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2 / 2)

陳安修聽這話覺得有門,提著大水杯輕手輕腳又出去了。

本來換個新環境,冒冒就容易興奮,這會吃飽喝足了,更來勁兒了,在街上顛顛地東看看西瞅瞅的,見到什麼都有興致。

談話暫時還沒中止的跡象,他們也不能在門口坐一下午,可能感染到冒冒的興奮勁兒,陳安修說,“這會也不是很熱了,咱們出去走走吧,順便去東邊地裡采點蓬子菜。”

噸噸跳起來說,“蓬子菜我認識,爸爸,我去拿籃子。”

林家島的東邊有很大一片鹽堿地,鹽堿地裡不能種莊稼,這裡長滿了各種的野草和低矮的樹木,裡麵棲息的水鳥也不少,蓬子菜這邊也有叫海蓬菜和黃青菜的,正經名字叫黃須菜,這是一種隻長在海邊鹽堿地裡的野菜,葉子和鬆針的樣子有點像,都是長針形的,不過要比鬆針肥厚很多,海蓬菜春夏季節是綠色的,到了深秋就變成紅色了,連成一大片,火焰一樣。

海蓬菜在鹽堿地裡很多,根本不用費勁找。

“爸爸,是不是隻掐頂上那點?”

“恩,底下顏色深的太老了,不好吃。”

海蓬菜隻掐葉梢最嫩的部分,回去拿熱水一焯,做餃子餡,涼拌或者做蒸菜都很不錯,海蓬菜本身帶著鹽分,做菜的時候連鹽都不用放。

冒冒這會正在不遠處的沙灘上,大張著手,兩隻短腿交替扒拉著,搖搖晃晃地追在一隻長腿的海鳥後麵,可能那海鳥都嫌棄他的腿短,根本就不躲,隨便晃晃腳都能甩他一大截。這邊的沙子很細,完全不用擔心冒冒摔倒會傷著的問題。

章時年手裡拎著鞋子,光腳在冒冒身後不遠不近地跟著,他今天不上班,穿著也休閒,海風揚起他白襯衫的下擺,露出底下的一截腰勁瘦的腰,這場景看著真有那麼點賞心悅目的感覺,陳安修回頭看著他們,自己咧嘴先笑了。大的是我的,小的是我的。

“噸噸,彆往那邊走了,那邊草太深了,這邊的就足夠了。”這個也是我的。

九月的天氣還熱著,所以老習慣說夏天,其實算算的話,現在已經立秋了,一年之中,隻有秋天的陽光才會有這種特彆的接近透明的溫暖。

采野菜這事不怎麼耽誤功夫,大半個小時就能采大半籃子,陳安修把噸噸籃子裡的倒在自己裡麵,冒冒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看到有空籃子自己爬進去坐下了,陳安修猜他是剛才跑了半天累了。噸噸在籃子把上拴根繩子,拖著他在沙灘邊上走。這會已經快五點,海水已經漲上來不少,陳安修也脫了鞋子,章時年幫他拎著,溫熱的海水一下下漫過腳麵,軟軟的感覺。腳底下偶爾踩到個硬的東西,大多是蛤蜊,島上的蛤蜊很多,退潮的時候,拎個小桶過來,隨便撿撿,都夠吃一頓的,不過島上的老一輩的人對這個興趣都不大,年輕人還好點。

陳安修聽他媽媽說過,以前日子不好沒糧食吃的時候,彆的地方都是靠出去挖野菜,島上的人就去揀蛤蜊,天天吃,頓頓吃,終於吃夠了。

此外沙灘上還能找到蟶子,小螃蟹,岩石縫裡還有海紅,不過現在這個時間點不對,晚上來或者早上來差不多。

“你說姥姥姥爺這次能鬆口嗎?”

章時年保守地說,“多少應該能鬆動點。”陸江遠不至於連這點做不到。

陳安修比較樂觀,“他們年紀大了,想擰過勁兒來不大容易,不過爸爸這些年怎麼過的,他們心裡有數,不至於太為難的。”

回去家裡也沒事,他們順道去街上走了走,陳安修看兩個舅舅出門時的臉色,估摸著今晚舅媽來做飯的可能性小於零,他們還是做好自給自足的心理準備。

林家島就這麼大,各種的商店和市場就集中在那麼兩條街上,黃昏時分,正是街麵上最熱鬨的時候,出門在外的人都回來了,在家的也出來買飯買菜,各種各樣的小攤子都擺了出來,吃的用的,還有很多零零碎碎的小東西,小島上炊煙嫋嫋的,各種炒菜和食物的香氣飄得到處都是,陳安修在在水果攤子上挑了些葡萄和香蕉,經過街口藥店的時候,又去買了兩瓶雲南白藥噴劑,海島的小市場裡還是海鮮居多,生的熟的都有,但今天兩個爸爸都受了傷,海鮮這東西不能多吃,他就買了兩斤新鮮的小比管魚。

陳安修自小在這裡長大,很多人都認識他,關於他邊上跟著的章時年,大家也都有所耳聞,不過他們的接受度似乎更高一點,見到他們一起並無太多異樣的眼光。

噸噸一路牽著冒冒,經過一家小吃店的時候,門口的爐子上正在炸雞架子,油滋滋地響,冒冒可能聞著味道了,站在那裡不動了,噸噸拉他一把,他也不走,老板娘不認識他,但是認識噸噸,年輕女人見到可愛漂亮的孩子總是沒辦法抵抗,擦擦手進屋,給他們一人拿了一根烤腸,噸噸已經懂事了,肯定不會要,可冒冒是個不爭氣的,早已經把爪子伸出去了。

