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眼,遮去惱意,隻是轉身。
“娘實在太過分了,這些事如果讓大哥知道,您讓大哥怎麼看您?高府門第,女兒家知書達理,可景文實在不喜,恕兒不孝,先走一步了。”
這一低頭,明珠卻是看得真切,領口遮掩處,有一處紅痕可疑得很。
眼看著他往出走,顧夫人著實著惱,氣得不行了:“孽障!孽障!”
正是惱著,顧輕舟回來了,父子走了對麵,顧景文依舊上前見禮,隨後走了。
顧輕舟也看出他臉色不大對了,這會兒將朝服解開兩個領扣,走了過來:“這是怎麼了,一個兩個臉色都不好。”
才說完話,顧夫人手邊的茶碗一下摔了地上!
菱角連忙去收拾了,男人低眸,歎了口氣:“我的夫人誒,什麼事發這麼大的脾氣,說出來為夫幫你解決掉,彆生氣彆生氣。”
說著,顧不得要換衣服,走了妻子背後,給她直捶著肩。
顧夫人氣得不輕,回手將他推開:“還不是你生的好兒子!一個兩個的都跟我作對!淮玉現在妻兒和美也就罷了,景文還執迷不悟,連個姑娘家都不肯相看,還幫著那個公主說話,分明是想氣死我!”
顧輕舟伸手嫻熟,給她直揉著肩:“行了,彆氣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兒子不貼心不是還有閨女麼,你看看明珠,明珠的婚事才要費心的呢,景文他愛娶不娶,管他呢!”
說的也是,兒子不貼心也正常。
還有女兒,她如今都是有孫子的人了,好好想想女兒的婚事才行,雖然不急,但是要早早鋪墊,想到此處,顧夫人抓過了明珠的手來:“你那個傻哥哥,氣死為娘了,殊不知這天下的爹娘啊,都是一樣的,盼著兒女能好。高老太傅家還真是個好人家,明個讓你爹帶你過去,你也看看。”
她娘心裡怕是沒有彆的事了,就想在婚事上費心。
顧明珠登時笑了:“娘,我才多大,婚事什麼的,不急的,我這輩子能找到爹娘,已是知足,至於婚事,若能有,也是日後盼著能舉案齊眉才行。”
顧夫人才不管那個,回頭瞪了一眼自家夫君:“你可給我擦亮眼睛了,給女兒找一門好親事,高老太傅家可還有什麼人,合適我們的,多上上心!”
顧輕舟拍著她的肩頭,當然點頭:“放心,他們府上多子多孫的,光狀元郎就不知多少了,明日我帶著明珠過去,讓她多看兩眼就是了。”
一說起狀元郎了,明珠登時想起白日街頭那個。
她坐謝七車上,聽他笑言,說是高家那個狀元郎不知什麼短處讓公主抓住了,此時讓他牽馬,簡直就等同於淩遲了,若進了公主府,可真是顏麵儘失。
她本來也是好奇,就多看了兩眼,沒想到正看見顧景文攔住了他們。
這個二哥哥,同公主一起走了之後,那麼久都不知所蹤,晚上才回,她細想了下,連忙與爹娘作彆,走了出來。
此時烏雲遮雲,星月無光,夜空當中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見了。
顧明珠親自提了一個燈籠,走了顧景文的院裡來,門口的小丫鬟剛好出來倒水,看見她了,連忙往屋裡請。
她將燈籠掛了一邊,走了外間來,小丫鬟連忙拿了糕點果子來,姑娘姑娘叫著她,她點頭,單手托臉。
桌上點著燭火,燭光昏暗,燈下正放著她給衛瑾求的那個平安符。
她拿了在手上,細細摩挲著。
片刻之後,顧景文走了過來:“明珠要是為爹娘做說客的,那便不必了,二哥實在無心婚嫁。”
明珠笑,目光淺淺:“你讓丫鬟下去,我跟你說幾句話。”
這麼神秘的,顧景文當即將丫鬟都攆了下去,都走了,明珠這才坐直了身體:“我隻是想來問問哥哥,你攔下公主之後,乾什麼去了,怎麼這麼久才回?”
沒想到她竟然知道!
顧景文心虛,登時彆開了目光:“你……你看見了?公主當街為難人家高公子,我……我不過是給她送回公主府去了,你也知道公主向來不喜歡我,我心情鬱悶,出去轉了一圈。”
轉了一圈?
那他頸子上的那紅痕哪裡來的?
兄妹之間,不能說出口,明珠卻不得不提醒著他:“二哥也聽見了,娘不喜公主,之前就有那樣的事了,怕是以後就算你再怎麼想娶她,就算娘同意了,她那樣心高氣傲的人也不會同意嫁你。”
他也想到了,嗯了一聲。
顧明珠想到前世公主府的男人,歎了口氣:“如果這是命運的話,那二哥不如儘快擺脫心魔,重新開始。”
話音才落,顧景文已是笑了:“什麼命運?”
他張開手掌,將桌上的那個平安符放了掌心上麵,然後手指合攏,緊緊將它握住了:“明珠,如果這是命運的話,也不要輕易妥協,若是什麼都是安排好了的,那該多無趣,像這樣,想要什麼就緊緊握住,握住了,才有可能是你的,對吧?”
有什麼東西在心中一下炸開,顧明珠看著哥哥再次攤開了掌心,突然豁然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