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夫人哪裡聽得了這個,一把將坐著的明珠擁入懷裡,心中久久的不能平靜:“都是爹娘的錯,都是爹娘的錯,那幾年戰亂,你哥哥重病身前離不了人,一找就是幾年,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
明珠靠在她的懷裡,伸手環住了她的腰身:“不是爹娘的錯,我有一件事不知道當講不當講,也不知道說了娘會不會相信,我能說嗎?”
她語調輕柔,顧夫人當然點頭:“什麼事?你說的,娘當然相信,這兩日我也看了,你是個孝順的好孩子,品性純良,真是娘的好孩子。”
明珠推開了她,這就站了起來。
先將顧夫人按了坐在桌邊,一轉身又跪了她的麵前來:“太小的時候沒什麼記憶了,從我有印象時候,我就有個姐姐,她整日屋都不出的,說是怕曬黑了,很會保養。我幫著奶娘做事,平時都不怎麼一起玩的,有一天,她突然說要和我玩,讓我躲起來,她好去找我,結果我等了好久好久,等得睡著了,還是奶娘,那時候管她叫娘,她找到的我。自從那天以後,我再沒有見過姐姐,我問我娘,姐姐去哪裡了,她說我沒有姐姐,那是我妹妹,以後不叫我問了。”
顧夫人驀地抬眸:“你記得清楚?”
她垂下眼簾來,若有所思。
明珠點頭,揚著臉看著她:“記得清清楚楚,之前我到府上來時候說的話,絕無一句假話,那時候我很小年紀就會做很多事了,每年夏時,我娘就會將我托給鄰居,鄰居說她去了京中了。最後那次,她留的銀錢挺多的,鄰居家的新娶的媳婦不喜歡我,她們一家人拿著那些銀錢跑了。沒有人管我,我回家中,可家中什麼都沒有,後來太害怕了想去找我娘,才遇見的養父,是他一直照顧著我的。”
顧夫人眼圈又紅了:“真的不敢想,你那些日子是怎麼過來的……”
怎麼過來的?
那些日子反而是她最快活的日子,徐春城不會照顧孩子,她們相依為命,他燒火做飯,她幫他洗衣撿柴。
想起養父來了,隻是有些傷感:“我爹得了怪病,總是咳血絲,他說此病難醫,怕有一日不在了沒有人管我,這才想起帶我來京中尋母,我恍惚還記得,我……就是當時奶娘跟鄰居說過的話,說是做過京中顧大人府上小姐的奶娘,因為幫著養了兩年,顧大人說過,來日若有難處,可以到京來尋,這才來的。”
真是心疼死了,顧夫人來扶女兒:“快起來,快起來,那些年總算遇著個好人,以後你爹我們也一定找最好的大夫給他治病,放心,他就是我們的恩人!”
明珠不起,還揚著臉:“我隻是想問娘,相不相信我說的話。”
她雖然沒有說破,但是很顯然,如果她說的都是真的,那麼不僅僅是奶娘,即便是顧相宜,她也是知情的。
很難想象,一個不到五歲的孩子,能有那樣的心計。
當年接了女兒回來時候,顧相宜和顧輕舟一路上已經十分親厚了,她從小聰慧,那時候還有點圓潤,回到府中常常賴在她懷裡,一口一個娘的,真是半點生疏都沒有。
她當然相信女兒的話,不由弓下身體,來捧女兒的臉:“相信,我怎麼不相信,我自己女兒的話不相信,還能去信誰?”
低頭抵住少女的額頭,感受著女兒的體溫,恨不能時光倒流。
二人漸漸的依偎在了一起,還是菱角上前勸著:“地上涼呢,夫人小姐快起來,小心涼到,以後的日子都長著呢……”
婆子們上前,一人攙扶了一個。
說話間,外麵忽然有人敲門,菱角到門前一問,說是老爺日夜兼程接了大姐兒,趕回來了!顧輕舟竟然這麼快就回來了,不僅是明珠沒有想到,就是顧夫人也怔了怔,不過這時候回來剛好,還有個商量的人。
她拉著明珠的手,剛要一同出去,忽然想起還有顧永嬌的事,先放開了她手,菱角也在旁勸了句:“先讓明珠小姐避一避吧,畢竟有喪,衝了穢氣就不好了。”
自己女兒,當然是掛在心尖尖上的,顧夫人嗯了聲,讓明珠先在這屋裡坐一坐,徑直走了出去。
這本是前院大屋,外麵動靜聽得一清二楚,明珠留了下來。
顧夫人到了院中時候,顧輕舟已經先一步撇下妹子進來了。
夫妻相見,都各有心事,顧夫人迎上前去,看著自己丈夫麵上都是疲態,知道他日夜兼程心急如焚,心裡不好過的。
顧輕舟雙目赤紅,一把扶住了妻子雙肩:“奶娘找到了?水落石出了?我們……我們女兒呢?”
四目相對,女人重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