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鴻安二十五年,十月十五。
明王府上,屋外明月高懸,秋風蕭瑟,室內卻是一片春光,纏綿床榻。
半落的幔帳遮住了些許光亮,昏暗的燭火下,男人俯下身的時候,耳側的紅寶石閃過微光。
他伸手撫過身下女人的長發,露出她耳側與他如出一轍的紅寶石耳飾,這兩隻本是一對,從要了她那天起,就沒離開過她的耳垂。
撩開長發,能看見那雪白的頸子上,點點紅痕。
二人都未著半縷,才經曆過一場晴事,偏偏這個時候,男人又有些衝動,明珠累極,伸手抵在了他的肩上。她很少有拒絕他的時候,這會兒眼簾微動,避開了他灼人的目光。
“時候不早了,還要參加晚宴……”
聲音低低的,委婉地在抗拒他。
他眸光微動,定定看著她姣好的容顏,伸手在她細腰上輕捏了下,好容易養肉了一點,幾日不見,又消瘦了?他沒有在意她說什麼晚宴,隻輕皺著眉:“可有好好吃飯?”
他從來霸道,管得厲害。
明珠輕點著頭,她知道隻有順從,他對她的糾纏才會少一點。
他依舊看著她,十五歲就留了身邊的少女,此時十年已過,她容顏更盛,此時真個是眉如遠山,眸若星辰,那密密的睫毛一動,左眼眼角下的那一點淚痣更為動人,雪白的肌膚,隻有他知道她周身的秘密,都是怎樣的敏,感。
想到此處,目光更沉,可他才一低頭,門口已經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
近侍春生的聲音在外麵怯怯傳了進來:“殿下,準備準備該進宮參加晚宴了,皇後娘娘特意派人叮囑了,要早些去……”
話還未說完,屋裡已經傳出了一聲輕斥:“滾!”
雖是不願從軟香中離開,但晚宴真是遲不得的,男人轉身下床,明珠才要動,被他按住了肩頭,扯過薄被還蓋住了她:“不用起。”
從前時候,還曾讓春生進來伺候著過,後來有她在,竟是誰也不留了。
眼看著男人起身穿衣,明珠的目光不由也追尋著那頎長身影。
三皇子衛瑾,如果沒有他,她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會變成什麼樣子。
她在鄉村長大,連個正經名字都沒有,十幾年前母親曾做過大奸臣顧輕舟女兒的奶娘,因為在路上走散將那孩子帶回家養了幾年,等到顧大人找過來將女兒接走的時候,特意說了,以後有什麼難處,可去京中尋他。
後來在她快十歲的時候,母親留下口信說去京中探親一去不歸,養父收留了她。
可惜他身有重病,強捱了幾年,最後帶著她上京尋母。
她就是在來京的路上,遇見衛瑾的。
彼時秀水鎮上流行瘟疫,他隨軍出征受了重傷,又染上了疫情,她和養父剛好路過救了他。養父是個大夫,為人正直,正經照顧了他一段時間,少年衛瑾送了她們一塊銅牌,說到了京上尋親不成可以去明王府。
明珠心細,將銅牌收了起來。
等她父女到了京中,找到了顧大人府上,本來是想要求顧大人幫忙尋找母親和娘舅親人的,結果顧大人夫婦回老家奔喪才走。顧小姐的丫鬟給了她二兩銀子,不由分說將她們父女趕了出去。
千裡迢迢,當然不甘心,於是拿了銅牌去明王府,沒想到這一留就是十年。
養父早已去世,她十五歲時就在衛瑾身邊,後來從旁人口中才知道,他生母是異族妃子,傳聞衛瑾出生之時天有異色,天師相看後大驚失色,他出生便自帶煞氣為不詳之子,如若不破命格周朝定有滅國之日。
周帝大怒,差點殺了天師。
其後天師為了改變他的命格,命人在他左耳上打了洞,鎖了戾氣。
可即便如此,沒過多久,包括他的生母,他身邊的人死了個乾乾淨淨,周帝早早將他封了王,賜了府邸,不同於其他皇子,他一直生活在了明王府中。
衛瑾一直是京中令人生畏的存在,他自小戾氣重,少年時期更是隨軍出征一戰成名,他殺人如麻,視人命如草芥,當得知這些時候,明珠已經在他身邊有些日子了。
養父過世之後,她再無親人,衛瑾給她取名明珠,少年少女相伴時日子也沒什麼不同。他總在外麵打仗,有時候把她打扮成少年模樣帶在帳中,有時候把她安置在彆處,隻是在一起的時候總要一起睡的,他似乎對女人也沒有什麼興趣,就是喜歡擁著她。
在她十七歲的那年,有一天晚上,他突然就對她的身體好奇起來,然後自然而然地要了她。說起來,那一天也沒什麼不同,隻不過因為都不懂折騰了太久,太疼,她哭了。
他第一次手足無措,還親吻了她的眼角。
也是她第一次說想走,他問她走去哪裡,她說大江南北總有個歸處。
彼時少年握了她的指尖,說好,以後帶她走過萬水千山。
十年了,她不知道自己算什麼,衛瑾走到哪裡,就把她帶到哪裡,他們十年有九年都不在京中,今年皇太後作壽,才回來多住了一些時候。
衛瑾軍功赫赫,聲名在外。
偶爾也帶她出去走走,聽聞當年權傾朝野的顧輕舟,身犯造反忤逆之罪已經被下了大獄,他家中家眷已被禁足,偌大的府院此時被人圍堵得水泄不通,隻許進不許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