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商議時間(1 / 2)

有人踏上了她這座孤島。

當腦海清晰形成這個認知的那一刻,這座島嶼的時間便停止了流動。

海浪停止了搖擺,海鷗定格在了空中,連耳邊的風聲都靜止了,一切都像是屏幕前掉幀的定格畫麵。

直到猩紅不祥的顏色再次覆蓋上了這片天空,那荒涼得仿若死物的景色落入眼中,才讓霜葉重新湧現出了短暫的意識,去回想起曾經被徹底塵封在箱子裡的過去。

上一次被人觸碰到身體還是五歲在孤兒院,被院長掐住後頸強行按在地板,企圖拿鐵錘將釘子鑿進自己手背的時候。

自己當時犯過什麼錯已經不記得了,又或許是連犯錯的原因都是憑空捏造的,隻為了滿足大人虐待的私欲。

唯一記得的隻有當時對還隻是孩童的她來說異常冰冷的地板,與鼻端聞到的那股遍布汙垢的地板所散發出來的厚重而腐朽的味道。那些汙垢是長年累月沒有被清洗乾淨的血跡造成的,每當聯想到那塊血跡上麵經曆過怎樣殘忍的刑罰,就有了催人作嘔的**。

不過最後霜葉的手背當然沒有被鑿穿,因為,她就是在那時覺醒了異能的。

不然這麼一釘子下去,她的手可就廢了,也輪不到她現在在殺手界裡當一介大佬。

覺醒異能之後度過的日子其實也不算美妙,發覺她身上尚存利用的價值,院長便將她賣給了專門以培養殺戮工具為名的機構。

在機構裡生存的日子是深灰色的。

除了基本的格鬥技巧課程,還有專門針對異能展開的研究課題。

為了檢測她的異能強度,霜葉曾被訓練官從3千米的高空扔下,或是連氧氣瓶都不給就丟進了深海裡,甚至讓她單獨抱著炸彈在房間內承受不斷增加炸.藥量的爆炸衝擊。

同期的夥伴罵她是一條無可救藥的聽話的狗,明明沒人能殺得死她,還這麼安分守己地接受了這麼多年的訓練安排,每天對著訓練官搖尾乞憐。

從這裡就可以看出,她和同期接受訓練的夥伴關係並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說是非常差。

畢竟大家都在痛苦的地獄中煎熬,唯有她因為有一個好用的異能就免受了這一切。

一旦心裡產生了那麼一絲不平衡,這點陰暗與偏激很快就會在負麵情緒中被無限放大,像病毒般的傳染,直至吞沒自己保持常人良知的情感理智。

雖然霜葉也對這幫排擠和冷暴力她的夥伴沒什麼好感,但不得不說,他們有句話說得很對。

在那裡,沒人能穿透她的保護性異能,觸碰她,殺死她。

棲身在她的空間裡,她就是無敵的。

隻花了一個晚上,霜葉就順利將整個機構團滅了,這都得感謝她是個天賦異稟的殺人工具。

和約定老死不相往來的同期生們分道揚鑣以後的日子也很明了,她過上了以接受他人委托殺取特定對象的性命來獲取金錢報酬的生活,像是街巷裡一隻沾滿泥濘的野犬,在黑暗中摸爬滾打活到了現在。

霜葉原本以為自己會就這麼維持現狀到最後,但沒想到現在卻被一個意想不到的男人打破了。

腦袋裡警鐘大作,整片顛倒的視野充斥著詭異交錯的紅白,待霜葉反應過來,她已經反剪了黑發少年的手臂,毫不留情地將他給深深砸進了地麵。期間有輕微的骨頭錯位聲從對方身上傳來,大概是手臂脫臼了吧。

“真……痛啊……”太宰不經意間發出了像是受傷了的小動物般的呻.吟。也隻有這種情況下才能清楚地認知到,在她麵前的是個十六歲的少年,而不是一個失去了靈魂的、僅具備基本行動能力的人類軀殼。

換作平時的霜葉或許還會對他這樣的帥哥憐香惜玉,但原諒她現在提不起半分這樣的閒心。因為異能的保護機製被忽然解除,霜葉的舉動無形透露出細微的緊繃,倒映著他的銀色眼眸如同海麵上起伏的潮汐,閃爍著些許驚疑不定的粼光。

而被她壓製在地麵喊痛的少年卻很平靜,從砂礫堆中露出的那半張側臉擺出的是無所謂的表情,仿佛那根被弄斷的手臂是他人的東西,而他的靈魂與感知早已脫離了這具身體。

他從淩亂黑發下露出的那隻鳶色眼睛正安靜地注視著霜葉,像是從她的身上察覺到了什麼秘密,忽而悶悶地笑了出來。

“難道說,我是第一個榮幸觸碰到你的人嗎?”

