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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神和動作裡都透露出安撫的意味,或許是想暗示此行不必有性命安全的擔憂,不過他很明顯是多慮了。在霜葉的眼裡,前方並不是猙獰巨獸朝她張開的血盆大口,而隻是區區一條與己無關的屬於異世界的路。
推開眼前這扇沉重的法式紅木大門,前方已經有人在等待著她了。
房間裡沒有開燈,隻有玻璃窗外的月色與景致取代了空間裡的光源,坐在中央辦公桌前的中年男人含笑注視著她一步步向自己邁近,逆光麵向她的臉龐上敞著十分坦蕩的歡迎之色。
“荻原小姐果然如照片上展示的一般美麗動人。”
看清霜葉的具體模樣,森鷗外便微笑著稱讚道,然而覆在表麵下的態度並不太真切,認真探究起來,似乎隻是因為她不在自己的心動年齡範圍而隨口說出的一句應付場麵的客套話而已。
自她走進這間辦公室後,裡麵的守衛就在對方的指示下自覺摒退,隻餘下一個精致可愛的女孩仍然雙手托腮趴在桌麵,睜著像寶石一樣切麵光滑的湛藍色眼眸好奇地盯著霜葉的身影。
霜葉不著痕跡地瞥了這名幼女一眼,然後就省略掉了這套不必要的寒暄,直奔主題問道:“聽說有某位熱心人士將我的情報送到了先生你的手上?”
森鷗外笑了笑,用那把沉穩的聲音說道:“的確,我可是很感謝有這份情報的出現喔,如果沒有它的話,我們港黑或許就要蒙受更大的損失,還要間接令我錯失可以與知情人捕風捉影才能知曉蹤跡的第一殺手見麵的機會了。”
他大大方方地將那遝資料放在桌上,完全不阻攔之後霜葉走前幾步將它拿起的行為。
資料上提供的都是很淺顯的情報,關於她的過去之類的秘辛隻字不提,裡麵隻是囊括了她投身殺手行業後,一係列讓人看了都覺得優秀到瞠目結舌的黃金履曆罷了。確認臨也這個大傻……傻瓜沒有好心到連家庭地址都寫上,霜葉的心底才傳來了巨石落地的聲音。
把資料放回原處,霜葉重新將視線投向眼前這名男人那張蒼白削瘦的臉龐上。
“我今晚來到這裡,主要目的是想提醒一下完成委托後的那批尾款,而先生你又是為了什麼呢?”
“報酬這點就請毋需擔心了,我們港黑當然會按照約定遵守信諾的。不過在此之前,我請你來到這裡做客主要是為了想要問你一個問題……”月光底下森鷗外的眼皮似乎跳動了一下,不過很快他就不動聲色地掩飾住了這副異樣的神態,抬手按住那張夾在文件中間的滾燙的報銷賬單,佯裝鎮定地進入了正題。
“不知道荻原小姐你,有沒有意願加入港口Mafia呢?”
此時靜悄悄的幽藍月色毫無阻攔地透窗而入,將整個房間分為黑白兩色,他那一半融入黑暗的臉龐覆蓋著沉靜的笑意,明明身軀逆著光線,那雙顯得妖冶的紫紅眸色卻仍自隱隱泛動著微亮的剔透光澤。
見霜葉沒有發出聲音,森鷗外也並不催促,隻是將十指交叉抵在下巴前,繼續勾起薄唇耐心勸說:“實不相瞞,我們這裡其實還挺缺好用的異能者的哦,港黑的福利待遇我想都挺不錯的,足以給得出配得上你身價的酬薪,而且底下的同事之間和善友愛,平日裡的工作內容亦輕鬆簡單,也沒有什麼危險性,怎麼樣,要考慮一下這份穩定的工作嗎?”
霜葉:“……”
這番冗長的招聘廣告說得娓娓動聽,誠意十足,若不是霜葉已經是個有著數年社會閱曆的打工仔,恐怕就真的要這麼乖乖的信他說的鬼話了。
定了定神,霜葉才終於決定不再賣關子,如實答複他:“實際上,這並不是我第一次被招攬了,但很抱歉,我對現在自己的工作現狀挺滿意的,暫時還不打算換個工作。”
直到聽著屬於少女的優美音色完全在耳際消弭,被拒絕的森鷗外臉上笑容也沒有發生變化,隻是在片刻之後他才漸漸收斂了嘴角的弧度,露出一個很是苦惱與惋惜的表情,自言自語般沉吟道:“是嗎……這還真是遺憾呢。”
他指節無意識地敲動著桌沿,規律的篤篤聲厚實舒適,然而與後麵說出的話重疊在一起,卻組合成一曲難以忽視的沉抑大調:“但是據我所知,要是一位打破了規矩的殺手,哪怕自身實力再強,這份飯碗也會被弄丟吧?”
房間內的空氣溫度在這一瞬間就降至零點,一秒讀懂他話外含義的霜葉漠然地看著他,從唇齒間吐出的聲音好似淬入了冰碴:“你想將出賣雇主信息的名頭栽在我身上?”
