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年少(2 / 2)

“說實話,你說趙楠這死丫頭怎麼長得這麼醜?又黃又瘦,鄧玉蓮給她吃得那麼好,她還長得那麼醜,比我們班的小鬥雞眼還醜,偏偏趙楠還喜歡往梁芊兒身邊站,她是為了去給彆人陪襯嗎?哈哈哈哈。”

馳厭演算著數學題,翻了一頁。

“我們班男生女生都很沒意思,特彆笨。每次他們找我問題,我特彆不想說,但不說也不好,我都想著跳級算了。”他頓了頓,忍不住低頭笑了下,“笨丫頭最笨,你知道麼哥,她就坐在我後麵。有一次我故意微微站起身子擋住她視線,她在後麵也努力坐直,憋紅了臉都不知道給我說她看不見。”

馳厭手頓了頓:“誰是笨丫頭?”

馳一銘說:“薑穗啊。”

馳厭看了他一眼,馳一銘絲毫不覺,他用著小少年獨有惡劣的語氣說:“她動作慢吞吞的,一篇小字要寫一個小時,怪不得連梁芊兒都不和她玩了,不是說梁芊兒以前還和她是好朋友嗎?”

“你討厭薑穗?”

馳一銘本來還滔滔不絕,聞言可疑地頓了一下,到底沒吭聲。

馳厭便懂了。

弟弟不討厭她,他說起後桌的小姑娘時,語氣明明是愉悅快樂的。

馳一銘轉移話題:“我討厭趙楠。”

這個話題便心照不宣沒有進行下去。

開春時,大雪還沒有化完,馳厭又回到了摩托車行上班。

他的老板叫文雷,是個手臂上紋了老虎的健壯青年,據說年輕時捅了人坐過牢。但是文雷此人很會來事,有著那般駭人的過去,依然特彆擅長與人笑眯眯和善地說話。

文雷在一旁看著馳厭修車,少年動作很熟練,文雷說:“趙家那個凶婆娘沒找你要錢了吧?”

馳厭手上不停:“沒有,謝謝雷哥了。”

“唉,客氣什麼,人活在世上各有難處,那婆娘也太不是人了。哥看好你,你這機靈勁兒,以後好好乾,少年人前途無量。”

文雷說的倒是實話,去年馳厭才來的時候,一聽他十三歲,文雷就不太樂意,這麼個小孩,能做什麼?

然而後來試用兩天,文雷徹底改觀。

馳厭很聰明,許多事情一教就會,彆人學換胎,要講好幾回,馳厭呢?自己上手一揣摩就會。

馳厭這小子是個悶葫蘆,看著不言不語的,可是好幾次,彆人組裝車子的時候,他就站在旁邊看。

文雷問他:“會?來試試。”

馳厭猶豫了下,慢慢開始動手組裝。

少年勤快,又好學聰明,文雷看得清楚,這種人不會一輩子沒出路。

馳厭擰了擰摩托車把手,車子轟隆隆響,他說:“好了。”

“馳厭,還想回去讀書嗎?”

馳厭動作頓了頓:“不回了,學校沒法掙錢。”儼然不是給馳一銘的那個答案。

文雷歎了口氣:“那多學點,出了社會技多不壓身。”

馳厭點頭。

文雷哈哈哈大笑:“以後有錢了,就討個漂亮老婆,女人那身子軟得喲……”他一想起馳厭才十四,連忙噤了聲,遺憾地嘖了一聲。

馳厭隻是笑笑。

他有時候也會想,弟弟在學校裡是什麼生活?他從不打斷馳一銘講學校的事,於是他知道陽光小學的副校長很凶,喜歡在窗戶外麵看學生有沒有開小差;班主任是個刻板普通話不標準的女性;還有弟弟口中的小笨蛋……她似乎會做那些題,可是考試總是寫不完。

修車的日子太漫長了,他這年盼著長大,肩膀再寬闊些,路子就多些。

春天到來以後,連石縫裡都頑強鑽出花兒來。

那隻病懨懨的小斑鳩幸運地活過了春天。

每天薑穗上學的時候,它就探頭探腦地在籠子裡看。

養久了倒是習慣它的存在,養出些感情了,薑穗拖啊拖,從冬天到春天,再從春天到初夏,愣是沒舍得把它還給馳厭拿去燉湯。

她猶豫地說:“再養養吧,還不夠胖呢。”

小斑鳩歪著腦袋打量她。

薑穗說:“這個冬天,如果他們還餓,我就得把你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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