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相宜提醒她了,的確,這時候的顧相宜,是為相府假女,隻要將此事闡清,不論她做什麼,隨時可以毀了她。這姑娘現在已與相府連接緊密,今日才在皇帝麵前表了功,若是景文在殿前有什麼差池,可以她求下些分寸。
這個時候,不好張揚。
而且,明珠心裡知道,她當真是從一個詭異的世道來的,真的有先知,說的話應該是真的。現在重生歸來,顧明珠也改變了些運道,是以是前世不一樣了。
即便是前世,顧相宜怕是也沒想到最後的結果會是那樣。
想改變相府命運,還得從衛珩下手,隻要他不為太子,那麼一切就解開了。
認清了關鍵之處,明珠寬心不少,不再看地上跪著的少女了,她慢步往外走了出去,到了門外,顧夫人正站在院中。
奶娘王氏五花大綁的,此時已是被打得奄奄一息了。
聽著說,還要去送官,明珠走下了石階,看著哭都哭不出來的奶娘,目光憐憫,顧夫人旁邊看見了,牽住了她的手。
“恩怨抵了,送去官府,讓官大人去定罪,今生今世都不想再看見她了。”
說話間,房門開了。
顧相宜從裡麵跑了出來,奔向了奶娘王氏,她擋了她麵前,看向明珠:“若真狠絕,哪裡還有今日,你留我一線,必當知恩圖報!”
此時哭了半日,腿上傷處已經高高腫了起來,不敢著地。
是了,她若為自己求一紙婚書,隻怕此時已無轉圜餘地,明珠點頭,也看向母親:“算了,既已歸府,先容她幾日,日後讓她搬出相府,撇清乾係就好。”
對她的話,是半信半疑。
因為實在詭異,但又有真的在裡麵,不得不信。
明珠握緊了顧夫人的手,此生回到母親身邊,已經什麼都不怕了。
顧夫人自然是什麼都聽女兒的,看向了顧相宜:“好,過往不再過問,你自己安頓了她去,明珠說容你幾日,便留你幾日,到時候自己搬出去就是。”
顧相宜當即扯著奶娘跪下謝過,畢竟是養恩十年,她抬眼看見夫人神色,也是垂淚,磕了兩個頭:“娘,對不起。”
顧夫人彆開了目光,牽了明珠的手,才要離開,前院又來了人,說是謝府來人請明珠小姐過府商議先生的配藥事。
她連忙應下,與顧夫人作彆,奔了大門去。
門口停著謝府的馬車,明珠上車了,才想起自己沒有披上鬥篷,她急著走,也未做停留。到了謝府上,小廝引路,說讓她稍等片刻,先去前堂歇息。
到了人家府上,自然聽人家的安排,外麵天寒,顧明珠雙臂抱了一下,加快了些腳步。到了門前,小廝一臉笑意,掀起簾子讓她先進去了:“小姐稍等,我們公子這就回來了,先生的配藥已經配好了,就是還缺一味引子,一會兒等先生和公子過來,您就知道了。”
明珠嗯了聲,走進堂中。
房門一關,屋裡頓起一聲鳥叫,撲棱撲棱地驚恐聲音尖細尖細的,她下意識往裡側走了幾步,窗前懸掛著的鳥籠下麵,站著紅衣少年。
他手裡正拿著那隻鳥兒,似聽著腳步聲了,回眸,看見是她了,轉過身來。
少年淡漠的臉上,隻那雙眼睛帶著些許興致瞥著她,他手中鳥兒還掙著翅膀,驚恐地叫著。一時間,有什麼在腦海當中一閃而過,莫名地,顧明珠想起了顧相宜說的話來,說什麼暴君的……
不過,也隻那麼一瞬,因那少年隻看了她一眼,伸手打開了窗,揚手間,鳥兒重回自由,飛向了天空。
原來是想將鳥兒放走,她差點失笑,真是胡思亂想,衛瑾一小封王,不會為帝,而且,他是個很溫柔的人呢。從前她喜歡小動物,小兔子,小鳥兒,小貓小狗的,他遇見的,都會抱回來給她,有一些受傷的,都和她一起救治過呢!
他前生殺跡都在戰場上,相伴十年,至少她的記憶,都是溫情滿滿的。
如此一想,那點懷疑也消散了。
上前見禮,隻當陌生:“殿下。”
她才在相府換了新裙,本是為見老太太仔細打扮過的,此時少女嬌俏,眉眼精致,看起來那顆淚痣也十分動人,少年一身緋衣,看著她,目光微動:“嗯。”
隻單單嗯了一聲,很輕,不過目光卻炙熱得很,明珠低著眼簾,自然沒有瞧見:“七公子喚我來的,說是我爹的藥缺一味引子。”
少年仿若未聞,還定定看著她。
此時房門一動,人還未進門,笑聲已到,謝七回來了:“說的沒錯,現在隻差一味藥引了,不過明珠小姐不必擔憂,此引雖不尋常,但你常見。”
她頓時回頭:“什麼?”
謝七一身白衣,嫡仙之姿,淺淺笑意,似畫中人走出來似的:“藥引,那便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