陳安修正在旁邊的店裡挑烤鴨沒注意,章時年看到了,就過去付錢,老板娘臉紅了紅,連說不要,是送給孩子們吃的,章時年見她實在不要,就在店裡買了兩斤豬肉凍。老板娘去稱重的時候,他幫著把冒冒手裡烤腸的簽子拔了,放在袋子裡撕開喂他吃了一點,又掏出紙巾給他擦擦嘴。

走到一段距離了,噸噸點點冒冒的額頭,“章冒冒,你也就這點出息了。”

冒冒伸手摟住哥哥的腿,吧嗒吧嗒小嘴。

傍晚風大了點,海浪翻滾,他們回去的路上遠遠的看到進島的那條棧道徹底被海水湮沒了,這個時候無論進來還是出去都不容易了。

晚飯果然沒有人來幫忙,好在陳安修早有準備,小比管魚在水裡多搓幾遍,抽掉背上的筋,加豆腐和五花肉一起燉,島上的豆腐都是海水豆腐,顧名思義就是海水點的豆腐,他比市麵上一般的鹵水豆腐要緊實粗糙很多,豆香味也重,不好炒,但是很耐燉,加五花肉滑口,小比管魚很提鮮。

此外陳安修還做了篷子蒸菜,這個做法和蒸掃帚苗差不多,加麵粉,蒸出來可以直接當主食,泡在豆腐湯裡吃又是另外一種滋味。豬肉凍切了一盤,烤鴨也切了,島上賣烤鴨的不止這一家,但陳安修最愛這家,因為這家的烤鴨肚子裡填的滿滿的都是糯米和紅棗,米飯從裡到外都被浸透了,油汪汪的香,鴨肉一點也不柴,皮很脆。以前家裡買的時候,米飯都歸他一個人吃了。

陳安修炒菜的時候,章時年和噸噸負責在院子裡接水洗菜,冒冒手裡攥著兩個雞蛋跟在爸爸後麵小尾巴一樣轉來轉去,廚房裡油煙味重,陳安修抱他出去兩次,但不一會他又晃進來了,最後沒辦法了,隻能聽之任之,不過走路的時候總是格外小心點,那麼點一個小東西,一個沒看到,就要踩到。

等所有的菜都上桌了,陳安修才去那屋喊人,兩個老人從炕頭上下來,陸江遠和林長寧一人一個去扶,陳安修看到老太太歎了口氣,但沒推開陸江遠。

林長寧和陸江遠去院子裡洗手,陳安修跟出去把買的藥塞給他們,陸江遠在水中攥住林長寧的手,這會手麵已經腫地老高,“你何苦替我挨那麼一下?我讓老爺子打兩下消消氣也不會怎麼著。”

林長寧嘴硬道,“沒想替你擋,我當時是想往邊上閃閃的。”開始是想著隻要老人能消氣怎麼著都好,但後來不知道怎麼想的,貿貿然地就那麼直接抬手擋了。

陸江遠笑笑沒說話,遲了三十年的這次上門,挨頓打他沒覺得自己冤枉,倒是長寧突然擋在他身前的時候嚇了他一跳。

“你身上要不要先上點藥?”林長寧看看自己的手背,他就挨了一下就腫成這樣,那陸江遠衣服底下還不定怎麼樣呢。

陸江遠逞強地說,“沒多大事,晚上再說。”一起身扯到背部,火辣辣地疼,他暗下咧咧嘴,又說,“你的手上方便上藥,我給你噴上點。”

“算了,待會吃完飯洗手還得洗掉,晚飯後一起吧,都挨了一下午了,不差這點時間。”

飯桌上兩個孩子都在,陳安修說了好些小飯館裡發生的趣事,逗地兩位老人都很高興,老人笑了,這頓某種意義上的團圓飯就算是順利了。

不過臨睡覺的時候,一個不大不小的問題出現了,家裡有兩個可以睡覺的房間,兩個老人一間,林長寧一間,兩個老人那邊不好打擾,但總不能全部住在林長寧那間吧?先不說能不能睡開,光想想那場景就覺得有點怪。

陳安修硬著頭皮去二舅那邊問問,二舅家小樓,房間很多,但床不多,馬上進去就能睡人的就是兩個兒子的屋,首先把林海雙刨去,現在年輕人都講究**,彆說睡他的床,就算進他的屋都要提前預約,當然進去打掃衛生的除外,林海雙恰巧就是這麼一位。剩下的就是林海博那屋了,他那屋結婚的時候買的大床,睡兩個男人絕對沒問題。

前提是誰去睡,林長寧和陸江遠首先肯定不能一起,這還在老人眼皮底下就睡在一起,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你說什麼?”章時年正在給冒冒洗圓圓胖胖的小腳丫,他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麼事情。

陳安修向後退一步,咽咽口水說,“我說,要不,你和陸叔睡一屋?”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的地雷,手榴彈和火箭炮,之前所有的我都看到了,謝謝小拉拉菇涼薪給的魚雷。

海蓬菜,其實就是黃須菜,希望發圖一次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