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茶館。
“什麼情況？”清風茶館東家易康安急的團團轉, 下午他來自家茶館巡視，發現與往日客似雲來的情景不同，今日竟隻有寥寥幾桌客人坐在二樓窗邊。
“怎麼回事？”易康安叫來茶館掌櫃的, 手指了指說書的看台，“羅先生呢？”羅先生是往日固定在他們茶館說書的先生。
掌櫃的擦擦滿頭大汗：“那個……羅先生說今日上座人少，他廢這幾個時辰的時間，還不如回家睡大覺……”掌櫃的戰戰兢兢說完這句, 頭都不敢抬起來多看東家一眼。
“那客呢？怎麼會不上座！”易康安瞪大了眼, 聲若洪鐘，震地掌櫃的耳朵都嗡嗡直響，可以看的出來他真的很生氣了。
掌櫃的更不敢說了, 但頂著東家要殺人似的目光, 隻能低頭用比蚊蠅大不了多少的聲音氣虛道：“來的客見羅先生不在，茶都沒點一杯，又出去了……”
這就是個惡性循環啊！
“到底是為什麼！”易康安百思不得其解。
掌櫃的隱約知道了一些，但卻不敢說。
正此時，中年書生黎平匆匆趕了過來。
“我聽說這兒有漫話小報, 給我來十份。”他手裡已經捏好了二十枚銅板，準備好一手交錢, 一手拿貨了。
易康安正煩著呢，不過麵對上門來的客人，就算隻有二十銅板的生意，他臉上也要揚起笑臉：“客官進來喝杯茶？”
扭頭衝著掌櫃的時候，臉色就沒那麼好了，沉著臉道：“去給這位客官拿十份漫話小報來。”
卻不料掌櫃的站在原地沒動彈，倒不是他不滿東家對自己的脾氣和指揮。
隻因為……
“東家，放我們茶館的漫話小報, 早上的時候就賣光了。”
“賣光了啊！看來隻能去聚賢堂買了。”黎平也聽到了這話，他腳步不停留。
黎平這位客人來的快，去的也快，因為錯失的隻是二十文錢的生意，易康安也不怎麼在意，隻轉頭又些不可置信地問自家掌櫃的。
“五百份就賣完了？”
在易康安不相信的眼神中，掌櫃的示意他看櫃台前放漫話小報的小矮幾——上麵已是空空如也。
那漫話小報才不過一張紙，雖說有五百張，但疊起來也沒有多少高度。
“早上來了幾個學院的書生，每個人都掏了錢買了十七八份走，剩下的早上來的客人也都每人買了一張去，有幾個客人買了一張後，走的時候又帶了幾張走。”
所以五百份很快就沒了，後來有不少客人上門來問還有沒有小報，他隻得說沒了，一聽他這麼說，客人看起來就很失望的樣子，也同剛才那位中年書生一般，急匆匆又走了。
一上午下來，茶館竟然沒來幾個新客。
原本說書的羅先生早上還在的，不過看到走的客人越來越多，他也懶的說了，收拾了吃飯的家夥，就說回家睡覺去了。
哦，對了，他回家的時候也帶了一張漫畫小報走。
“這漫話小報如此暢銷嗎？”易康安還是有點不敢相信。
當初聚賢堂的榮掌櫃找到他，說要在他茶館裡放他們的新讀物，賣出十份便分給他一文錢的利潤，他嫌利潤低本是不肯賣的，但瞧在榮掌櫃的麵子上，勉強要了五百份。
要是知道這漫話小報如此暢銷的話，他再拿個一千份也行啊！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漫話小報便宜，才二文錢一份，就算是街頭的小販也買的起。”
聽到這話，易安康皺起眉頭來，他掀掀嘴唇，唇上胡須都透露著不屑。
“小販，他們識字嗎？”
掌櫃的沒反駁，但他心中未說的話是：不識字又如何，那漫話小報背麵全是圖畫，就算不識字看畫也能有七分樂趣，沒準那些人還能從這漫話小報上識得一二個字呢！
這個掌櫃的從前也是窮苦人家出來的，闔家供了他一個識了字，隻不過他不爭氣，又或者說他的家境注定他看不到那麼多書籍，連個明經科都考不上。
他是要生活的人，他的家庭也再養不起一個讀書人了。
少年的掌櫃的進城當了一個賬房，到現在成為了一個茶館的掌櫃的。
掌櫃的沒有說的是，漫話小報，他也悄悄買了兩份。
回家可以帶給兒子和侄子們看，現在他家不是隻有他一個識字的人了。
掌櫃的心想，百年後他家或許也能洗掉褲腿上的泥點子，成為耕讀之家。
至於東家——掌櫃的悄悄抬頭看了一眼易安康。
他這次或許是真的看走眼了，而東家本來也不是一個十分有生意頭腦的人。
掌櫃的聽到東家煩躁揮手，對著身邊的小廝命令道：“去，去，去瞧瞧客人都乾什麼去了，常來我們茶館喝茶的那幾個客人，安長史、柳司馬、賀員外，都去瞧瞧！”
……
聚賢堂門口，安長史、柳司馬、賀員外，三個中年男人鬥的和烏雞眼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