在霜葉腦海裡紛飛的記憶碎片迅速得到了串聯,她並不是傻子,大概打從一開始得到她情報的那一眼起,對方就打上了這樣的主意,陷阱設計得謹慎合理又無聲無息,讓她雙腳逐漸深陷入無法掙脫的泥淖。
就算她放話出去說人家港黑是憑本事得到的消息,買她去反殺,其他人也根本不會相信。
偏偏事情已經進展到了如此進退兩難的地步。
麵對霜葉冰冷的詰問,森鷗外仍然不慌不忙地坐在辦公椅上,抵在交叉十指之後的笑容越發擴大。
“能成為Mafia的人都不是什麼慈善家,荻原小姐,大人的世界可遠比你想象的還要心臟哦。”
霜葉沉默著與他保持對峙的姿態,周遭的氛圍逐步變得渾濁而黏稠,要是有任何一個人在這時破門而入,或許立刻就會被裡麵如同流動水庫般滿溢過了天花板的窒息感溺斃。在營造了這麼沉悶的環境裡,好似無法感受到時間在延續。
“但是你還是失算了一點。”
良久,才聽見站在原地的霜葉冷淡地啟唇說道:“那就是——我並非一個那麼容易就能受到威脅的人。”
於她指尖晃動銀光的一刹那,反應極快的他們兩人都動了。
冷肅殺意呈縱橫交錯地切割著空氣,霜葉敏捷地偏頭躲過往她腦袋方向投擲的三枚手術刀,踮腳躍上書桌,十指飛快舞動著鋼琴線與他展開了極近距離的交鋒,在兩人碰撞的數秒鐘間隙,隻能聽見耳邊迅速傳來數道銀質金屬落地的聲音。
就在霜葉用鋼琴線重重捆住了眼前的男人之時,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女孩渾身忽然冒出了詭異的暗色光芒,她像是化身成了一個冷冰冰的人偶,微卷金發與衣裙無風自動,整個人無視了重力飄舞在空中,以嬌弱的雙手扛起一支體積比她還大的注射器毫不留情地紮向了霜葉。
霜葉不躲不避,任由她將針管刺在自己體外異能空間壁麵上。
“這就是你的空間係異能麼……真不錯。”
身體被束縛住無法動彈的森鷗外,在此刻竟還有閒心將目光移向她身周那層透明的漣漪上,流露出了一句發自內心的嘉讚。
隻見霜葉隨後就單手擊碎了女孩手中的玻璃針筒,折斷那根針頭後反手將它抵在了森鷗外的頸側,他長及頸部的黑發被削落了幾根,而那根冰涼的金屬針頭正緊貼著他骨瓷色皮膚下的大動脈,仿佛能將那股血液奔流的觸感傳遞到掌心。
“有什麼遺言需要交代的嗎?”霜葉垂眸對他說。
她此刻半蹲在書桌上方,低頭平靜地注視著眼前的男人,桌麵原本放置的文件資料在交戰中被吹得紛紛揚揚,好似在室內降臨了一場鵝毛大雪,同時地麵也淩亂散布著幾段被削斷的短琴弦,不過更多的卻是被不斷擊落的一把把銀色手術刀。
森鷗外嘗試用眼神與他的人形異能愛麗絲進行交涉,然而愛麗絲也束手無策地擺擺手,留給他一個‘等死吧’的表情。於是森鷗外隻好長長的歎了口氣。
“依實力來說我確實比不過你呢……在你的眼裡,想要取我性命或許隻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不知為何,辦公室裡明明傳來了兩人打鬥的動靜,鄰室的各個房間也都安安靜靜,似乎是在首領的交待下,一直選擇隱而不發潛伏在黑暗裡。這一刻森鷗外同樣無畏地迎接了她平靜的眸海,被人直接用尖銳武器反過來威脅生命,他臉上的表情也絲毫無損他威嚴的氣度,就像是……他手裡還攥著能扭轉一切的底牌。
果不其然,他接下來就說出了那番似是而非的話。
“不過,哪怕再孤僻的人一旦有了重要的事物傍身,就直接等同於擁有了弱點,你大可以在這裡就殺了我,但是港黑無窮無儘的複仇火焰恐怕就要趁你撲救之前席卷你所在意的一切了。”
踩雷一踩一個準的森鷗外很快就因為霜葉手中不自覺間加重的力道而發出了一聲悶哼,尖銳的針尖戳入了他的表皮,立馬就滲出了紅色的血絲。
就在縈繞著雙方之間的氣氛緊繃得一觸即發的時候,那位看起來頗有點頹廢氣質的黑發首領卻忽然一反常態的選擇破開這片凝重,在這時朝霜葉露出一個輕鬆的表情,卸下了周身的所有防備。
“當然,以上我說過的話不過都是一點小小的玩笑,畢竟——我們港黑一開始就沒有與你交惡的打算。”
由於喉間被壓迫,他原本低沉醇厚的嗓音更夾雜了一絲破碎的喑啞,霜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確定自己要不要相信他的話。
跟這樣城府極深的男人談話是真的很累,你永遠也不知道他那半真半假的話語哪句會真的經過實踐,他又是否會真的不擇手段迫使進展朝自己期待的走向。