“你……”霜葉的眼眸中劃過一抹不悅的波動,正開口對他說些什麼,空中忽然傳來一道迅疾槍聲。

‘砰’的一聲,沒入了被分散了注意力的霜葉肩頭。

一瞬間,藏於她體內的血色便於槍傷裡飛濺出紛揚的花瓣,灑落在即將黎明的夜空裡。

霜葉的臉色頓時因失血和痛楚而蒼白了幾分,她連忙捂住肩頭,向旁邊就地一滾遠離了太宰的方向。幾乎是她後腳跟剛離開對方十厘米遠的時候,前赴後繼的彈雨就對準了她激射過來。

被子彈轟擊得粉碎的地麵發出了慘痛的悲鳴,從泥土地上濺起的灰塵飄蕩得到處都是,處在那麼可怖的彈雨中心,恐怕沒有一個正常人有信心說自己能夠存活下來。

但霜葉卻是那萬中存一的例外。

“你的異能力,能夠‘消除’其它異能?”霜葉冷淡的聲音從煙霧裡傳來。

由於接收到某人的指示,槍聲驟然停息了。

“是哦,我的異能力【人間失格】,可以令我身體觸碰到的一切異能無效化。”

示意部下們停止攻擊的太宰搖搖晃晃地從地麵站起,用另一隻完好的手將不小心跌落在地麵上的發信器放回西裝口袋後,他便抬眼觀察那道重歸霜葉身上,擴散至距離體表半米左右,不斷流轉著扭曲光輝的異能屏障。

“而覆蓋在你身體表麵上的,是能夠抵禦任何物理性傷害的異能麼?”太宰仿佛隻是在單純地表述出了自己的疑問。

“雖然沒有一定要回答你的義務,但我還是要更正一下,我的異能力【孤島】並不是‘抵禦’,而是‘隔絕’。”

霜葉的音調平坦得猶如一條直線,足以看出她此刻的心情有多麼惡劣。

“具體來說,我的異能所展開的亞空間是從通常空間裡隔離出來的異空間,可以隔絕一切不被允許進入的物體、毒素、衝擊,甚至光線,而不僅限於普通的物理性攻擊。”

聽到這句話,太宰神情一愣,不由被牽扯到了過去某個遙遠的時光長河,但很快,霜葉接下來的話就令他不得不將意識快速回籠了。

“那麼關於異能的解釋說明就到此結束了,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剛剛其實一直都是在‘拖延時間’對嗎?目的隻是為了將我拖到你的部下支援趕到的那一刻。”

這是一道送命題。

有種隻要太宰回答是,下一秒就立馬要讓他屍首分離的感覺。

“怎麼會,我隻是想跟自己一見鐘情的女性多說幾句話而已啊。”太宰擺弄著十分坦蕩無辜的表情,隻是當他望見仍然一臉無動於衷的霜葉時,眉間又不由得染上無奈:“但小姐你大概不會相信吧。”

“是的,你的美色已經對我沒用了。”霜葉麵無表情地點點頭,從她袖口滑出鋼琴線的動作怎麼看都透出一股自暴自棄般的味道,“反正我看今晚也是不可能回去睡的了,準備好遺言吧,站在這裡的人我一個都不打算放過。”

這句沾染著冰涼殺意的話剛一脫口,包圍在附近的黑西裝頓時控製不住條件反射地抬起了槍口,隻要食指微彎,一陣槍林彈雨立馬就會重新奔襲而來。

然而直麵威脅最近的太宰眼中卻沒有絲毫恐懼,他抱著軟綿綿垂掛在身側的手臂,臉上儘是充滿期待的恍惚神色,隻見他抬頭望向天空,聲音輕緩得仿佛即將消散在空氣的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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