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玲說:“打斷馳厭的腿!”
馳厭嗤笑了一下。
戴有為沒攔住,被兩個保鏢揍了一拳。船裡麵出來看熱鬨的越來越多,馳厭動了動手腕,蓄力,抬腿,把那兩個保鏢都打趴下了。
戴有為揉著自己胸口,看得目瞪口呆。
段玲顫抖著嗓音:“沒用的廢物!”
馳厭冷冷看她一眼,卻沒有動手打她。倒不是不打女人,而是走之前少惹麻煩為好。
他重新登上船,段玲向前走幾步:“馳厭!你不就是想要一條出路嗎?你留在我身邊,我讓你進段氏。”
馳厭覺得好笑極了,然而他沒笑,船還有兩分鐘開了,他毫不猶豫邁步上船。
段玲終於急了:“你敢走!總有一天你會後悔了,離開我段家,你就是個沒錢的廢物。”
馳厭轉頭:“段小姐,你就祈禱有一天,我這個廢物不會回來。”
船開了,段玲恨恨看著他。
戴有為咽了咽口水:“馳厭,你真這樣走了啊?”
馳厭說:“不然呢?”
“我以為你老往那邊看,是在等什麼人。”
馳厭沒有回答他。
戴有為咳了咳:“真的,那邊什麼情況,我們也說不準,其實你留下來也可以,畢竟你還有個弟弟。我就無所謂了,孤家寡人嘛,無牽無掛,就算是為了娶媳婦,搏一搏也值得。馳厭,你這樣又何必呢?”
船行駛在水上的噪音刺耳。
馳厭許久以後才開口:“我想做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再回來。”
他們倆坐在甲板上,馳厭摸摸單薄的包裹,R城在漸漸遠去。段玲都來了,然而他知道薑穗不會來,她甚至不曾在意。
他走了,她應該很快就把他忘了。
這所小城見證過馳厭許多狼狽。
他隻是想再次踏上這片土地的時候,不會再有人對他呼來喝去,也不用背負對馳一銘的責任,更不用對人卑躬屈膝。
那樣他就可以,像個普通少年那樣挺直脊背。
他年少時在故鄉有個白月光。
後來幾百個日日夜夜裡,偶爾也會想起她,想起有一年她笑的模樣。
*
2005年夏天,薑穗推開窗。
桔梗花叢中的少年尷尬收回自己扒著她窗戶的手,表情轉變為高傲惱怒:“薑穗,我看見了,你們班那個黃毛又給你告白。你還衝他笑,我要告訴你爸,告訴你老師!”
薑穗說:“孫小威,你過來一點。”
“什、什麼?”他臉上寫著不屑,然而腳步很快湊上去,“你想和我說什麼?”
薑穗突然從屋裡拿出一個雞毛撣子,打在他背上:“讓你跟著我!不學好!還扭曲事實!”
孫小威咬牙看著她:“你打我!你完了我給你說。”
薑穗關上窗,把孫小威關在外麵跳腳。
八月的R城□□,薑穗撐開傘,步行去“朝露舞蹈班”。
少女身姿輕盈,穿著薄荷色的半身裙。
孫小威愣愣看著她的背影,知道她又要去舞蹈班教那幾個小妹妹了。
時間過得真快,明明很多年前,醜丫頭走路都走不穩,還要去學平衡操來治病。可是一晃她長大了,竟然也開始幫助其他人了。
少女撐著傘,腰肢很細,以前平板板的胸,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鼓鼓的。
如果說初三時的薑穗像含苞花骨朵兒,如今她高二了,就是完全綻放的姿態。
R城九中,可以不知道誰是年級第一名,也可以不知道誰是“校霸”,但是沒人不知道薑穗。
她病好了,走路不會再摔倒,漂亮得整所學校皆知。
明明小時候那樣笨拙,可是如今薑穗也開始優秀起來,她是學校主持人,也曾經上台跳過舞,聲音變得柔和又動聽,像珠落玉盤。
許多人追她,許多人敗北。
孫小威憤憤踢一腳她窗前的花。
原本幾朵,現在變成了一大片,幾乎整個大院兒的少年都悄悄為她種過花。
孫小威看著她背影,心跳極快,他轉頭憤恨地踩死她幾朵花:“水性楊花!醜丫頭,醜丫頭!”孫小威口不對心,心裡究竟多酸,隻有他自己知道。明明以前還愛和他玩兒的,可是長大了,她無比注重男女界限,好不容易回家,也不怎麼理他了。
晚上薑穗回家,出乎意料又看見了孫小威。
他通身酒氣,逮著幾個人就發泄,見了薑穗都沒有什麼好臉色。
薑穗也不理他,晾了衣服就要回去。
孫小威突然道:“薑穗!”
薑穗回頭。
“你小時候沒有整過馳一銘吧?”
馳一銘沒有中考就不見了,薑穗已經兩年沒有聽到這個消失的名字,她搖搖頭。
孫小威咬牙:“那就好,他認祖歸宗後回來了,現在可牛逼壞了。還讓小爺給他敬酒!”
薑穗:“……”她想想如今的自己,覺得這比整過馳一銘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