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晨都賣了房子,大家都慌了。
水陽這時候讓人請剩下的“釘子戶”吃飯。
薑水生氣得胸口發悶:“孫晨都走了,他們絕對是要示威,穗穗,我們不能屈服,我們要是把房子賣掉,以後這裡被汙染,你母親唯一留下的東西都沒了。我要去和他們說。”他兩鬢斑白,喘著氣。
薑穗扶住他:“爸爸,我去說。你生病了,好好歇著。我會努力保住房子。”
到了下午,薑穗換了條裙子過去。
路上她遇見了洪麗雲和梁芊兒,十八歲的梁芊兒身材高挑,清麗的臉頰上化了淡妝。她給洪麗雲說:“媽,我們過去看看情況,我聽說這個老板很有錢,我們多要點錢再把房子賣了。”
洪麗雲欲言又止,眼裡有些惆悵——她不願意賣。
梁芊兒怒道:“我不管,這種破房子有什麼用,到時候你彆說話,我來說。”
遇見薑穗,她閉了嘴。
天空在下雨,薑穗撐著傘,穿了一身淺青色的秋裝,荷葉邊的裙擺,靜謐又溫柔。
梁芊兒咬唇,不再說話,她盯著薑穗的背影,腳步情不自禁放輕了。這些年她才逐漸感覺出,自己和薑穗這妖精差彆太大了,小時候一直看不上薑穗,然而現在,她竟然會情不自禁模仿她美麗的姿態。
一行人到了酒店外麵,有人通知水陽,那些僅剩的幾家“釘子戶”過來了。水陽很不耐煩,說道:“今天就讓他們全賣了知道吧?這群人太難搞了,不就是想要錢?適當加價可以,心太黑就采取不友好的措施了。”
讓他們來這種地方,也確實是施壓。
保鏢為他們引路的架勢,就讓人看出要買地的老板不好惹。
梁芊兒籌劃了一路,該怎麼加價,然而看到人高馬大的保鏢們,她心裡微微有些發怵。他們會吃她加價這一招麼?
水陽目光往外看,在一個淺青色的少女背影上頓了頓。
那時候薑穗正好收傘抬頭。
她似乎明白背後的老板不是接見他們的這些員工,清透的淺棕色的眼眸透著大廈窗戶,看向他們這邊的方向。
儘管知道她看不見自己,水陽依舊愣了愣,被她幼嫩美麗的容顏驚豔了一瞬,情不自禁皺了皺眉。
這麼好看的少女?也是釘子戶?
一行人進了包間,水陽身後,馳厭淡漠的嗓音問:“你剛剛打電話,提到了買地的事?”
水陽連忙笑道:“之前你要那塊地,今天就可以全拿到了。那幾個釘子戶來了,我讓底下的人同他們談談,把地讓出來。”
馳厭放下鋼筆,抬頭眉頭皺得死緊。
水陽看出他不虞,摸了摸鼻子:“沒辦法了嘛。”
馳厭不吭聲,拿起椅子上的外套:“我過去看看。”
水陽吃驚道:“馳厭先生,你……”
馳厭冷冷說:“我本意不是讓他們賣地。”
水陽:“……”完蛋,估計那邊已經在半利誘,半威逼了。
*
包間內,梁芊兒開了個價格,那頭一位乾練的女士笑道:“小姐,您得寸進尺了,開出的價格遠遠不合理。”
梁芊兒說:“我不賣又怎樣?這是我家的房子,我樂意賣就賣,不願意賣你們總不能強搶,你隻是個打工的,彆用那種眼神看我,讓你們老板來談。”
女人笑了,這少女還真當他們是買地的了。她似乎沒有聽到梁芊兒貶低的話語,笑容不改:“我們老板很忙,這件事我來就可以了。”
梁芊兒說:“那我要150萬!”
女人眼中微冷,轉過目光,看向角落裡安靜聆聽的薑穗。一桌子人,她年紀最小,卻也最吸引人眼球。少女丸子頭微鬆,卻帶上幾分明媚幼弱的意味。
女人說:“那位小姐呢,你家的房子,怎麼說?”
薑穗對上她的眼睛,輕聲道:“抱歉,我家不賣。”
女人臉色沉了沉,剛要說話,一個人進來與她耳語。女人臉色幾變,最後奇怪地看他們一眼:“我們老板來了,就在隔壁的包間,你們想談價格的,不願意賣的,都可以與他說。”
一桌子人沒料到這個結果,麵麵相覷。
薑穗遲疑了一下,點點頭從容起身,梁芊兒反倒臉色白了。
這麼一圈保鏢在,明確透露出兩個信息。第一,老板很有錢,所以能討價還價訛詐一筆。第二,這老板絕對不好惹。
然而話都說出去了,梁芊兒隻能硬著頭皮跟在薑穗身後。
在過道上的時候,梁芊兒小聲道:“喂,薑穗,你真的不賣啊?”
“嗯,不賣。”薑穗說。
梁芊兒小聲說:“他不會讓人打我們吧?”
薑穗沉默了一下:“不會吧。”然而她心裡也有些忐忑,她知道要謙和禮貌,在門開之前,露出了友善的笑容。
前麵引路的人推開門,裡麵男人抬起眼睛。
薑穗愣愣地看著裡麵的人,有一瞬是懵的。而梁芊兒則完全呆了:“馳……馳……”那個在童年時意味著可以隨意欺辱的名字,此刻怎麼也說不出口。
馳厭目光略過目瞪口呆的梁芊兒,落在薑穗身上。
他漂泊了太久,如今回到故鄉,年少時難以啟齒的白月光少女長大了,風采半點不減當年。
馳厭沒想到是她來。
他的失態隻有一瞬,隨即禮貌地把目光移開,平靜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