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2)

()照片裡的胖子圓頭圓腦的,雙下巴,小平頭,額前留了一縷稍微長點的發梢,穿著那個年代很常見的藍白色的運動服,垂手站在老太太身邊,一咧嘴,赫然少了兩顆上門牙。

“你這兩顆牙怎麼沒的?”章時年問,其實他這個問題本身就有點奇怪,一般沒人會這麼問,這個年紀的孩子換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事情過去都快二十年了,對於那段慘痛的經曆,陳安修已經沒太大感覺了,但當時對他造成的創傷還是很嚴重的,“被人拔掉的。”從那之後,他再也不相信給他東西吃的陌生人了。

在陳安修說出牙是被人拔掉的時候,章時年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起來,“這倒是稀奇,還記得是長什麼樣子嗎?”

陳安修哈哈笑說,“我這人一向大人大量。”其實那意思翻譯過來就是說,根本就不記得了。

費儘腦子想了半天,終於補充一句說,“就記得是個住在療養院裡的臭小子,他就是仗著年紀大點,才敢欺負我。”

章時年的眼光在陳安修臉上轉了轉,眼中的笑意無可抑製的深下去,真想象不出當年的那個小胖子長大後會是這樣一個挺拔俊朗的青年,陳安修年紀小不記得很正常,他當時都有十**歲了,有些事情一旦有個引頭,他還是能記起不少的。那應該是他最後一次隨老爺子在綠島療養度假時候的事情了。

療養院再往上去一直到山頂都沒有村子,所以平日裡這一帶非常清靜,那時候他喜歡帶著機到山頂那棵大楓樹下看書,視野開闊,夏天的山風吹著也舒服,在大楓樹的左下方有一處停機坪,隻在緊急時候用,平時也沒有飛機在那裡,下午放學後經常有男孩子在那邊玩彈珠和打元寶,他當時好像記得是這個名字,就是紙疊的四方形卡片,拍來拍去的,反正他不明白有什麼樂趣,但那些孩子每天都玩的很高興,他最開始注意到那個胖子,就是因為這個胖子明明那麼胖,玩起來卻樣樣很拿手,動作非常靈活,贏了彆人不少東西。

觀察久了,他發現那個胖子有個小習慣,就是有事沒事就去舔舔上麵的兩顆門牙,舔一舔那兩顆牙就晃一晃,這本來也沒他什麼事,但當時可能年紀輕,沉不住氣,看那胖子每天舔來舔去,他看著都難受,有一天,那胖子贏了彆人一大把的彈珠,所有的孩子都不願意和他玩了,一哄而散都跑光了,最後隻剩下了胖子一個人,他就從樹後麵走了出來。

“喂,你過來,我和你說個事。”章時年記得當時好像就是這麼開頭的。

那胖子就傻乎乎的過來了。

“你給我看看你的牙,我回頭請你吃蛋糕。”那時候的蛋糕還不像現在這麼普遍,總起來說還是個誘人的好東西。

可能是蛋糕起了效果,那胖子很高興,毫無防備之心地就乖乖地把嘴巴張開了,那牙齒果然就像他看到的,已經晃得很厲害了,隻連著一點點了,“你彆動啊,我再仔細看看。”趁那個胖子不注意,他一伸手就把那兩顆礙眼很久的牙齒揪掉了。

那胖子先是眨了眨眼睛,好像是沒反應過來什麼事情,然後用手背擦擦嘴巴,等看到手背上的血的時候,突然就嚎啕大哭,看那個孩子滿嘴的血,他當時也嚇了一跳,背起來就往山下的療養院跑。

療養院的醫生說沒事,拿涼水衝了衝血就止住了,隻是兩人的身上都沾到血跡,他又把那胖子領會自己房間換衣服,那胖子不知道為什麼揪著衣服死活都不脫,他摁在床上將人脫乾淨的時候還被咬了兩口,最後人還是被他拖到浴缸裡一起洗乾淨了。

套上他的恤把人抱出浴室的時候,那個胖子趴在床上一邊抽抽搭搭的哭,一邊還問,“蛋糕呢?你說給我吃蛋糕的。”

他隻好去療養院的餐廳買了蛋糕給他吃,後來也不知道怎麼的,兩個人都睡著了,直到那個胖子的家人找過來,當時呼呼啦啦的來了七八號人,場麵太混亂,他沒看清胖子的父母什麼樣子。老爺子差點沒為這事揍他,說他這麼大人拐帶人家小孩子,做的這是什麼事。

“我當時都八歲了,洗澡的時候連我媽都不給看,那人竟敢脫我的衣服。”彆的事情都好說,但被人強脫了衣服這件事太傷自尊了。

他那兩顆門牙過了很久都沒長出來,姥姥說一定是因為上牙沒扔到屋簷上的原因,爸爸還嚇唬他說,完了,再長不出來,隻好去鑲兩顆大金牙了。至於那件恤,聽媽媽後來說,洗過後去給人還,但療養院那邊說人已經走了,後來陳天齊見到了,說是什麼什麼牌子,怎麼怎麼好,就被他拿去穿了。

現在都沒搞定,章時年可不想因為過去那點事再惹麻煩上身,果斷把這個話題轉移開,揀著另外一張照片問他,“這是你小舅二十幾歲的時候吧?你們兩個確實挺像的。”

從照片中可以看出,林長寧的前後變化其實挺大的,少年時期,林長寧的眼神中帶著那個年代特有的淳樸乾淨,還有一些幼子被家人寵愛出來的嬌憨之色,二十歲左右的時候,有一張是他在**廣場拍的,應該是大學時期的,白色的短袖襯衫,黑色布鞋,胸前還彆著校徽,眼神中有一點傲氣,但更多的一種青年人蓬勃的朝氣,最大的變化是林長寧大學畢業那會的照片,眼神非常的冷漠,有種拒人千裡之外的感覺。越到後來這種感覺越明顯,眼神幾乎都有些刺人了,不過翻到最近幾張的時候,這種感覺就消失了,現在的林長寧給人的感覺就是個非常溫和儒雅的學者,很有風度。

“外甥像舅嘛,我們這裡都這麼說。”不過他和這個小舅實在生疏的很,都快十年沒見了,想熟悉都不行啊,他上次見他小舅還是高二那次吧,之後小舅也回來過,不過和他的探親假沒重合,所以也沒能見上。

有了姥姥的護駕,雖然還是被媽媽打電話過來臭罵了一頓,但據爸爸方麵傳來的可靠消息說,媽媽的口風已經有所鬆動。陳安修稍稍放心,總算是躲過了一劫。

酒店的羽毛球場地上,季方平和章時年正在展開新一輪的廝殺,前兩局兩人一比一打平手,這一局1411,占上風的是章時年,但考慮到季方平的年紀,陳安修覺得章時年即使贏了,也是勝之不武。

不過這季書記還真是喜歡喜歡羽毛球,這些天有空就拉人打一場,現在的很多地方的會議都這樣,前麵幾天正兒八經,中間馬馬虎虎,最後拖拖拉拉,根本也沒什麼重要議題了。季方平這兩天就不去參加會議了,主要是接見一些政商界的客人,聽說還有一些他們省裡大的合作項目要洽談所以暫時不能走,但相對來說這幾天的空閒時間稍微多了一些。開始主要是王海陪著打,今天終於把章時年拖了出來,聽說是嫌王海打起來不儘興。陳安修看過他們的對打,王海這人放水確實太慘不忍睹了,明明能接到的球不接也就算了,還頻頻給對方送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