，這蠟紙油印的價值就更加高了！
或許梁聿和他說的，幾文錢一張的漫畫小報也不是不能實現的目標！
“我不說假話。”梁聿也不介意榮四掌櫃的情急之下弄臟了自己的衣服，反而耿直回答，“我再改進一下塗料，還有雁皮紙的工藝，我們也可以再研究改進一下，隻不過我對這方麵不精，我們得找一個精通這方麵的匠人師傅。”
梁聿心裡盤算著，這又是一筆不小的支出，看來他要多畫幾幅青白蛇了。
其實除了青白蛇之外，他還有好些題材沒有拿出來讓徐娘知道。
榮四掌櫃的也在盤算著，如果能印五百張的話，那有些少數的傳奇話本加印完全就可以直接用蠟紙油印直接一次印了啊！
他還想要和梁聿說幾句，卻發現梁聿已經拿著鐵筆過去指導匠人應該怎麼刻蠟紙了。
“這樣，這樣，用力均勻些，刻出來的蠟紙能更好些，也能多印幾張，你們試試。”
梁聿幾乎是手把手每個指導過去的，還有些手笨的還在糾結前麵的印刷，梁聿也是不厭其煩再教他們一遍。
頭幾個教的，已經把重新刻印的蠟紙拿去油印了，果然張數又多了十來張，有個手巧的匠人，無論是蠟紙的刻寫還是印刷，經過梁聿點撥之後，都做的十分完美，他手上這一套甚至印了三百張之後才變得模糊。
“梁小東家。”
難以想象一個七尺高的成年男子居然用一種求表揚的表情看著梁聿這麼一個黃口小兒。
而粱聿也絲毫沒有覺得不對，反而還用欣慰的眼神看著這個青出於藍的徒弟，口中也不吝嗇對他的表揚。
石管事是個上道的，立即就點了這個匠人成為大師傅，以後就專門負責刻寫和油印了。
這下其他人的熱情更加高漲，雖然很羨慕這人，但說不準下一個就是自己。
他們知道將來梁小東家和他們榮府的小東家還要做那什麼叫漫畫小報的，說不準以後他們還能撈個小報的大師傅做做！
榮四掌櫃的在旁邊看的也眼熱。
三百張，這比起之前的兩百張又多了五成，這要是大郎再改進一下塗料，五百張再加半成，那是——七百五十張。
再找個造紙的師父把雁皮紙改進一下，或許一千張也不是不可能！
榮四掌櫃的看著蠟紙油印的那個設備，表情更加火熱了。
或許之後新人作家的傳奇話本都不用費那個銀子去刻印雕版了，直接拿蠟紙油印就可以了！
榮四掌櫃的想象十分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