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老人見他來,輕輕哼了一聲,絲毫沒有掩飾對他的厭惡。
馳厭鞠了個躬,走了。
那天誇薑穗好看的老太太姓崔,她好笑道:“你們都一把年紀的人了,跟個小少年計較什麼勁,也不是他的錯。”
老獸醫用力敲了敲拐杖:“看他那樣子,有半點骨氣和自己的想法嗎?”
崔老太太說:“就你有骨氣!骨氣是不知饑冷的人多餘出來的,這種東西不能吃又不能暖的,他要來做什麼?你以為他這種本來該驕傲要強的年紀,要是沒個難處,樂意被人驅使啊!”
老獸醫哼了一聲,不說話了。
馳厭走到長青路19號時,中午放學已經有一會兒了。
他在街道對麵站了一會兒,邁步朝對麵過去。
五月,“朝露舞蹈班”幾個大字在陽光下微微閃耀,行道樹被夏風吹著,翠綠的葉片微微擺動。
他抬眼看過去,一眼就看見了鏡子前的小姑娘。
女孩子們嘻嘻哈哈的打趣她:“穗穗,你這樣不對,腿要再抬高一點點。”
“還是不對……哈哈哈穗穗,你站穩站穩。”
小少女在壓腿,舞蹈鞋搭在杆上,纖細的腿筆直,粉色的鞋尖兒也繃緊了。
然而她身體東倒西歪,晃來晃去,幾個姑娘笑得直拍大.腿。
薑穗臉憋得通紅,說:“彆笑了,我要倒了。”
女孩子們幫她把柔軟的腿拿下來。
最大的女孩子陳玉約莫十五六歲,她嗔怪地說:“老師說不許你們幫她了,她現在走路還摔,就是你們幾個慣的,都快兩年了,今天必須學會控製平衡。”
大家頓時不敢嘻嘻哈哈了。
陳玉指了指小梯子:“穗穗,爬上去,然後從一截截的平衡木下來。用大腦支配思維,一定要跟上肢體的節奏。”她又虎著臉對其他女孩子說,“誰也不許幫她,都去樓上練習!”
女孩子們憐憫地摸摸薑穗頭,紛紛上樓去了。
薑穗手腳並用從梯子爬上去。
陳玉撤去寬梯子,指了指一旁三指寬的“間隔平衡木”,她說:“從那裡下來。”
薑穗小臉都快綠了。
她腳下離地麵約莫兩米高,三指平衡木細細的,陳玉把防摔的厚墊子撤掉,當真是逼著她在今天掌握好平衡了。
這種難度並不高,對於樓上其他學跳舞的女孩子來說,幾步就輕盈下來了,但是對薑穗來說難度很大。而且陳玉年紀太小,是個火爆性子,思慮不周全,這樣撤去墊子很容易出事。陳玉也是看得焦急,恨不得下一刻薑穗就和其他女孩子一樣,輕盈得像隻小蝴蝶。
“可我……”
陳玉一溜煙跑上了樓,留下薑穗在原地,小心翼翼觀望平衡木。
不行,她知道,肯定會摔的。有防摔墊子還好,掉下去也不痛,可是現在陳玉揠苗助長,讓她進退兩難。
然而如果不下去,她下午就沒法去上課了。
薑穗小巧的鞋尖探出去,又縮了回來。
“陳玉姐!”
樓上毫無反應,隱隱能聽見音樂聲。
馳厭本來沒打算進來,可她們簡直在胡鬨。他走進來,衝她伸出雙臂。
薑穗坐在台子上,愣愣看著馳厭。
她穿著舞蹈鞋,腳還在台子外麵。
少年眉目清冷,皺眉看著她。
薑穗搖搖頭:“不用了。”她無法理解馳厭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這讓她有些警惕,她嚴肅地說,“段玲還要那隻貓嗎?可是小貓沒在我這裡,它……已經死了。”
馳厭嘴角抽了抽,無聲與她對望。
“真的。”薑穗強調說,“它死了。”
即便馳厭要討好段玲,他就不能換個法子麼!
小姑娘桃花兒眼明亮有神,然而往昔她見了他總是帶著笑,這次是一臉嚴肅地胡說八道。
他冷著臉走上前去,薑穗不知道他要做什麼,有些驚慌,她雙腿亂蹬想要把垂在外麵的小腿縮回去。
右腳粉色的鞋,不小心踹上了馳厭的臉。她不到十三歲,腳也短,小小巧巧的,在他臉上踩了個印子。
少年摸摸臉頰,抿唇看她。
薑穗也呆了,她還沒乾過踩人臉頰的事,一時又慌又囧,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伸手握住她小腿,少女小腿纖細,然而掌下觸著軟綿綿的。他往外一拉,薑穗嚇得叫出聲:“陳玉姐姐!救命!”
小少女從台子上跌下去,掉進少年懷裡。
他抱孩子一樣,護著住她腰肢和脊背,把她從台上抱了下來。
薑穗緊張死了,她揪住他頭發,痛得馳厭皺了皺眉。
他沒把她手掰開,蹲下把她放地上。
小姑娘反應果然很慢,許久才觸電一樣鬆開他短短的黑發。
然後她軟綿綿的耳朵尖兒都紅了。
馳厭看著她,說:“我還沒那麼壞,我也不是她家的狗。”
他說完,也不看她是什麼反應,對著她們的舞蹈鏡子擦了擦臉上小巧的鞋印,這才大步往外走了。
陳玉從樓上下來:“你剛剛是在喊我們嗎?”她看著薑穗完好地站在地麵上發呆,驚喜道:“穗穗!你真棒,你下來啦!快看吧,我就說讓你們誰也彆寵壞了她,我的方法最有用!”
女孩們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薑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